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皇上移居長久殿的消息就舉宮皆知了,歷代魏帝都住懷仁殿,而的拓跋燾把所有日常起居的器具搬進了長久殿,似是打算在新殿宇裡安居了。
馮麗病體未愈,宮人們在窗邊置了軟榻,馮麗躺在上面養病,殿宇坐南朝北,一早就有陽光照進來,直到下晚才退去,冬日暖陽透過窗格上的煙羅紗柔柔烘她身上,緩解了她身上惡傷帶來的痠痛。
“這裡以前是做什麼的?”馮麗細看殿宇中的精樑美柱,無不透着嶄新的光彩,遂問身後爲她推拿的宮女無限誘惑最新章節。
宮女道:“回公主,這裡是皇上數年前在長久灘上改造而來的新宮室。”
“新建的?”馮麗不禁又打量起眼前的廂閣。
“對,是朕新建的。”恰逢拓跋燾下朝歸來,本想着她正在休睡,不忍打擾,所以纔在外殿細聽裡面動靜,沒想到她正在問宮女長久殿的事情。
馮麗見他來了,也不理他,只是嘟了嘴轉過身,雖出聲,卻用行動在問:“你怎麼又來啦?”
馮麗一臉嫌惡,拓跋燾不但不惱她,還微微一笑,緩步踱到榻邊:“看來朕來的正是時候,正好給我們的小丫頭講講這長久殿的事情。”
“行了,行了!別捏了!”馮麗揮手呼停宮女,也不理會拓跋燾。
接着她就感到身後的手明顯變得更大更有力氣,不用回頭也能猜到現在爲她推拿的人誰。
馮麗警覺的坐起身道:“皇上爲我推拿,馮麗哪受得起?”
拓跋燾依舊把手放在她肩上:“你生氣的臉也很好看。”
馮麗更是狠狠瞅了他一眼,拓跋燾還是欣欣而笑,轉過目光看了看長久殿的樑宇門柱:“數年前朕得了一場大病,本以爲自己將不久於人世,所以總是在想一些身後事。看到皇后的坤泰宮已經老舊,就命人在依山臨湖的長久灘上新建了這處宮殿,本來是打算新帝登基時留給他的皇后住的。”
馮麗不屑道:“那爲何還讓我住?”
拓跋燾知道她是顧意在耍脾氣,拉了她的手笑道:“後來我全愈了,這令我無比的感激上天,但更令我感到幸運的是,我遇見了你。”
拓跋燾又一次用“我”自稱,可見他現在是以一個男人而不是帝王的身份同馮麗說,這讓馮麗微微一怔,拽回自己的手嘟喃:“這關我何事?”
拓跋燾見她明明臉露欣喜。還硬着嘴說狠話,不覺笑意更甚:“這裡將是你的殿宇,朕要把這宮中最好的都給你。”
馮麗嘆了一口氣。撇了撇嘴玩味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對,朕是想從你身上盜樣東西。”拓跋燾笑着坐到她榻上:“但朕的殷勤遠不止這些。”
“只求你別再打我就行了。”馮麗扭着頭不看拓跋燾,小聲輕嘆的樣子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卻又裝得很堅強似的。
“你的要求就只有這麼簡單?”她的樣子委委動人,讓拓跋燾有種說不出的酸楚。撫過她白瓷一般的小臉:“朕想給你的遠不止這些。”
果然,第二日馮麗起身梳洗,太醫剛把了晨脈,宗愛就帶着聖旨來到長久殿。
左昭儀,一個讓馮麗意外的封號。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宗愛當然看得出她的詫異,收了錦書走到跪下接旨的馮麗身邊。俯身在她耳邊悄聲道:“如今這後宮就是您最大了。”
馮麗見他一臉的得瑟的樣子,就像受封的是他宗愛一樣,於是調侃道:“拜大將軍大公公所賜。小女子如今的確是陷入地獄身不由己了。”
宗愛掩口而笑,欣許是太高興,頓時露出了嬌矜的太監樣。
馮麗狠狠瞪了他一眼:“還不扶本宮起來?”
“本宮與宗大總管有正事要商量。”起身之際,馮麗遣走了下人,待宮女掩門走遠了梟雄的民國。她才狠狠對宗愛道:“如果哪日拓跋燾殺了我,做了鬼第一個找的就是你!是你把我推入火坑的!”
“喲!”宗愛抿嘴一笑。見馮麗惱他,故意逗她:“普天下的女子都在盼着往昭儀這個火坑裡跳呢。”
“呸!”馮麗啐了一口道:“我在銀蘭宮差點餓死不說,把我關在那宮鬼地方,害我差點被嚇死。這都是拜你教的‘順其自然’四個字所賜!”
宗愛怎麼會不知道她受苦,笑盈盈的不置可否道:“我的昭儀娘娘,這叫富貴險中求!您這不是得寵了嗎?”
馮麗聽得更氣:“富貴險中求?你可知那夜我險些在長久臺上被活活凍死!心裡還想着你所說的隆寵至極,原來那都是屁話!”
宗愛拍了拍馮麗的肩膀:“這叫做一物換一物。如不是你倔強到寧死不屈,那你就是在這宮中小心翼翼、人心度盡的過上五年、十年,這左昭儀的封號都不一定在你頭上。”
“換你個大頭鬼!”馮麗揣了他一腳:“如果不是我跳下坤泰湖,用命來賭拓跋燾的惻隱之心,他又怎麼會給我這樣的封號?”
宗愛吃痛的坐下,口氣卻帶着讚賞的意味:“‘順其自然’纔是最適合你的路子,你可知道慰遲靜欣用了多少法子纔得到右昭儀的封號嗎?”
馮麗知道自己下了多力踢他,知他是疼五份卻裝出十分的痛相,白了他一眼“我怎麼會知道?”
宗愛臉上雖是吃痛,手上卻自己翻起桌上的精美茶杯,自然而然的倒了茶,像自己家中一樣隨意的喝着茶道:“她可是出身勳臣六氏家的族的千金,他父親西平柔然,東鎮劉宋,官至大司馬,死之前可是皇上的左臂右膀。她兩位兄長,一位坐擁數十萬大軍,長年鎮守在魏國邊界,算得上是魏國的銅牆鐵壁。另一位則官至太尉,朝中除了丞相就是他了,可謂是位及人臣。況且她又是個精通琴棋書畫的人,可謂是才冠後宮,就這樣還兢兢業業服侍了皇上三年才得充容封號,又熬了兩年纔得到右昭儀的身份,請問娘娘您有她那麼顯赫的家世嗎?您願意在銀蘭宮中忍耐三年嗎?但您這左昭儀的封號卻比她高了一級,可見老奴所說的‘順其自然’這條路纔是最適合娘娘的。”
馮麗面上雖白了他一眼,心裡卻重複了他的剛纔說的“富貴險中求、一物換一物、兵行險招”三個詞,想她這三個月起起落落、患得患失,最後卻被這老太監用三個詞變成了一場精心設計的計謀,一招接一招,張馳有度,冥冥之中早就安排好了似的。想到這,她不禁後怕:“你這隻老狐狸。想我當初在銀蘭宮時,那尉遲靜欣就設計引我效仿故妃唱歌,惹怒了拓跋燾,差點兒丟了小命,如今你把我推到這風口浪尖上,還不知她會怎麼對會我。”
宗愛懶散的喝着茶,一語道破馮麗心中所憂:“以皇上對娘娘的寵愛,要除掉尉遲靜欣簡直易如反掌!”
話說得如此直接,引得馮麗正眼望向宗愛:“你這麼不避諱,不怕我告發你嗎?”
宗愛笑 嘻嘻的放下茶杯,探身在馮麗耳邊道:“你是我一手送到這裡的,我不相信你還能相信誰?”
馮麗看這狐狸在宮中混跡多年,連出身顯赫的尉遲靜欣都敢輕言除,相必不個簡單人物,一直以來他和自己走得這麼近,必是有目的的:“行了宗大總管,小女的心思怎麼能探得您的究竟,直說吧,你以後要我如何幫你?”
“沒意思。”宗愛失望的搖頭起身:“娘娘這麼想就一點兒意思都沒有了。”
“站住!”馮麗喚他:“你不說可別怪我日後虧待了你!”
臨開門,宗愛才停下,轉身對馮麗道:“保重好身子,是娘娘眼前最重要的事情。”
“宗愛!本宮命你把話說清楚!”任憑馮麗叫喚,宗愛卻終是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