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火如荼的徵兵活動進行了兩天。
和顧懷一開始的預想一樣,有了因爲官職而加入隊伍的老鄭做牌坊,山陽鎮的窮苦百姓們很樂意讓家裡的青壯來當兵。
畢竟這個年頭講究的就是多生是福,誰家裡沒個多餘討不着婆姨的兒子?再加上這種年頭,外頭在打仗地主老財們都在屯糧,長工們的日子真可謂越來越難過了。
而且這個時代官府規定,漢人的平民老百姓生兒子取名字只能以排行取名,所以顧懷現在的軍籍登記簿子簡直像極了後世的數學題。
兩天時間下來,淨徵得官兵兩百一十二人,其中十二人被編入了顧懷的親衛隊,以和尚靜念和祝七爲首,其餘兩百人才是正式官兵。
顧懷倒是有問過巴爾思要不要弄幾個親衛,但他輕蔑的表示那東西有個屁用?他巴爾思一向是和士卒同吃同住,打仗衝在前頭的,要親衛作甚?
顧懷無言以對,所以整個百戶所的編制也就這麼定了下來:
兵員兩百人,其中騎兵一百人,步卒一百人,十人一組,步卒爲騎兵輔助兵,親衛隊十二人兼執法隊,兩個百戶下設牌子頭一位,十夫長二十位。
當然那一百個步卒對外的宣稱自然是養馬的,甲冑也不是全身甲而是半身甲,但顧懷在擬定了百戶所的基本規矩以後,才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那就是大家都是來當兵的,憑什麼有些人是騎兵,有些人卻只能是步卒?
遊手好閒了兩天的巴爾思信誓旦旦:“我有辦法!”
“什麼?”
“讓他們打一架,贏了的做騎兵,輸了的幹步卒。”
顧懷一臉匪夷所思:“這都行?”
“行!怎麼不行,”大熱天的,巴爾思拍了拍光着的膀子,“在草原上,哪兒來這麼多彎彎繞繞?都是直接上手,輸了的敢說屁話就再揍一頓。”
“那這事交給你了,”顧懷將名冊塞進巴爾思懷裡,“我有點事得出鎮子一趟。”
“去哪兒?”
“弄些馬,”顧懷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劍,“不然讓那些騎兵穿着全身甲走回定遠?真要這麼幹丟人能丟到濠州城去。”
......
十三匹瘦馬從山陽鎮出發了。
領頭的自然是顧懷,他拿着靜念這兩天打探來的消息,翻閱不停,身後的幾個親衛有些吵鬧。
身材魁梧的祝七身下的馬是最高大的,但也架不住祝七實在太重,此時已經氣喘吁吁,另一個親衛笑道:“老祝,這馬是找鄉親借來的,你可別把這馬騎死了。”
一旁的靜念悄悄打量了下顧懷的臉色,看見百戶大人沒有因爲手底下親衛在開玩笑打趣而生怒,依然專注地看着小冊子,便也笑道:“得虧沒你能穿的鐵甲,要不然你這體格再加上那一百多斤,不得把這馬活活累死。”
一提到這個,馬上的祝七就有些不滿,他小心翼翼執着馬鞭,大聲道:“怎麼就這般巧,偏偏就沒有俺能穿的?一定是有那個沒卵子的瞧不起俺,要不然怎麼全部都有,就俺沒有?端的是擡不起頭來。”
前方的顧懷收起冊子,開口道:“別那麼大怨氣,是真沒有,也不想想你這身板,哪兒有那麼巧能從別人身上扒下來?等回了定遠,找人打一副便是,不要聒噪。”
得了許諾的祝七興高采烈,夾馬腹的力道大了些,讓胯下馬匹一陣長嘶,駭得他連忙收了力道,看得顧懷直搖頭。
難怪祝七想參軍,就他的飯量和脾氣,在外面活得跟個流浪漢似的,也只有管吃管住軍令如山的軍隊最適合他。
一頓飯要食一斗米,兩斤肉,還嚷嚷着要喝酒,被鬧煩了的巴爾思給了他兩大耳刮子,這廝居然還想還手。
要不是顧懷到的及時,估計巴爾思的面子都得丟光了。
而且這廝還不是一頓硬撐,是頓頓都得吃這麼多,用他的話說,吃飯吃個七分飽就行,他娘教的。
好一個七分飽...顧懷搖搖頭,大胃王加刺頭,也不知道招他進軍到底是不是對的。
出了山陽鎮地界,又回到了熟悉的官道,顧懷騎馬的速度依舊不快,他以前只在小縣城代縣令下鄉徵稅的時候騎過些日子的驢,原本想着騎馬和騎驢應該差不多,等到真上手了才知道根本不是一回事。
顧懷現在都還記得跟巴爾思提起自己只騎過驢沒騎過馬時他臉上的鄙夷表情,用他的話說,驢除非犯犟,不然騎起來一點難度沒有,而馬要靈性得多,能看穿騎它的人的心思,所以一定不能害怕,一旦害怕了,就不是人騎着馬,而是馬控制方向速度,甚至有可能抽冷子給背上的人來一下。
只可惜這次顧懷必須親自前去,而且因爲時間緊迫的原因不得不騎馬,所以他在鎮子裡被巴爾思加急訓練了一會兒後,就直接新手上路了。
不過這瘦馬騎起來除了有點硌人外,還算溫順,纔沒有發生在自己親衛面前被顛下來的慘劇。
“和尚,說一說那陳家堡的情況。”
“是,”靜念驅馬趕上,整理了一下言辭,才說道:“陳家堡以前是個村子,前些年官府修官道,正好從陳家堡外頭過,也不知那陳家堡主用了什麼辦法,讓官府把驛站修到了旁邊,佔了地利,來往行商都喜歡進去做生意,陳家堡就承擔一些服務商隊,中轉貨物的生意,久而久之就發達了。”
顧懷點點頭:“高速路服務站,有點意思。”
“...陳家堡不算太大,一千多人,持械壯丁不到兩百,但馬匹很多,因爲陳家堡自己就有商隊,是往北走的。”
說到這兒,靜念沉默了一下:“大人,那些畢竟是馱馬,拿來做戰馬是不是...而且陳家堡肯定不會賣,會開一個天價。”
“戰馬馱馬自然是有區別的,但江南地界,有馬就不錯了,”顧懷隨着蹄聲身子微微顛簸,“等日後再換吧。”
他擡頭看了看天色:“而且...誰說我要給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