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暗道中不過半個時辰就到了盡頭。
面前正是一堵封死的牆, 曲寒清上前摸了摸又敲了敲,確定這是一堵石牆,不存在會有機關, 他撤回來, 對他們道:“出口應該不在這裡, 你們隨我來!”
一一和明渢跟着他回到剛纔堆積糧食的屋子, 曲寒清用火摺子將這間大屋內的油燈全部點燃, 衆人環顧四周,除掉滿地黴爛的糧食外,這裡就一個碩大的牀鋪和一張桌子。
曲寒清的目光很快就鎖定在那張牀上。
他輕輕敲了敲, 果然是空心的。
他看向一一,說道:“一一, 請將你身後的油燈旋轉一下看看!”
一一轉身, 在燈託處輕輕轉了一下, 果然聽見咔嚓一聲,牀中好像有機簧轉動之聲, 不過須臾,他面前的大牀中間就露出個黑洞來。
“果然是這裡!我們快下去!”
依舊是明渢走在前面,一一在中間,曲寒清在最後。
當他們都進入第二個暗道時,曲寒清旋轉了暗道上的機關, 那大牀又嚴絲合縫地閉上了。
明渢舉着火摺子在前面探路, 與剛纔第一次入暗道不同, 走在這裡, 他只覺得一股冷風撲面, 險些就要將他手中的火摺子吹滅了,他只得放慢步子往前走, 一邊向曲寒清道:“曲兄可知這個地方通往哪裡?”總不能,這暗道之後還有暗道吧?
曲寒清不好意思答道:“實不相瞞,我也是第一次走這個地方。”
明渢不再問下去,而是帶着他們繼續前行。
好在這第二個暗道並不長,他們沒花多長時間就走到了盡頭。
明渢擡頭看了看,只見明亮的天光從頭頂照入,他們這纔看清楚,滿地的雜草,滿牆的青苔,原來這第二個暗道的出口,是一個廢井,就是不知道是哪裡的廢井?
明渢將手中的火摺子吹滅,然後拉了拉懸在井壁邊的梯繩,誰知道,他剛一拉,風化掉的梯繩就立即斷裂,明渢暗惱一聲,好在井中還懸着幾跟藤蔓,他扯了扯,還算是結實。
他道:“看來,我們只有借力於這個,好在我們都會武功!”
未免外面還有其他埋伏,明渢率先出去,他們兩人在後。
展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荒無人煙的小村,其中的屋舍大多都是傾頹之態,即便是完好的屋宇也都是蛛網遍結,他們往裡面走去,發現地上散着許多白骨,一一分辨得出來,這些白骨有男有女,有老人有小孩,加上剛纔看到的滿地長矛短劍盾甲,他們猜想到這裡可能是某個戰亂時期毀壞的,村民們都被殺害在了這裡,連屍骨都無人收埋。
三人起了敬畏之心,將所拾到的骸骨一起埋在土中。
小村的後面正接一條溪流,溪水是從附近的山中流出的,甘甜清澈,他們喝了幾口後,又用水洗了洗臉,明渢看向曲寒清道:“曲兄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曲寒清擦了擦臉,回答道:“這是謝園東南方的蘆花村,這附近一帶,在一百多年前毀於戰火,所以這裡幾乎不會有人來,想不到,我外祖家的暗道會連接到這裡!”
一一聽說這樣,便道:“那這樣來說,他們暫且搜不到這裡了?”
曲寒清搖搖頭道:“不好說,他們遲早會將謝園翻個遍的!”
一一看向他,眼裡十分歉疚:“我知道謝園對你來說十分重要,想不到,如今竟會因爲這樣的原因而毀掉……”
曲寒清凝視着她道:“無妨,在我心中,你更重要!”
聽着他們之間的對話,明渢眉間深深蹙起,卻又不好說什麼。
一一怕他再繼續說下去,於是道:“那接下來,我們該往哪裡去呢?”
曲寒清思索片刻,道:“我們暫且往東南而行吧!”
明渢疑道:“東南?那邊不是青蓮宗和金鼎山莊所屬一帶了嗎?”
曲寒清道:“可是,現在我們也沒有選擇的餘地,天機閣的人精擅機關之術,謝園的那些障眼法估計瞞不了他們多久……”
明渢又道:“據我所知,金鼎山莊的先代莊主夫人就是已故青蓮宗掌門的親妹妹,這兩大勢力乃是姻親關係,我們往那個方向走,相當危險!”
曲寒清解釋道:“一則,我們實在沒有退路了,二則,就是因爲危險,我們才更要試一試,我想,他們絕對不會想到我們敢這樣冒險!”
明渢凝視了他片刻,心知情況的確如此,他們沒有選擇的餘地,但是自己心中又有些說不上來的感覺,過了會,他才道:“那便如曲兄所言吧!”
曲寒清點點頭,再道:“可是,我們這樣,目標實在太明顯!”
一一眼眸一動:“有了,我們可以易容啊!”
曲寒清與明渢互視一眼,皆覺得這個主意不錯,現在江湖上發出的通緝令上,他們是兩男一女,他們可以易容成一對老夫妻和一個少年,這樣不就成功瞞過了嗎?
一一臨走之際,收拾了一些易容所用的東西。
她將明渢和曲寒清仔細打量了一番,道:“明大哥,你的個子比較高,我給你容易成一個老大爺!寒清,嗯,我給你打扮成一個大嬸,你們扮作老夫婦好了!”
“……”
明渢和曲寒清對視一眼,皆覺得怪怪的……
一一將東西鋪好在腳下,先讓明渢坐下,給他在頭髮絲抹上一層東西,之後束好,然後從小盒子中拿出花白的眉毛和鬍子來,再在他臉上貼了什麼東西,,她盯着看了看,覺得明渢沒有老態龍鍾的感覺,就從包袱裡掏出一件衣服,往他後心背一塞,道:“明大哥,你走路的時候,弓着腰就行,哦,還缺個柺杖!”一一給他手中塞了個木棍。
明渢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樣,只好坐下,饒有興趣地看着她爲曲寒清易容。
把一個男人易容成一個女人可要麻煩許多了,一一將曲寒清的臉擦了擦,然後如明渢一樣在臉上抹了東西,又給他戴上了面具……曲寒清只覺得一雙柔軟的手在自己臉上撫摸着,時而給他畫眉時而給他塗腮,她與自己靠的那麼近,幾乎都能感受到她呼出的氣息。
一一沒有注意到這些,十分專注地給他梳着頭髮。
曲寒清感慨道:“一一,想不到你的易容術竟然這麼高明!”
一一笑了笑道:“我已經好久都沒有用過易容術了,想不到此時會派上用場!”
曲寒清問道:“是恩公教你的嗎?”
一一想也沒想便答道:“不是,易容術是我二師父教我的!”
曲寒清噢了一聲:“你還有個二師父?”
一一點點頭道:“是啊,我二師父的易容術十分厲害,就算是她真的站在我面前,我也未必能……”說到這裡,她的臉變得煞白,握着梳子的手劇烈顫抖着,抖得快要握不住梳子,“啪嗒”一聲,梳子終於掉了下來,緊接着,她渾身都在不住顫抖。
明渢上前道:“一一,你怎麼了?”
一一顫抖的手按住心口,望着他道:“我怎麼沒想到,我怎麼沒想到啊!”
曲寒清一邊撩開頭髮,一邊起身道:“怎麼回事?我說錯什麼了?”
“我二師父的易容術比我高明太多,她就是站在我面前,我也極有可能認不出她來……”她望向明渢,眼裡清光閃爍,“明大哥,那個時候我在金鼎山莊,曾經與蘭夫人見過一面,雖然看似與她素未謀面,但她的氣質,她的舉止,都讓我覺得似曾相識,難道……”
“蘭夫人?”明渢也皺起眉。
“對,一定是這樣,蘭莊主看向他夫人的眼神,就好似當年看着我二師父的樣子!”她激動地緊握住明渢的手臂,“明大哥,我的二師父,會不會就是蘭夫人?”
“一一,你冷靜一些!”明渢輕嘆一聲,提醒道:“你忘記了,在天池……”
“不,我不相信我二師父真的死在了那裡,也許我二師父去過天池不假,但她活着回來了,而那些骸骨是別人的呢?”她激動地眼淚都滾落下來,“你沒有看到過,她看我的眼神,真的太讓人印象深刻了,我在她的身上,也有一瞬間覺得她像我二師父的,可是看着她的臉,我又覺得陌生……”
“會不會是二師父嫁給了蘭莊主,所以她再也沒有回來過……可是,她的醫術這麼高明,她怎會病的那麼重?這些年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一一,你別激動!”明渢勸道。
“我冷靜不了,我一定要去確認,我的二師父一定就是蘭夫人!”她固執說道。
“一一,你,這是何苦呢?”明渢似乎欲言又止。
曲寒清看到她這樣,於是道:“我知道你的師父對你來說都很重要,我也不願你錯失與師父相認的機會,我看這樣,一一,我們不如順路去一趟金鼎山莊好了!”他停了一下,又繼續道:“明兄不用擔心,其實當年,蘭莊主欠過我一份人情,我們悄悄過去,我相信,我們即便被發現,他也不會爲難我們的。”
“可以嗎?”一一感激地看向曲寒清。
“當然可以!”曲寒清看着她,露出心疼的笑意。
“明大哥,我們就去金鼎山莊吧!”
“好,都聽你們的。”明渢笑笑,他雖未表露出來,但他知道,心中那種極度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仙笛公子,曲寒清……他真的有問題嗎?
冷靜了一會,一一纔看到曲寒清頭髮半披,着實有些難以見人,她不好意思道:“剛纔我太激動了,寒清,你坐下吧,我繼續給你梳頭!”她彎腰撿起了地上的梳子。
曲寒清依言坐下,任由她給自己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