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渢輕輕按了按, 發現這個突兀的石塊可以動。
從他這個角度看去,已經極少能看到巡守弟子的身影了,可以想見, 此刻他的所在極其安全, 待那兩撥人轉身之時, 他撿起地上一個石塊, 用力朝着遠處的涼亭之頂拋去, 只聞咔嚓一聲,涼亭頂上的瓦片被擊碎了,這一聲響, 讓巡守弟子紛紛拔劍追去。
明渢趁此機會,用力按下那個石塊。
只聽轟隆一聲震動, 他身後的假山中好似移開了一道門。
這樣的動靜讓巡守的弟子再度警醒, 他們大喝一聲:“什麼人!”隨即就追逼而來!
明渢朝着那道門中走去, 卻發現,內中有一扇上了鎖的鐵門, 鐵門兩邊燃着油燈,一一,你是不是就在裡面?他抽出身上的匕首用力砍去,卻發現,自己的匕首捲了刃。
“有賊人闖入!”他聽見有人大聲喝道。
四下沒有可逃之處, 只得折返而出, 此時, 他的身後已經被那幾個巡守的弟子堵住了, 沒辦法, 他唯有出招以對,若是驚動了蘭懷瑄, 他就再也沒有生路了。
“該死!”
明渢暗罵一聲,心知自己暴露了。
儘管金鼎山莊的巡守弟子武功不俗,但在明渢面前卻還是差了很多,不過幾招功夫,他們手中的劍就被明渢奪來,有幾個人負傷倒下,明渢出了假山朝外逃去。
這裡的動靜如此之大,其他的巡守弟子也立即趕來,只見一道身影飛過,有人立在了明渢的面前。
“什麼賊人,膽敢夜闖金鼎山莊?”來人正是山莊大管事蘭懷瑛。
明渢並不理會他,一邊慢慢往後退去。他在來之前,已經想過了撤退的腹案。
蘭懷瑛一劍飛出,插在了欲逃走的明渢身前:“你也太小看金鼎山莊了,這裡豈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山莊內譁然一片,衆巡守弟子悉數圍來,黑壓壓將這裡圍成一圈。
明渢不欲與他糾纏,虛晃一招朝外逃去。
蘭懷瑛率領衆人追去,明渢則往後院而退,他知道他一旦被發現,要脫身是極難的,只要在蘭懷瑄出現之前,他能夠逃走就夠了!幸好他此時並沒有以真面目示人,身上還穿着金鼎山莊的下人裝,於是按照原先的計劃,他朝着山莊後院的下人房跑去,故意製造了許多動靜,驚醒了房中熟睡的僕人,那些僕人不明所以,都穿好衣服出了門。
見大管家率領這麼多人朝這裡趕來,他們嚇得大氣不敢出。
蘭懷瑛走上前,掃視了他們一圈,發現這些人大多都睡眼惺忪,並沒有他剛纔看到的那張陌生面孔,但他還是不放心,邊對身邊的林濤道:“你仔細盤問一下,其餘人跟我來!”
明渢此時正躲在屋舍的角落邊,悄悄聽着動靜。
林濤逐個盤問下人,蘭懷瑛則率着衆人先進屋搜了一圈,然後又在外面找了一遍,明渢的面前擋着兩個籮筐和幾個掃把,月光照不到屋舍這個角落,因此,他也沒有被發現。蘭懷瑛見這裡沒有人,就帶着其餘的人走了出去。
沒多時,林濤也沒有問出什麼來,就將那些人放了出去。
搜尋的人走了,僕人們也各自回去休息,藏身許久的明渢鬆了口氣,又等待了一會兒,確定再聽不到半分動靜之後,他才小心挪開堆在面前的籮筐等物。
他幾乎能確定,那個假山裡的鐵門就是通向金鼎山莊密室的,究竟密室裡藏着什麼秘密,他非常期待!但是要進入那個鐵門,必須要有鑰匙,這把鑰匙極有可能就在蘭懷瑄的身上,那他要怎樣才能拿到鑰匙呢?現在已經打草驚蛇,往後還是得小心行事!他暗自想。
明渢正欲走出這個院子,忽見一道黑影擋住了他的去路。
“果然在這,呵呵,不枉我等了你這麼久!”
說話的人正是蘭懷瑛,他手中的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着明渢要害而去,明渢自是沒有料到他會這麼精明,雖反應過來,依舊被傷到了左肩,他當即明白,蘭懷瑛根本就沒走,他和他手底下的人佈下了陷阱等他自投羅網呢!
他沉了沉氣,高深劍法立即而出。
蘭懷瑛只當他是覬覦金鼎山莊財寶的賊子,但在這次與明渢再度交手後,他訝異地發現他的武功是如此高強,就明白這個闖入金鼎山莊的人八成是爲了刀狂傳人而來!
他也使出全力與明渢糾纏。
明渢生怕泄露身份,不敢用劍崖的劍法,就用了當日在雪谷練就的新劍法,那奪目的劍光快如閃電,如一條銀龍朝着蘭懷瑛而去,蘭懷瑛揮劍以對,卻被他震地退後了好幾步,這股駭人的餘光朝四面八方而去,巡守的弟子也被擊退數步。
明渢翻身躍上屋頂,慌不擇路朝着山莊東側跑去。
一陣風起,不遠的院落中飄來一股奇異花香,是讓人有些沉醉的味道,明渢蹙了蹙眉,隱約覺得這股花香好像在哪裡聞到過似的,身後追蹤的步伐緊隨而至,不容遲疑,他立即朝着水閣那邊的假山中躲去,與此同時,他南邊的角門處傳來一道清朗的聲音:
“懷瑛,怎麼回事?”
從聲音聽來,正是金鼎山莊的莊主蘭懷瑄。
蘭懷瑛回道:“今夜山莊內有賊人混入,屬下正率人在全力捉拿,不想還是驚擾了莊主!”
“哦?竟有此事!”
“莊主放心,屬下一定儘快將賊人擒拿!”
蘭懷瑄嗯了一聲,就往這邊走來,明渢大駭,心知他只要再往這裡走二十步,自己就要被發現了,汗沿着他的額頭滴落,他緊緊握着手中的劍,運起九成功力。
就在這時,極輕的腳步聲從他北側傳來。
他聞聲回頭,只見一個衣飾錦麗的女子款款而來。
月華照在她的臉上,浮現一層病態的蒼白來,但觀她面容輪廓,卻是極柔極美,令人心生無限憐惜之意。看她這身氣質,顯然身份不一般。
明渢知道,從她那個角度看過來,他藏身的地方一覽無餘,但那個女子似乎並無驚色,反而向他投來奇異的目光,好似在問他是誰,又像在提醒他不要動。
明渢屏住呼吸,愣愣看着她從面前走過。
錯身而過的那一瞬間,她小聲道:“在這裡等我。”
明渢看向她時,她只剩下一片單薄的背影,他遲疑片刻,好像猜到她是誰了。
蘭懷瑄還剩下五步就走到這裡時,那個女子已經走到了他的身邊,明渢看到,蘭懷瑄看向她的目光帶着萬般柔情,見她衣衫單薄,蘭懷瑄就將自己身上的衣裳脫下給她罩上,一邊握住她微涼的手,一邊道:“外面風這麼大,你怎麼出來了?”
“我聽到這裡有動靜,就過來看一看。”
女子的聲音溫婉動聽,她向四處看了看,問道:“懷瑄,是出了什麼事嗎?”
蘭懷瑄笑了笑:“沒事,他們大驚小怪而已,夜深了,我們回去吧!”
蘭夫人應了一聲,挽住他的手臂,與他一併離開。
經過這裡的時候,明渢小心地屏住呼吸,因蘭夫人擋住了蘭懷瑄的視線,蘭懷瑄並沒有朝這邊看來,兩人就在他面前一併離開了……
明渢這才鬆了口氣。
他欲打算離開時,腳下卻踩到了什麼東西,香囊?他立即彎身將香囊撿起,吹了吹,一股淡淡的清香瀰漫開來,他一驚,難道是這個?這是一一留給他的東西,若剛纔的蘭夫人真的是她的二師父,應該就是看到這個纔會幫他的吧。
一一,我是不是就快找到你了?
他的心中燃起某種希望。
***
丑時一刻,金鼎山莊再度陷入沉寂。
當然,要抓的人沒有抓到,逃走的人再也不敢露面,山莊內又恢復如常。
後院的主人臥房之中,琉璃燈盞中燭火微躍,映照出一室寧謐來,被煙羅紗帳重重掩映着的大牀上,有人悄悄睜開了眼睛,過了一會後,她緩緩坐起身來。
蘭夫人看了眼熟睡的蘭懷瑄,下牀走出內室。
在外面值守的丫鬟是碧月,她聽到腳步聲立即睜眼,以爲夫人要什麼,她剛要開口時,蘭夫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碧月怕她受涼,將架子上的披風拿了過來。
蘭夫人接過披風,小聲道:“有些悶,我出去走走,一會兒回來。”見碧月一副要跟上前的樣子,她停下腳步,對她道:“我一個人走走,你先去睡吧!”
她執意要獨自出去,碧月也只得留下。
走出房門後,蘭夫人看了看天邊的明月,心中卻是狂跳不止。
剛纔那個的人腳邊……怎會有那個香囊?那是她當年收下一一時,送給她的見面禮啊,一一都是寸步不離地戴在身上的,如今怎會在他脖子上?
她頓了一頓,沿着路徑往外走去……
明渢在原地等了許久,稍許假寐了一會兒。
直到月影西移時,他好像聽到了一串極輕的腳步聲,他立即打起精神朝那邊看去,來人果然是蘭夫人,蘭夫人匆匆走到他面前,直截了當道:“你是什麼人?”
明渢不欲隱瞞,將易/容/面/具撕下,坦誠道:“我是來救一一的!”
見到面前不是什麼奸邪之徒,而是個面容端正的少年,蘭夫人心中大抵是明白了什麼,她凝視了他片刻,質疑道:“你是說,一一現在在金鼎山莊?”
明渢看向她,確定道:“是!”
蘭夫人沉默了片刻,從身上拿出一把鑰匙,對他道:“這是花圃最左物具房的鑰匙,那裡很安全,你暫且藏在那裡,先不要輕舉妄動!”
明渢點了點頭,接過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