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九, 爲了迎接雲起,雲月和鄭雪城等人約好了去暝山打獵,這次出府, 她需要兩日時間, 走前在周曠珩面前鬧了不快, 就爲了讓他生氣不去見她。
她明白, 每次她想進一步, 想靠近他一些時他就會生氣。
於是……
“天很晚了。”
雲月在荀院坐到了戌時,周曠珩終於開口了。
“王爺。”雲月放下書,看着對面的人說, “你說,要是我沒有嫁給你, 只是你的好友會是怎樣?”
周曠珩眉頭微動, 看着雲月:“已經發生的事, 不要瞎想。”
“王爺難道不想嗎?”雲月斂了眉,拿出類似怨婦般的語氣, “若是我並非你名義上的妻子,你對我並無責任,你會自在許多。”
“茹郡主你都可以處置了,幹嘛還留着我呢?我這麼麻煩。”雲月苦笑道。
“你又怎麼了?”周曠珩起了煩躁。
雲月心裡竊喜,面上卻一片苦澀:“我只是想做一個平凡人的妻子, 有個愛我疼我的丈夫。”
周曠珩面色一怔, 神色沉了下去。
見效果達到了, 雲月適時低頭, 等着周曠珩發脾氣就行了。
等了良久, 周曠珩的聲音才傳過來:“你不想做本王的王妃?”
“我本來就不想嫁過來的。”雲月低聲說。
“要本王休了你,也不是不可以。”周曠珩的聲音涼涼的。
雲月猛地擡頭, 眼睛瞪得老大,定定看着周曠珩沉鬱的臉。心裡在吶喊:不要啊,我開玩笑的!
“除非本王死了。”雲月還未找到合適的話說,卻聞他的話傳進耳朵裡,直擊心臟。
雲月腦海空白了片刻。等她反應過來想問爲什麼時,周曠珩已經起身走遠了。
走時,雲月向雲雨交代:“我明日纔回來。若是周曠珩來的話,就說我在睡覺。萬一,萬一啊,萬一他要等,就說我不想見到他,我會乖乖呆在王府,讓他有一個王妃。”
雲雨不明白意思,多嘴問了句:“小姐和王爺又吵架了?”
“放心吧,這是最後一次,等我腿好了,就不會了。”雲月拍了拍雲雨肩膀,“這幾月來讓你們擔驚受怕的,我給你們漲工錢。”
說完不等雲雨回答,雲月便翻牆出了府。
她一身深藍色衣袍,戴了領巾,束了袖。墨發半梳,面色如玉,臉上笑容燦爛。
鄭雪城等人見到他,忍不住調侃:“小白雲真是比女子還好看吶!”
雲月無心理會他們,只跑到雲起面前,衝上去就是一個熊抱。
“哥,你壯了。”雲月抱着雲起的背,紅了眼眶。
雲起拍了拍雲月的頭,笑道:“可不是嘛,軍裡訓練得緊,你哥哥我現在功夫更加精進了。”
雲月放開雲起,仔細看了看他。他黑了些,五官沒變,只是多了些堅毅,看着她的眼神也沒變,還是暖暖的,帶着笑。
“兩個大男人抱什麼抱?!”郭良君看着二人一臉嫌棄,“放開放開!”他推開雲起,攬過雲月肩膀,昂着腦袋衝雲起說,“南邑軍小兵?見了將軍行禮了嗎?”
雲起愣了愣,正要行禮。雲月打開郭良君的熊掌,站到他身邊,抱着手臂道:“上次誰輸了馬球要叫我一年哥哥來着?”
郭良君臉色垮了。
“這是我哥,也是你大哥。”雲月笑得得意,“快給大哥見禮!”
郭良君豎眉看着雲月,雲月反瞪回去。
“大哥。”無奈之下,郭良君還是妥協了。
見自家小妹在岐城混得還不錯,雲起終於放心了,臉上不由自主露出笑意。
“笑什麼笑什麼?”郭良君怒了,心頭髮誓道:看老子回軍營不練死你!
隨後打獵中二人形影不離,說着說不完的話。此次圍獵,除了南邑軍的武將,城裡的一些名流也來了,其中一名將軍還帶來了自家妹子。那妹子見雲月英武不凡又溫文爾雅,不似那些粗人,便對她產生了情愫。
妹子豪放,當晚就在篝火邊當衆向雲月表白了心跡,雲月傻眼,拉着雲起說:“我喜歡男人。”
當時場面詭異地靜了許久,衆人似乎能聽到風吹動火苗的聲音。
妹子驚駭卻也豁達,她很快就釋然了。大家默契地轉移話題,但幾日後,白雲和雲起的風流韻事便傳遍了岐城上流社會。
“老奉不是請王爺去了嗎?怎麼王爺沒來?”不一會兒,有人問。
雲月和雲起不約而同放下了手裡的野雞腿,看着奉姜。
“王爺沒空。”奉姜隨口回道。
雲月和雲起同時鬆了口氣。
“黑虎說,王妃生病了,王爺要照顧王妃。”奉姜補充道。
“切!亂說,王爺何時將那王妃放在眼裡過,成親時連我們都沒請……”
衆人都嘲笑是奉姜請不來王爺,只有雲月不出聲。
原來南邑王妃在所有人眼中都不重要。
奉姜嘴裡沒空的那個人在王府閒了一整日,午間睡了午覺起來,荀院書房裡靜悄悄的,側門外有麻雀啁啾。
大年未過,周曠珩沒什麼事要處理,一閒下來就會想起雲月,如何也揮之不去。
他走出荀院,幾乎走遍了王府,最後在宣蘭院門口站了良久。
雲雨從門裡走出來,見了他嚇了一跳,趕緊下跪行禮。
“王爺,王妃午睡未起,王爺若是有事,奴可代爲轉達。”雲雨保持鎮定說。
“不必了,本王只是碰巧路過。”不料周曠珩卻說。雲雨鬆了口氣,看樣子王爺今日應該不會再來了。
誰知,天黑以後,周曠珩又走了過來。
雲袖遠遠便看見有燈籠搖晃着走過來,她趕緊把雲雨叫出來。
這下週曠珩走進了院子。他腳步不停,向屋裡走去。
雲雨和雲袖雙雙跪在他面前,正好阻擋了他的路。
“都起來。”周曠珩隨口說,說完便要繞開她們。
“王爺留步。”雲雨撐起膽子說。
“何事?”周曠珩停步。
“王妃下午發了脾氣,此時正在氣頭上。請王爺明日再來。”雲雨說出這話,正月裡額頭冒出一圈冷汗。
“因何事發脾氣?”周曠珩問,語氣平靜。
“奴不知,昨晚王妃從荀院回來便不開心。”雲雨跪伏在地上說,“許是與王爺有關,小姐說,不想見,見荀院的人。”
“她還說了什麼?”
“王妃還說,她會乖乖呆在王府,讓王爺有一個王妃。”雲雨說得小聲。
周曠珩卻聽得清清楚楚,他沉了臉色,胸口起伏很大。片刻後,他大步踏進了屋。
剛要踏進臥房,裡面傳來茶杯碎裂的聲音。
“小姐彆氣壞了身子。”雲音戰戰兢兢的聲音傳出來。
周曠珩看見半片衣角一閃而過,他停了腳步。背在身後的手緊握着,骨節發白。
他轉身便走,走過院裡,他停了停:“轉告你們家小姐,若是不想見本王,便永遠別見。”
雲雨面色一苦,不敢真的應下。
“我們總共十六人,分成四隊,來一場武力對抗如何?” 第二日,天大亮後,雲月向鄭雪城等人提出個好玩兒的玩法。
這些武將在軍營裡軍演中對抗得不少,但還未與在場幾位將軍比拼過,聽了都躍躍欲試。
“把箭鏃包起來,被射中者出局,被武力制服者也出局。”雲月說出規則。
“好!”奉姜第一個答應,“範圍就限制在暝山西嶺,申時正結束,到時剩下人數多的獲勝。”
“勝了有何戰利品?”有人問。
“輸的奉上半月俸祿如何?”郭良君笑道。
“好。”
“好!”
很快達成共識,分隊。
雲月自然和雲起一起,她不會武功,要加兩個有功夫的,鄭雪城和郭良君率先帶上了他倆。
於是,這四人便狼狽爲奸開始壓榨別人俸祿。
十六人散開後不久,兩人兩騎來到了囫圇坡,他們紮營的地方。
留在營地的小廝見了兩人都恭敬下跪行禮:“見過王爺,吳將軍。”
周曠珩臉色很難看,不理人。
他昨晚在宣蘭院聽了雲雨的一番話,心裡怒氣到今日還未消,一大早就出了府,叫上吳纓來了此地。
吳纓叫小廝起來:“他們人呢?”
“少爺和將軍們進林子比武去了。”鄭雪城帶來的家僕說。
留守的幾人向他們解釋了情況,周曠珩沉吟片刻後說:“走了多久?”
“不到半個時辰。”
“吳纓,你跟本王一隊。”周曠珩說完打馬向林子裡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