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金鼎山莊後,連趕了半月的路,一一終於到長江附近。
在客棧之中打聽下來,要去天機閣,最快的便是走水路,而客船每天就只有一艘,今天的已經出發,若要乘船離開,必須明日辰時去往渡口才能趕得上。
這樣的話,今夜必須要在臨江客棧住下了。
江風習習,捲來一股淡淡的風息,打江鮮的村民也收網回家,只有夕陽下的曼妙身影依然孤絕而立,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微微閃動着,她凝望着這寬廣天地,心思卻飛到天外。
師父,你們究竟在哪裡?
又是一個時辰,天已暗下,她這才移步回客棧。
客棧已經掌起燈火,她慢步走到門前,便見一男一女騎馬而來,小二連忙牽過他們的馬,一邊招呼他們進客棧。燈火映照着他們,一一纔看清楚,那個男子一身玄衣,大概二十七八,生的劍眉星目,一副瀟灑不羈的樣子,與他挽着手的女子一身青衣,眉目姣好,因兩人手中皆是握着劍,讓她想到,他們必是遊走江湖的俠侶了。
一一讓了一步,令他們先進了客棧。
對於她的禮讓,青衣女子對她微微一笑。
玄衣男子已進客棧到了櫃檯前,與掌櫃的交談起來。
而青衣女子則被門口邊蜷縮着的小乞丐拉住,錯身一刻,一一隻聽到那小乞丐怯生生對青衣女子道:“姐姐,我餓了……”青衣女子並沒嫌棄乞丐的髒臭,而是蹲下身來,對他道:“你在這兒先等着,姐姐給你去拿吃的好不好!”
那男子要了房間。巧的是,他們正好住在一一隔壁。
玄衣男子回頭喚道:“秋清!”
一一也回頭望去,只聽青衣女子□□一聲,忽然癱倒在地上。
如風一般,玄衣男子對着門口那小乞丐劈去一掌,那衣衫襤褸了的小乞丐一彎身,徑自從他掌風下穿過,他“嘿嘿”笑了兩聲:“姐姐倒是好心呢!只可惜,好人不長命啊!”
這說話的口氣,分明不可能是個孩子!
玄衣男子將青衣女子扶起,一一這才見,她捂住胸口,口中吐出一口黑血來。
長劍如寒光般耀目,玄衣男子衣衫獵獵飛舞,明亮的眼眸中折射出一道寒光,直逼向那小乞丐:“交出解藥,我饒你們不死!”
“好大的口氣!”
雖然遠離他們,但那無形的劍意和壓迫也讓一一退了兩步,只覺一股寒風流轉四周,那小乞丐如黑影似鬼魅,在凌厲劍招下穿梭遊走。那樣的身法,是她從未見過的詭異。
看得出來,小乞丐並非男子的對手,不稍片刻便要落敗,但小乞丐卻道:“只要你跟我們去了五行門,解藥自然會給尊夫人!”
此時,又來了個褐衣女童,她笑嘻嘻道:“門主可是等你們很久了喲……”這清脆如稚童般的笑聲中,挾帶萬千威脅和殺氣。
有了他的加入,那小乞丐方得脫身。
玄衣男子冷然道:“諸位還真是費盡心思!”
那衣衫襤褸的“小乞丐”蹦到臺子上,笑咪咪道:“蕭公子才智過人,我等若不使點手段,要請你來五行門,恐怕還得費好大一番功夫!”
那褐衣小童也咯咯笑起來。
“我要是不來呢?”玄衣男子不爲所動。
小乞丐掃視了一圈客棧,陰森森道:“那麼,這裡的所有人,都會因你而死!”
“那你們就是在找死!”
男子殺氣騰騰,劍指向他們。
聽聞他們對話,一一心中一驚,正詫異着怎麼又碰上這樣的事情,此時,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腕,囑咐她道:“快,快躲下!”她回頭一看,正是掌櫃的和店小二。
“噓!”他們拉着她躲在了櫃檯底下。
玄衣男子披風一甩,長劍迅速出手,快若流風,輕似飄雪,只在眨眼一刻就已削去了小乞丐一縷髮絲,而那褐衣女童跳在桌上,雙掌一翻,竟在掌心生出騰騰火焰來。
面對夾攻,玄衣男子冷靜應招,寒冷的劍式如同冬月飄雪,一瞬湮滅了女童掌心的邪火。
見同伴失利,那小乞丐躍上躍下,袖中散出黑霧。
糟了,毒煙!
衆人陸陸續續咳嗽起來。
不顧危險,一一霍然起身,將瓷瓶中倒出一粒丹藥彈到燭火之中,只見一縷青煙升起,屋中頓時瀰漫出一股奇異清香,而似被扼住咽喉的衆人才得大口呼吸。
有人擾局,小乞丐反掌襲向一一,卻被玄衣男子橫劍攔住,男子不再留手,厲招出手,一劍便洞穿那乞丐胸膛。同伴身亡,褐衣女童慌忙逃去……
一一把握住時機,給衆人喂下了師父研製的解毒之藥。
有她援手,玄衣男子對她頷首道:“多謝姑娘相助!”
一一併沒有停下手中動作,只淡淡回道:“醫者本分而已!”
這邊,玄衣男子一掌抵在青衣女子後心,似乎想要給她壓制毒性,不料,方纔激斗的也已他傷了肺腑,此時一用內力,毒性夾攻,反迫得他吐出一口血來。
“且慢!”
“此毒不簡單。”一一上前來,封住他的幾處穴道,“這位姐姐的毒,我來想辦法!”
玄衣男子點頭道:“有勞!”
一一將另一藥碾碎,敷在青衣女子的牙齒上,再用茶給她灌了下去,不多時,她的面色終緩和了不少,一一摸了摸她的脈,誰料剛一接觸,就覺一股寒意衝來指尖,而觀女子面色,眼下烏青,口吐黑血,結合脈象看來……她失聲道:“黃泉路!這……這是黃泉路!”
據二師父說,這黃泉路是一種極烈之毒。
普通解毒丹藥無用,中毒者不會立即就死,毒性入侵心脈,便可多活一月之期,可是,這一月之中,猶行黃泉之路,痛苦不堪,最後會屍骨化水……
聽聞黃泉路三字,男子亦是面色一變。
不容猶疑,一一將身上的針囊鋪開,現下無法解毒,唯有先延緩毒性入侵心脈的時間,這樣,即便不能立即得到解藥,也能多延一刻之機。
三枚金針指尖甩出,一下便入女子要穴。
又是一針出手,將女子腕間毒血放出,封穴止毒,研藥敷創,那一起一落間,便已爲女子奪得了最佳生機。一一取出藍瓶中藥丹,碾碎入茶,緩緩喂那女子喝下。
全程,男子沒有多說一句話,只是默默看着她的動作。
女子的氣色逐漸好轉,一一終於鬆了口氣,擦了擦額上密佈的汗珠,見玄衣男子望着自己,她立即道:“大俠請放心,這位姐姐的毒暫且壓制住了。”
“姑娘是藥谷的人?”男子忽然開口問道。
“藥谷?”一一微怔。
見她這般表情,男子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他道:“我觀姑娘用針手法,極像藥谷金針密術,且這玉靈丹與玉陽丹,也是藥谷不外傳的絕世名藥,不知姑娘從何而來?”
都是藥谷的東西?
難道,難道二師父是藥谷的人?
一一如實道:“實不相瞞,這些都是我二師父教我的,若非大俠提及,我也不知藥谷這個地方,如此說來,我二師父她……應該便是藥谷中人了……”
聽她一口一個大俠的,男子莞爾道:“我可不是什麼大俠,我姓蕭。”
見一一頗爲尷尬,他詢問道:“不知尊師高名?”
一一答道:“溪飛雪,我二師父叫溪飛雪。”
男子想了半晌,搖了搖頭。
見她目光黯然,他道:“不知姑娘現下要去往哪裡?”
一一道:“我本打算去天機閣尋找我師父的蹤跡,沒想到今日卻意外得到其他線索,這樣的話,我便暫時不去天機閣,而是要去藥谷了!”
簡短對話,男子頓時明白了她的去意,他忙道:“很巧,我們倆剛從天機閣回來,現在要去的地方正是藥谷,若是姑娘不嫌棄,不妨一起上路吧!”見一一感激不已,他微微一笑,看了看女子,說道:“秋清恐怕還得有勞姑娘照顧。”
一一求之不得,當下便約好,第二日啓程去藥谷。
這一路相處下來,她才知道,男子名叫蕭霆,女子名爲秋清,兩人的確是對江湖俠侶。
五行門的人跟他們師門間有深仇,他們又幫了五行門的對頭,所以五行門的人才一路上對他們糾纏不休。五行門的人奈何蕭霆不得,發現他的弱點便是他妻子秋清,所以才用了這毒計,想迫使他去五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