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代掌門姬無淵和衆人奔馳而來。
明渢和靈曄將近期調查的進度稟報了他們,姬無淵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明渢,而後又揮退他們, 與青蓮宗掌門君南浦單獨說了些話。而這個香泉鎮, 因有了兩大門派的掌權者坐鎮, 小鎮中秩序井然, 相較於之前, 此刻更是戒備重重,恐怕連只蒼蠅都難逃出他們的視線。
姬無淵的意思是,以仙笛公子之命相脅, 逼出刀狂傳人。
君南浦未免再添其他傷亡,以抓到刀狂傳人爲先, 也只得贊同他的計劃。
兩大掌權者既有此決定, 其他人也只能附和, 所以便敲定於三日後的午時,將幫兇仙笛公子曲寒清處以極刑, 以儆效尤……衆弟子口耳相傳,消息不刻便傳到了明渢和靈曄的耳中,明渢表面並未所動,心中卻知道,這個局, 是專爲刀狂傳人所設。
恐怕, 不到三天, 這裡就要燃起萬丈烽火狼煙了。
未免事情出現變局, 關押曲寒清的四個人中, 有兩個是青蓮宗掌門的心腹,還有兩個是姬無淵的人, 元瓊和褚良,明渢和靈曄兩人則被打發去外面搜尋線索。
如此一來,明渢便有機會去尋找一一。
***
要處決仙笛公子之事,在江湖中引起軒然大波。
大家都知道,刀狂的傳人對仙笛公子有情意,十有八九會現身,除卻聚義盟中的大門派,其中一些小門小派也聞訊而來,想要親眼看一看刀狂的傳人是什麼樣。
和雲蕊藏身在山中的一一自然也聽到消息。
知道自家主人就要被處決,雲蕊哪裡能忍得住,她哭得雙目紅腫,一邊就要出去:“少爺遭逢此難,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他死,就算我武功低下救不了他,我也要與他死在一起!”
一一當然知道那些人的算計,心中也做好了打算,她面無表情地安慰她道:“你放心,曲公子本就是受我連累,在我出現之前,他絕不會有生命之危!”所以,即便明知道那是個火坑,她也會如飛蛾撲火般跳下去,死嗎?她不怕,她本就一無所有,只剩下命了。
雲蕊哪裡知道她心中的決定,見她表情淡漠不見悲傷,氣得她將一一的手重重一甩,哭道:“我家少爺如此待你,現在他身陷囹圄,你怎能如此冷淡?真是枉費他對你一片癡情!”
的確是她辜負了曲公子,所以雲蕊不管怎樣說,她都沒有什麼好辯駁。
傷心着急也沒用,頂多便是以命換命,此刻她不奢求能夠還自己清白,只求能將曲公子救出來,這樣,她即便是真的死了,也沒有什麼好牽掛的。
見她被自己說成這樣仍舊無動於衷,雲蕊氣得臉色發白。
一一無力跟她辯解,只是道:“你在這裡等我,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雲蕊知她是想行動,這才鬆口道:“一一姑娘,少爺就拜託你了!”
一一點了點頭,決然轉身而去。
***
還未離開山中,她便發現青蓮宗和劍崖的人搜尋力度加大了。
她只敢稍許在隱蔽之處移動,看着近郊都是些穿着青藍弟子服的劍崖之人,她的心中有些焦急,要救下曲公子,必須要有個人幫助她,否則她貿然闖入那個地方,無疑是在送死,可是要怎樣才能找到明大哥呢?也不知道搜尋的這些人中會不會有他在?
上次分手的時候沒有多說什麼,更沒有提及再次約定的地點,他叮囑自己不可輕舉妄動,所以一一隻得留在上次分別的地方。她靠着一棵巨樹,伸手擋了擋那刺目的豔陽。
就這樣,她聽着不遠處人聲漸散,看着日光漸漸落下西山。
過了許久,好似聽見馬蹄聲在不遠處的山頭那邊消失了,而後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她驀然睜大眼睛,只見一個人踏着輕功匆匆而來。正是明渢。
夕陽半落,整個山間充斥着一股詭異的安靜。
明渢再度回頭看了看,確定沒有人跟蹤,才朝着一一這邊趕來。
一一的神色十分憔悴,見到他在往這裡來,她立即四處看了看,而後走了出去。
明渢很是心疼她此時的模樣,快步上前道:“一一,你這裡還好吧?”
一一與他溫熱的手緊握在一起,就像是有一種奇異的力量,讓她再毫無所懼,觸碰那擔憂的目光,她用力搖了搖頭道:“我這裡沒事!”微風吹來,蕩過她額前的散亂青絲,遮住了她微微泛紅的眼眶,顯現一股蒼涼的意味來,她與明渢往深處走了些,一邊道:“明大哥,曲公子的事情是怎麼回事?你有沒有看到他?”
“是,我見過他了。”明渢答道。
見她的目光起了波瀾,他也頓了一頓,而後如實道:“他被關押在客棧的柴房之中,雖然身上受了不少傷,但並無大礙,我已經將藥交給他了。”
一一鬆了口氣,又道:“我聽聞,三日後你們便要處決於他,是真的嗎?”
“是真的,也是假的!”明渢的目光變得嚴峻起來,他看向一一,眼裡是無盡的憂慮,“一一,你應該想到,他們只是想以他之命逼出刀狂傳人!”
“我怎會不明白。”一一黯然。
“我知道,即便這樣,你還是會去救他的!”他看着她,道:“因爲,這就是我所認識的一一!”
“明大哥,你……”沒想到他說的如此直白,一一愣住。
“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站在你身後!”他緩緩一笑,暖如春風。
你是劍崖的弟子,更是調查這起案子的人,幫我無疑是在毀掉你自己!一一本想這樣說,可當她剛出說“可是”兩字時,明渢就已經打斷了她:“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如果沒有內應援手,你根本見不到他,何況還是風聲加緊的這兩天!”
“我怎能爲了救他,反而連累了你?”一一眼裡有些驚慌。
“我們之間,有什麼連累不連累?”他凝望着她,道:“生死都不怕了,還有什麼好憂懼?何況,我們本是一樣,什麼都沒有的人。”
半晌,一一才妥協道:“好,我聽你的!”
明渢這才欣然點頭。
一一道:“那我們該如何行動?”
“現在江湖羣俠收到消息,都往這裡趕來,所以,我們必須在第三天之前將仙笛公子救出來,而且得越早越好,否則援手一到,我們就難行動了!”
一一讚同他的觀點。
他繼續道:“現在的小鎮由劍崖代掌門姬無淵、青蓮宗掌門君南浦兩人坐鎮,如果讓他們兩人聯手,我們就少了一半的勝算,所以,我昨夜想了一宿,便只能……”
聽他說完,一一斷然道:“不,這樣不行!”
明渢堅定道:“事已至此,我們唯有破釜沉舟!”
一一搖搖頭,擔心道:“可是,這樣要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明渢按住她的肩:“你說過,都聽我的!”
一一蹙了蹙眉。
明渢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只與她的手緊緊握在一起,他回頭望了望不遠處的小鎮,鄭重道:“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