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寧國王宮,國主專門爲貴客設了山珍宴,道道佳餚都是建寧國崇山峻嶺中最珍希的食材所做。
律祥入席,一旁的宮女就爲他呈上了一盤青白相間的菜色,律祥問宮女:“這是什麼?”
“這道菜喚作高山青水冽白石,以鮮綠蠶豆燉湯,然後煮以象拔。”上坐的國主對律祥道。
接着,宮女又上了一道雪白的筍絲炒肉,律祥看菜色實在普通,知道里面必有玄機。
國主示意開宴,對律祥解釋道:“這道菜名爲鳳臨竹頭,以一尺粗的冬筍炒燴孔雀肉。”
律祥聽了,不住點頭道:“孔雀出自建寧,如此美麗的鳥兒,稱爲鳳凰也不爲過啊!”
國主笑道:“我建寧不僅有美如鳳凰的鳥兒,還有美如鳳凰的女子,有了佳餚,更要有佳人獻歌助興。”
國主揮手,宴樂手們齊齊走進了大殿。
殿外,等候多時的元希見樂手們進殿,知道自己上場的時間到了,理了理繁複精緻的衣袍,等待樂曲響起。
隨着嫋嫋樂音,元希柔步輕舉,邁着婀娜步子緩緩而來。但剛一進殿,她就看到建寧國主身邊的坐着的鮮卑少年,一時間,她腳如灌鉛,整個人愣在了殿門口。
少年此時,對着元希燦然一笑,措手不及間,她更是一陣慌亂,前腳入殿,後腳卻絆在了宮殿高高的門坎上,身子往前一傾,還好她撫住了門柱,人雖未摔下,秀鞋卻飛到了一邊。
殿中數百人,個個都看到了元希雪白的腳丫子,國宴當前。她無疑是嚴重的失了態,人人目瞪口呆間,元希只能撫着門柱,把光着的腳縮回在裙裾下,寸步難行。
“呵呵。”律祥依舊爽朗而笑,起身從上坐而下,在一衆賓客的注目中,穿過殿宇,走到了元希面前。
元希依舊撫了門柱,縮着身子動也不敢動。眼中除了驚詫還是驚詫。
本來是一場精心準備獻曲,現在卻變得如此狼狽,國主狠狠的瞪了一眼郡守。所有人都不敢作聲,心懸一線,寄望着遠到而來的貴客不要因此而不高興,當然,最高興的是律玉。元希有今天,是她一直希望的。
“呂小姐別來無恙啊。”一片安靜中,律祥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大殿,語氣柔和,殿中官員聽了,都舒了一口氣。
元希強擠出一絲笑。僵硬又帶着討好的意味。
樂手們都停了下來,乍來的安靜之中,律祥彎下了身。拾起不遠處的秀鞋。正當元希不知所措時,他蹲了下去,親手爲元希穿上那隻被絆飛的秀鞋。
國主陰沉的臉馬上轉晴,在他看來,元希的失態。其實是一個引人注意的小花招,用得恰到好處。起到了比預想更好的效果,總之,討得了律祥的歡心。
寬大的殿門下,元希低頭端詳這以德報怨的男子,是否這就是父親所說的貴重人品?
穿好鞋的律祥擡頭對元希笑,英俊得讓她面紅耳赤。
站起身,律祥伸出手,撫着元希踱入殿中,元希正想道聲謝謝,律祥卻當着衆人面道:“呂小姐,在下說過,我欠你的,總有一天會回來還給你。”
正當所有人都訝異於二人明明早就認識,爲什麼律祥要對着元希叫呂小姐時,聰明的國主一語道破天機:“原來那天調戲律公子的是元希你啊!”
當着所有的人,元希無地自容的點了頭。
一時間,所有人都明白了,元希不僅調戲男人,還嫁禍給了郡守家的千金。
“你叫元希嗎?”律祥問道。
此時的元希,又怎能否認:“對,我是元希。”
律祥笑道:“你要爲我獻歌嗎?”
元希看了看國主,國主點頭示意,她纔回律祥道:“對,我正是要爲公子獻歌的。”
殿內又一次響起律祥爽朗的笑,他回到上坐,樂手又奏起了曲子。
在律祥的注視下,元希舞步輕邁,繁複多彩的衣袍被帶動得絢絢而飛,加上美妙的歌聲,整個人就像一朵彩雲,在晚風落霞中飛揚。
曲子終了,律祥很適時的拍手叫好。
國主見二人交識不淺,就把元希請到了律祥身邊就坐。
“謝謝。”一坐下,元希就恭敬的擡起杯子,帶着誠懇的謝意敬律詳酒。
“沒什麼。”律祥懶懶而笑,漫不經心的呷口酒道:“不過只是逢場作戲,你大可不必認真。”
元希聽了,手中筷子姍然而落,收起失措,她問:“ 那你爲何要逢場作戲?”
律祥笑,樂曲聲中,他在她耳邊賣關子道:“你以後就會知道了。”
他溫熱的氣息隨着話語灑在元希耳廓上,男才女貌的二人,讓旁人嗅到了相愛的氣息。但誰又聽得到元希耳邊無情的話語。
真情和假意轉變得太快,讓元希無所適從,她沒有來得及笑,就一臉失望的道:“我不會逢場作戲。”
律祥看她傻傻的樣子,不禁又笑,對她道:“不會可以學啊,即然有了這麼好的開場,那就請姑娘和小生一起把戲唱下去,戲終之時,小生定會重謝姑娘的。”
看着律祥英俊的面孔,聽到的卻是冷冷的話,元希被郡守佔盡便宜才換得獻歌的機會,本以爲一切順處,最後得到的卻是這樣的結果,失望中她低下頭,喃喃問:“公子心中只有戲嗎?”
律祥親自爲她斟酒,笑道:“不是隻有戲,而是隻有買賣。所以姑娘一定不要愛上我。”
元希想到自己接近律祥的目的,只能無言以對。
律祥端酒送到她手中,笑問她:“姑娘覺得小生如何?”
元希搖頭,自己何嘗不是打着逢場作戲的主意,但爲何現在卻感到莫大的失望?她放下酒杯道:“即是作戲,又爲何要問這樣的問題?”
“因爲有緣。”律祥透着聰慧的褐色眼眸,似是含水的凝視元希。
元希回望他,繼而環顧四周,發現大家注目的眼光,低頭道:“恕我愚鈍,公子的話玄機太深,元希實在猜不透。”
律祥輕扶她的雙肩,對着她笑語:“何需多想, 戲已開場,你我如此相配, 你要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戲終之後要我送你什麼酬禮。”
元希問他:“可以帶我離開昆州嗎?”
“就只是這樣?”律祥問。
元希點頭。
律祥笑,點頭道:“可以考慮。”
元希再未言語,這不就是她想要的結果嗎?但她心裡卻無法釋懷,覺得律祥爲她穿鞋的溫柔舉動不像是逢場作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