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嗚嗚,你們欺負我!”
“大壞蛋,你們都是壞蛋,嗚嗚,你們放開我!”
白衣女童鏡被明渢挾制,早就嚇得面無血色,不管明渢問她什麼,她除了哇哇直哭什麼都不說,直到一一說要將她帶回去審問,她才嚇得渾身發抖,一邊對空蕩蕩的院子叫道:“你再不出來,我就要死了,嗚嗚……你快點出來啊!”
是極嗎?
方纔在鏡出現之前,與他們隔空對話的那個老者?
大師兄說過,在這個神秘的五行門中,只要能力足夠,誰都可以成爲“熾、冽、垢、鏡”,唯有這個“極”是核心人物,江湖上有很多人猜測,其實極就是門主,但也有人否認,明渢知道,不管怎樣,這個“極”一定就是個絕頂高手。
旁邊的白衣女童依然哭着嚷嚷,明渢和一一的眼中都閃過戒備的光芒,突然,空中又傳來熟悉的語調:“呵呵,我本以爲用不着我出場呢!”
隔空傳音,卻根本分辨不出聲音來處,聲音就像是四面八方而來一樣,可見此人的內力高深無比,而且他還藏身暗處,明渢和一一對視一眼,戒備起來。
“能連敗他們四人,果然厲害!”
話語方落,他們面前揚起一片塵沙,又聽咔嚓一聲,在他們七步之外的地面上,則顯現出一個大黑洞來,與剛纔冽所設的陷阱一樣,明渢不由心驚萬分。
“想見我,就下來吧!”聲音從那個黑洞中傳來。
明渢提着女童,一一跟隨在他身後,兩人一併來到碩大的黑洞旁。
見他們猶豫,女童又換了張臉,嘻嘻笑着道:“怎麼了,怕了嗎?”
明渢思忖片刻,一一也在猶豫,但就在這時,漆黑的洞中瞬間有了光亮,像是有人故意在下面點燃了燈火,映入眼簾的是整齊大石堆砌的長階。
“如何,這樣夠誠意嗎?”聲音又從地下傳來。
到了這個地步,兩人只得提着鏡往下走去。通往地下的石階不過二十多階,在他們還未走完之時,啓動的機關就將唯一的出路封鎖,整個地下密室顯得格外安靜,在他們走到最底下一層時,眼前便出現了一個長長的甬道,四周的牆壁上每十步就懸着一個油燈,將這死寂的窄道照得如同白晝。此刻燈火明媚,卻籠罩一股詭異死氣。
他們的每一步都非常小心。
奇怪的是,接連走了三十步開外,都沒有觸發任何陷阱。
明渢不由低頭看了看被自己挾住的機關高手,女童見他們如此謹慎,笑嘻嘻道:“不用這麼小心的,既然他要見你們,那麼,這裡就沒有任何機關,嘻嘻,何況,不還有我嗎!”
她說的話都在情在理,但兩人仍然不敢懈怠。
轉過第一個彎時,眼前出現幾個錯落的石門,由於石門被關閉着,他們無從得知這裡面是什麼,等到第二個彎時,白衣女童突然開口:“不要往前走了,那是死路!”說着,她伸手一指,“喏,往那走,他在那裡等你們!”
兩人跟着她的指示進了那個小門。
不料,身後轟隆一聲,石門被徹底關閉,他們面前的牆則動了動,咔嚓咔嚓數聲,那個牆向右側移開,一股極冷的空氣灌入暗室,入眼所及是一片漆黑,耳邊是風吹樹動的聲音,可以想知,這個地方定是通往廢院之外的。
他們帶着女童走出,事實果然如他們所料。
這是一片死寂的荒草地,中間嵌着一方池塘,在這陽春三月萬物生長的時候,眼前只有凋敝的殘花和枯敗的斷枝,空氣中瀰漫着一股腐敗的味道,像是從池塘中傳來的。
“呵呵,你們來了……”
蒼老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一一和明渢定睛一瞧,在池塘那棵碩大的枯樹邊,站着一個青袍老人,月光照在那張佈滿皺紋的臉上,透着一股死亡般的灰色來。
“閣下便是五行門的極?”
察覺他周身散發的殺氣,明渢上前一步,護在了一一的面前。
“呵呵,能到這裡來,果然不同凡響!”
“拔出你們的武器,或者,留下你們的命來!”
青袍老者言畢,手一擡,一把劍便插在了他的面前。
奇怪的是,這不僅是普通的青鋼劍,還是一把已經鏽蝕的劍。難道他要用這把劍來與我們對決嗎?一一看了明渢一眼,擔憂起來,難道他的武功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什麼樣的武器對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嗎?
不及思索,他們都沒有看到青袍老者是怎樣動的,便察覺一股驚人的殺氣臨身,出於本能的兩人凜招以對,刀劍交擊之刻,像是發出嗚咽悲鳴,交織的清光如同霹靂驚空,又如金龍衝雲,一時間,雲遮星月,天地黯淡,烏鵲驚飛,沙塵飆起,猶如末世駭景。
青袍老者的劍愈加凌厲,每一招都是奪命而來。
交手到現在,遊走在霜雪落下的鏽劍,不僅完好無損,甚至散發着極爲凌厲的光芒來,這樣的光芒,將要把明渢手中的劍光壓下去,足見他內力已經勝過明渢和一一數倍。
內力懸殊太大,只聞哧啦數聲,他們兩人的身上都被震出許多裂口,交手之刻,血如同雨一樣在空中飛灑,點落一地赤紅。
兩人漸處下風。
明渢與一一眼色互動,同時換招,運使當初在雪谷合創的新招“霽雪新訣”。
只聽刀劍發出錚錚合鳴,兩條身影伴風而動,一人劍主天,一人刀貫地,如星雨,似閃電,上天徹地,攜帶無盡奇招朝青袍老者而去,青袍老者腳步一頓,手中的劍慢了一份,胳膊腿上悉數爆裂出傷口來,若不是他內力深厚,此刻已經沒命了。
“好,很好!”
像是棋逢對手,對於他們這樣的招式,青袍老者忘卻身上的傷,面上露出滿意之色,他運使十成功力,手中的劍頓及如白蓮綻華,旋轉乾坤,最後凝化爲一,想要突破他們的屏障。
兩人再度換招。
覷破老者破綻的明渢直劍刺去,而一一則以刀牆困守,青袍老者面色大駭,但是手中的劍已經難以收回,伴隨着一陣血雨驚落,風停,劍收,刀寂,勝負揭露。
青袍老人捂住血窟窿般的傷口,顫顫道:“怎麼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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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狂,你是刀狂……不,不,刀狂已經死了,不可能……”
“你說什麼!”一一的臉瞬間失去血色,握刀的手在劇烈顫抖着。
“你再說一遍!”
“哈,哈,我明白了,你……你是刀狂的傳人……”青袍老者忽然笑起來,“果然是這樣,刀狂死了……你是他的傳人……”
“你說清楚,刀狂怎麼會死?”一一渾身發抖。
“刀狂,他早就死了,他……”老者喉中涌血,模糊了聲音,要說的還沒說完,已殞命黃泉,急的一一拼命搖晃他,“說清楚,你快給我說清楚!”
“一一,你冷靜點,他已經死了!”明渢拉住她。
“不,不,我不相信!”一一紅了眼,偏淚水不曾落下,“他一定在胡說!”
“一一,這裡不安全,你跟我出來,我告訴你真相!”明渢擦去臉上的血,忍住渾身的痛,將一一拉開這個地方。可入眼所見處,哪裡還有那個白衣女童的身影。
一一神魂皆失,任由他拉着自己離開。
在這個地方的三十尺之外,可以看到一片灰色的屋檐,應該是他們先前所來的廢院,現下僥倖贏了那個“極”,但兩個人身上不僅受了皮肉之傷,五臟六腑還被震出內傷,若是此時有人出手的話,他們即便再聯手,恐怕也沒有勝的可能。
四周高山隱沒,枯樹斷枝,他們繞過廢院,沿着原路往瑤臺鎮去。
將要到瑤臺山時,一一突然停步,望向他道:“明大哥,你知道我的師父在哪兒?”
明渢看着那滿含淚花的眼,內心猶如千萬針扎,關於他師父刀狂的一切,他真的不想告訴她,可是,爲什麼她一下子就知道了?她心中最後的寄望,就這樣破碎了嗎?從仙雲嶺到金鼎山莊,再去到藥谷和刀宗,經歷了多少生死威脅,在她昏迷不醒的時候,她以找到師父作爲唯一的支撐,她堅持了下去。可是在刀宗,先是她二師父的噩耗,緊接着,她又得悉了她師父是刀狂的真相,他那個時候,怎麼忍心將刀狂已死的事情告訴她?
“你一直都知道……”一一哽咽着,“我大師父已經死了,對不對?”
“你爲什麼不說!!!”她崩潰道。
“我心心念念回到這裡,想要再找到大師父,而你,明明知道他已經死了,爲什麼,那麼多的機會,爲什麼不肯告訴我,爲什麼要讓我空歡喜一場?”
“一一,你冷靜一些!”
明渢攙扶住她,見她滿臉是淚,不由輕嘆一聲道:“一一,以前我沒有告訴你,是因爲不忍,後來沒有告訴你,是因爲不敢!我就怕你會像今天一樣失控,我怕你會承受不住啊!”
“明大哥……”一一嗚咽着,“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要對我這麼殘忍!”
“一一,逝者已矣,你要節哀。”
明渢的眼眶也泛着酸澀,他伸手擦去了她臉上的淚,邊勸道:“事實太過無情,你一定要堅強,否則,你的師父九泉下如何心安?”
一一伏在他肩上失聲痛哭。
***
在他們剛纔離去的池塘邊。
滿地的血跡和刀痕劍傷,青袍老者仰天而躺,他身上的衣服幾乎被血染透,顯得駭人非常,他的臉,則凝固着臨死前的表情,那微睜的眼中,尚且含有笑意。
“看來,死在他們的手中,你倒是很滿意啊!”
方纔失蹤的白衣女童又出現了,如同幽靈般立在逝者面前,她蹲下身,將死者的眼睛合上,然後站起身來對着北方漆黑的山巒說道:“想要借他們之手來對付我,呵呵,你的如意算盤落空了!”她的聲音變得極沉,眼中閃露出的也是不符她年齡的成熟。
“刀狂的傳人,不應該死在這裡!”
“所以,我才啓動機關,將他們誘來這裡!”
“否則,一切不都盡落你的眼中了嗎,呵呵呵……”
“真是愚蠢啊……”
“你們會想到嗎?我,纔是真正的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