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死?”巴爾思人都懵了,“你到底在說什麼?”
“別管,躺好就完了,”顧懷很貼心的從牆上扣了些紅色的不知道什麼東西,再配上牆角的幾根野草,吐了口唾沫揉了揉,不由分說的往巴爾思臉上塗,“死人的臉色,就得是這樣,先有紅,再有綠,紅綠交融完了,看起來纔對。”
巴爾思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等到顧懷在他臉上塗抹了半天,才拍掉他的手:“等等,你到底...”
“記住了,躺好了就別動,獄卒要是過來,你就閉氣,別他孃的我跟別人說你死了還擱那兒胸口起伏...別想着喊人,也別想着故意露餡,你敢壞事,我就敢告訴那些獄卒你是草原上來的元人,看看誰先死。”
巴爾思被顧懷的一番動作言語唬得一愣一愣的,被顧懷按倒在地,擺出個詭異的姿勢,還沒來得及爬起來,顧懷就衝到牢房的柵欄旁開始嚎:“獄卒老爺,壞事了!我外甥沒了,沒了啊!”
這聲音真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連一旁牢房裡滿身是傷爬不起來的馬六甲都被吸引過來了注意力。
“我可憐的外甥啊,才十幾歲的年紀,沒死在那些元人的手上,卻在城裡斷了氣!獄卒老爺,求您行行好,請個大夫來看看吧!”
也不知道這哀嚎是不是勾起了其他囚犯的傷心事,不少牢房裡的犯人都站起身看了過來,還有些也跟着喊了起來,牢房裡一時又起了喧囂。
“蹬蹬蹬”的腳步聲很快響了起來,重新走進來的獄卒皺緊了眉頭,極爲不耐煩:“一個個的都不想活了是不是?再鬧下去,老子動鞭子了!”
牢房裡的顧懷聲音越發高亢:“獄卒老爺,這兒,這兒!”
“就是你帶的頭?”獄卒不由分說取下鞭子,朝着正想躲閃的顧懷抽了過去,“讓你給老子添麻煩!”
顧懷沒有理會臉側出現的血痕,他悲慼的表情都沒有一絲改變:“實在是小的外甥斷了氣,想讓獄卒老爺...”
“斷氣?”獄卒愣了愣,朝着牢房裡打量了一下:“就是他?”
躺在茅草堆上維持着詭異姿勢翻着白眼的巴爾思還是忍住了沒吭氣。
“老爺您行行好,叫個大夫來看看吧!我這外甥身子一向好,怎麼會莫名其妙斷了氣?一定是犯了急病!”
“沒救了,”獄卒收起鞭子,“臉都紫了,你也別給老子嚎,城裡的大夫現在都在城牆上,哪裡會來這裡?”
“那小的這外甥...”
“先放着吧,等老子心情好了再說。”
顧懷錶情沒變,但眼角卻是跳了一下,下意識看向了獄卒的腰側。
空空蕩蕩。
他擠出些苦笑:“小的這外甥,也是苦命人,若真是沒了救,還請獄卒老爺行行好,將他擡出去葬了吧,一直放在牢裡,這天氣...”
旁邊牢房也傳來附和聲:“就是,哪怕是牢房,也得講點人情味!”
“不就是拖出去扔亂葬崗嗎,你們當獄卒的心這麼黑,這都不肯幫?”
“嘿嘿,若是生了瘟疫...”
獄卒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情願,他轉身喝道:“瞎起什麼哄?給老子閉嘴!”
他伸手摸了一下腰間,轉身走向了出口。
顧懷一直悲慼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波動,他雙手抓住柵欄,靜靜的看向獄卒的背影。
躺在茅草上偷偷看着這邊的巴爾思突然就想到了當年在草原上獵過的野狼。
......
“別說老子不講情面,人死了還是講個入土爲安,也算你們倒黴,過兩天就能放的,死在牢裡了就自個兒認了吧。”
從簽押房取了鑰匙的獄卒讓顧懷靠了邊,一邊打開牢房,一邊說着些什麼。
按照程序站在過道同爲獄卒的老頭不情願的催促了聲:“跟他們有什麼好絮叨的,動作快些!”
“哐當。”牢房鎖開,鎖鏈落地。
窩在牆角一直默默抹眼淚的顧懷突然擡起了頭,瞳孔微縮,臉上的悲慼表情瞬間消失不見,腳下一動就到了獄卒身旁。
“來搭把...你做什麼?!”
手過腋下,反繞過頸,同時右腳猛踹獄卒膝蓋,只聽一聲清脆的骨頭斷裂聲響以及一聲慘叫,獄卒的左臂折成了一個扭曲的角度,眼看是斷齊活了。
兩手按住獄卒腦袋朝柵欄猛的一撞,顧懷沒有回頭,聲音極冷:“解決外面那個。”
時間好像出現了一些停滯,巴爾思的反應是什麼,顧懷不知道,他只是輕輕的摸着已經昏迷過去的年輕獄卒的額頭。
把自己的命寄託在別人的選擇上,一直是顧懷認爲最愚蠢的選擇之一,但他現在起碼能確定,巴爾思一定不想他死,也不想...自己死。
所以顧懷壓根沒想過和巴爾思商量,畢竟他沒有選擇的餘地。
好像只過了一秒,又好像等了很久,過道的獄卒聽見這邊的聲音,警惕的表情剛剛出現在臉上,顧懷就感覺身邊掠過了一陣風。
顧懷嘴角滿意的微笑剛剛出現就消失不見,等到附近牢房都傳出驚呼的時候,他才放下獄卒,走出了牢門。
過道里龐大的身影單手拎着個年邁獄卒,他的脖子肯定是斷了,嘴巴里淌着些血沫,懸空的身子還在微微顫抖。
之前一直躺在茅草上裝死的巴爾思,此刻完全展現了自己的暴虐和殘忍,這個來自草原的元人,捏死一個漢人就好像捏死一隻雞。
顧懷收回看向年老獄卒的視線,平靜詢問:“爲什麼殺人?”
巴爾思的臉上露出捉摸不透的微笑:“不是你說的解決他?”
“原來如此,”顧懷沉默了一下,忽然也笑了笑,“看來你一點都不笨。”
確實不笨,極短的時間就做出了決定,知道自己在顧懷的賊船上下不了,毫無怨言的出了牢門殺人,義無反顧的表明了自己的決心。
死的這個獄卒大概就是他宣泄不滿和展現力量的一種工具了。
顧懷輕輕舒展了下肩膀,擰了擰脖子,感覺自己的脖子應該比那獄卒的細。
他目光微垂,走回牢房,撿起昏迷獄卒落下的鑰匙,語氣極淡:
“把旁邊那馬六甲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