秦娘趕過來時,自家的護衛團團圍住其中一間包廂,但沒人敢進去,只是在門口等着,見她過來,一個頭領模樣的人趕緊上前說道;“秦娘,就是裡面的人打傷了我們兄弟。”
瞥了一眼損壞的護欄和撕裂的紗幔,秦娘說道:“先收拾乾淨吧,好生安撫受驚的客人,這裡我來處理。”說罷便走進廂房。
離落學着蘇焱起的樣子慵懶的躺在榻上,纖長如玉的手指把玩着白瓷茶杯,似笑非笑的看着進來的秦娘,葉九盤膝坐在一旁,面無表情的喝着茶。
旁邊跪坐着抹淚的若翾一見秦娘來,便委委屈屈的看着她,我見猶憐的小臉上梨花帶淚,剛纔離落二話沒說就先湊過來挑起她下巴,語氣輕佻,行爲放浪,她猝不及防之下被佔了便宜,惱怒交加,一邊後退躲避一邊斥其不自重,沒想到不僅躲不開,又被抱了個滿懷,臀部也被捏了一把。
若翾同樣還是個清倌兒,作爲花魁自然有自己的傲氣,求見她的人上至達官貴人,下至文人書生,哪個不是客氣守禮,像這樣直接動手動腳的人還真沒有。
但不知道這位公子是什麼身份,秦娘居然讓她好生相陪,所以她雖然生氣,但還不至於直接翻臉。
若翾說再輕薄與她便不客氣了,只是一句威脅的話,希望那人能收斂一些,誰曾想聲音大了一些,引來了不知情的守衛,以爲對方是來鬧事的,照例說了幾句恐懾的話,就被噼裡啪啦一陣打,全都被丟了出去。
秦娘沒有理會若翾的委屈和不安,來到離落面前,說道:“公子可是對我閱春樓有什麼不滿,儘可告知,這般動作會驚擾其他客人的。”
離落沒有起身,懶懶的說道:“小爺的時間寶貴,說了叫妙妗來做陪,爲何等那麼久,還得忍受犬吠。”
秦娘眉頭輕蹙,瞥了一眼神色委屈的若翾,又聯想護衛平日的做法,心裡大致猜出了事情始末,若翾心高氣傲,平日對不待見的客人連面都不露,又不知那人其實是女子,反應大了些招來護衛,引起衝突,說到底雙方都有責任。
“若翾,你先下去吧。”秦娘說道。
若翾微愣,反應過來後便如遇大赦的走了。
秦娘繼續說道:“若翾惹公子不高興,秦娘下來會責罰她的。還請公子稍安勿躁,妙妗很快便來。”
“別啊,若是若翾受罰小爺會心疼的。”離落完全一副憐香惜玉的表情,手一伸,葉九便爲她添了茶水,一口飲盡,“只要待會兒妙妗陪小爺高興,該賞的銀子少不了。”
秦娘行頷首禮後便慢慢退出,她心裡也拿不準這個人想要做什麼,既然是衝妙妗而來,不如讓她們見一見,或許能看出其目的。
“主母,你剛纔也太……”葉九說一半說不出來,剛纔離落那副調戲女子的輕浮模樣,別說氣哭了若翾,連她都忍不住想上去揍人,實在太惡劣,太不忍直視了。
離落伸手摸了一把葉九的臉蛋,深情的目視她說道:“寶貝,叫我公子。”
葉九耳根微紅,暗啐一口,別開臉說道:“剛纔下方傳來動靜,好像七皇子也在。”
皇子也逛青樓!
看不出來啊,慕辰澤這小子居然好女色。離落回想起狩獵的時候,他那一手開腸破肚的絕活,牛皮糖似的跟着他們蹭吃蹭喝,同爲吃貨屬性的離落原本對他印象還好,此刻卻生出些嫌棄來。
無聊的等了好一會兒,離落都快失去耐心了,剛要起身出去看看,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咦,妙妗姑娘,我還以爲以後聽不到你的歌聲了,今日表演什麼,本公子等着捧場呢!”
隨後一個柔柔低低的聲音響起:“池公子說笑了,妙妗的拙音豈比得上您那兒的姑娘,先告退了。”
“哎,不行!本公子可是來了好幾次都沒見着你,今日你得陪我。”
池墨飛?他也逛青樓!
離落翻了個白眼,什麼叫吃着碗裡望着鍋裡的,明明身邊鶯鶯燕燕已經夠多了,還在外面沾花惹草。
“池公子,別這樣,妙妗已經答應陪那包廂裡的人了,請見諒。”
沒錯!前來後到,妙妗是小爺的人,離落暗罵着池墨飛,她難得來一次還被截胡,簡直火大!
“什麼人非要和本公子搶人,我可是等了好久的”
靠!明明是他先搶的人!離落恨不得上前揍池墨飛一頓。
“咦,姬公子!七殿下!你們怎麼會在一起?”
納尼?什麼情況?離落恨不得衝出去看看,難道姬如笙和慕辰澤手牽手來嫖妓?他們什麼時候那麼要好了,定是狩獵那次培養出來的雞情--分食一隻烤雞之情。
“沒沒,我剛進來,正好看見七殿下從房間出來,嗯,連衣服都換了,應該辦完事了。”
噗--姬如笙簡直慧眼如炬,人家換了衣服做了什麼他都知道,膜拜啊!
不過,慕辰澤是不是太快了,莫非省略了前奏硬上,嘖嘖,四個側妃都滿足不了他,年輕人就是血氣方剛啊!
“不不是那樣的,我只是來聽曲的。”
“嗯嗯,我們懂的,七殿下不必解釋了。”
嗯嗯,聽曲聽得化百鍊鋼爲繞指柔,離落點點頭,大家都懂的。
“哎,妙妗你別走,好幾日沒露面,至少唱一曲啊。”
“池公子,今日真的不行,妙妗不能讓客人久等了。”
“我們也是客人啊,吶吶,七殿下也說他是來聽曲的了,咱們這可是有三個人呢。”
“這……請別爲難妙妗了。”
“今日這曲我還就聽定了,姬公子,七殿下,一起如何?”
“呵呵,我剛纔,怎樣都好,只是七殿下聽過一遍,還想再聽嗎?”
“剛纔我真的在聽曲,只是……”
離落一臉憤恨的聽着外面樓道上,幾人毫不知恥的截胡,平日裡看不出,這會兒讓她逮住了吧,在美色面前露出本性了吧,言辭多麼不堪入耳,尤其姬如笙簡直是巫妖之王,慕辰澤完全就是個披着小白兔裝的大色狼,池墨飛最可惡,因爲是他發動搶人的苗頭的。
葉九看着氣得要跳腳的離落,好笑的說道:“公子,看來想要見妙妗姑娘真是不易呢。”
“我良辰看上的女人,豈容別人覷覦!”離落露出一個陰森的笑容,外面的三個,今日和你們沒完!
葉九抽了抽嘴角,主母入戲好深啊。
重新回榻上躺着,“寶貝,你去將妙妗姑娘請進來。”
有好戲看了,葉九忍住臉上的笑意,打開包廂門,對着不遠處的妙妗說道:“妙妗姑娘終於來了,叫人好等啊。”
妙妗之所以會來這,是因爲秦娘那句意味不明的話。現在的她哪有心情唱什麼曲,所以一直回絕池墨飛的盛情,此刻見到男裝的葉九,心中更是困惑,此人好面生,完全沒有見過。
“讓公子久等了,妙妗在此深表歉意。”
葉九揮了揮手,說道:“公子在裡面,請進吧。”
原來不是他,妙妗略一點頭,蓮步輕移朝包廂走去。
“哎--”池墨飛伸手就要攔住她,被葉九一個箭步搶先擋住他的手。
“妙妗姑娘是我們公子要見的人,池公子改日再來吧。”
池墨飛看着走近包廂的妙妗,美眸盡是不甘,使勁朝葉九瞪去,結果這一看,怎麼有些面熟啊。
比他更早一步看出端倪來的是姬如笙,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擡步便跟着妙妗身後走去。他今日也是來查事情,沒想到離落動作也不慢,湊巧了。
葉九一皺眉,閃身又要擋住姬如笙,可沒攔住。
“寶貝,讓他們進來吧。”離落的聲音傳了出來。
池墨飛身子一震,露出一種驚詫莫名的神色,然後也朝包廂走去,葉九這次沒攔他。
要說最莫名其妙的要數慕辰澤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糾結了半晌還是也跟着過去。
包廂里正前方側倚着一個白衣公子,面貌俊美,神色愜意,帶着濃厚的興趣打量着跪坐在右側的妙妗。
姬如笙和池墨飛皆坐在左側,兩人則是步調一致的看着那白衣公子。
“七殿下,請吧。”葉九做了個請的姿勢。
慕辰澤朝身後的兩個隨從做了個止住的手勢,然後邁步進去,走到池墨飛旁邊坐起。
葉九沒管門口的人,將門關上後,來到離落旁邊候着。
妙妗大概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一種局面,她對離落扮成的男子沒有任何印象,心中燃起的一絲希望也開始熄滅,或許是她多想了,這位白衣公子不過是個普通的客人而已。
離落先是細細打量了一番妙妗,面貌沒有若翾精美,但有一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清新感,作爲青樓女子,卻給人一種乾淨出塵的感覺,在一堆胭脂水粉中,難怪會讓人心動。
尤其當她微微笑着時,整個人透着一股溫婉如玉的氣息,叫人忍不住親近。
楚羨會親近她,也是因爲她的善良和乾淨吧。
只是眼下多了些討厭的人,不方便問那件事。
離落將目光投到左側的三人身上,也不說話,就這麼看着他們,無聲的注視是很迫人的,她在表示自己的不滿。
被她這麼看着,三人的反應也各不一樣。
姬如笙完全不懼,帶着妖冶的笑容,一副我就是來搗亂你能拿我怎樣的的欠揍表情。
池墨飛有些侷促,要說三人中,他對離落這個樣子是最熟悉的,但也正是因爲熟悉,被她這麼盯着看,總覺得有些不好的預感。
慕辰澤最無辜最莫名,被看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暗道自己腦子抽了跟來幹嘛,此刻想走也不合適。不過那人看自己怎麼怪怪的,貌似帶着一絲……嫌棄?他做什麼惹人嫌了,真要追究起來,好像是那人有錯吧,丟下來的人差點砸他一身。
扯了扯旁邊的池墨飛,慕辰澤低聲問道:“池公子,請問那人是誰?”
池墨飛先是訝然的看了他一眼,隨即反應過來他不知道這是離落的另一面,便小聲說道:“此人名爲葉良辰,喜怒無常,性情兇殘,不能得罪。”
慕辰澤更加吃驚,這號人物怎麼他沒聽說過,但能讓池墨飛忌憚的,一定非常兇殘,心裡不免更加後悔,想着以什麼理由先走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