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尚明到了曉風亭,雲月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你怎麼纔來?”雲月看着他嗔怪道。
“這裡不好找。”薛尚明隨意找了個藉口,笑得溫和,“多日不見,你可瘦了。”
雲月伸出一隻手,攤在薛尚明面前,笑着看他。
薛尚明愣了一瞬:“什麼?”
“禮物啊。”雲月狡黠一笑,“我們說過的,成親時要送賀禮。”
薛尚明埋頭,發出呵呵笑聲。
“你笑什麼?問白兄不會說話不算數吧?”雲月收回手,癟嘴道。
“你找我就爲這個?”薛尚明似乎笑夠了,擡頭看着雲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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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向你討個人情,以後纔好往來嘛。”雲月說。
“禮沒有,命一條,你看着拿吧。”薛尚明笑道,坐在了欄下長凳上。
雲月轉身在他對面坐下,看着他笑:“嘿嘿,你用別的東西補上也行啊……”
“我人在這,想要什麼?來拿。”薛尚明也看着雲月笑。
“你說的?”雲月清咳一聲問。
夏日蟬鳴,吵得人頭疼。薛尚明看着雲月的樣子,想着乾脆把命給她算了。
“我何時失信於你過?”
雲月看着薛尚明眼睛,半晌後垂眸嘆了口氣。
薛尚明皺了眉頭。
“問白兄,薛伯父不讓你與雲家的人來往,我都知道。”雲月鄭重道,“我只求你必要時保我大哥一命。只要保住他的命就好。”
雲月本不想麻煩他,可是她孃親寫給她的信中,寫明瞭讓她求右相之子,她左思右想,還是來了,有的人情,欠就欠吧。
薛尚明斂了情緒,不置可否。他不是沒勸過雲深,但若是有用,今日也見不到她了。
“雲家如今臨深淵,履薄冰,朝中看得清局勢的,都敬而遠之。當初若是你知道我是雲家小姐,估計也不會……”
“會。”薛尚明打斷雲月的話。
雲月牽脣笑:“我就知道你講義氣!你也絕對不會不管我大哥。”
見雲月突然又綻開笑顏,薛尚明忍不住也笑了:“你不說我也會做的。”
“我向你保證。欠你的人情都會還的,只要你一句話,我爲你赴湯蹈火!”雲月昂着頭信誓旦旦道。
“我不需要你爲我做什麼。”薛尚明嘆了口氣說。
“不需要的話,那就永遠欠着。”雲月想了想說,“欠來欠去,我這輩子都是你的好哥們兒。”
“胡說八道。”薛尚明笑,“都嫁了人還這般口無遮攔。”
“我是認真的!你看啊,我……”
雲月長篇大論剛開了個頭,眼角餘光瞟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大道那邊走了過來。
“怎麼了?”薛尚明也看向走來的女子。
“新良侯的女兒。真是冤家路窄。”雲月冷笑道,“我們走吧,不理她。”
“你先走。”薛尚明說。
雲月不推辭,邁開步子便走了。她昂着頭,擡着下巴,正要與相馨擦肩而過。
“見過南邑王妃。”相馨對雲月行禮,卻是一副輕蔑的態度。
雲月學着周曠珩那一套,不予理會,徑直走過。
相馨看了一眼亭裡的人,轉身看着雲月,對她說:“王妃莫不是在此處與人幽會吧?”
雲月不理,薛尚明冷了眼。
“這樣的好事,不知傳出去會如何呢?”雲月走得遠了些,相馨大着聲音喊道。
終於成功地讓雲月停下了腳步。
“你少胡扯,我與薛大人本就是舊識。偶然遇見,敘敘舊又如何?”雲月轉過身來,對相馨冷聲說。
相馨被雲月的氣勢鎮住了,片刻後重整士氣:“哼,原來是舊情人。王妃說敘舊便是敘舊麼?”
“相馨,你別太過分了。”雲月沉聲道。
“我就是看不慣你,就是要讓你……身敗名裂!”相馨下了狠心說。
“呵,我本來就沒什麼身家,沒什麼名聲。我的東西就是王爺的東西,你來敗啊!”雲月不怒反笑。
相馨一腔狠勁頓時被堵了個乾淨,她氣呼呼道:“你……你不要臉!”
“呵,堂堂新良侯府大小姐妄想有婦之夫,甘願做妾,也不知是誰不要臉!”雲月笑道。論吵架,八個相馨也不是她的對手。
聞言相馨氣紅了臉,卻找不到語言來反駁雲月,只能喊道:“是你不要臉!”
雲月清楚相馨家教好,但就怕她是個沒腦子的,一時衝動牽連薛尚明,要是再給周曠珩惹麻煩,雲月乾脆死在宮裡得了。
所以她把相馨的怒火往自己身上引,以免禍及他人。
“是啊,我這種臉皮厚的人偏偏成了南邑王妃,你想把我怎麼着?”雲月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看着相馨。
“哼,雲月,本小姐告訴你。”相馨走近雲月,瞪着她說,“總有一日,王爺會不要你,到時候,我一定看着你笑上三天三夜。”
“哎喲,好像王爺不要我就會要你似的。”雲月翻着白眼說。
相馨頭皮快冒煙了。
“我說相大小姐,這麼些年,你搞清楚王爺爲什麼不要你了嗎?”雲月笑。
相馨瞪着她,氣得喘息不勻。
“其實是因爲你啊……”雲月湊近相馨低聲說,“你盛氣凌人傲慢無趣愚蠢無知,王爺寧願喜歡男人也不願喜歡你!”
話音剛落,相馨便一巴掌向雲月扇過來。
雲月往後跳開,躲過了。她衝相馨眨眼笑:“你以爲大夷能收復嗎?即使王爺有那個本事也不會收復的,你知道爲什麼嗎?你懂嗎?”
“啊——雲月我殺了你!”相馨終於徹底被激怒,撲向雲月就開打。
亭裡薛尚明早已衝了出來,可是兩個女子扭打在一處,他也不好動手拉開她們。
片刻間便有人聽到動靜向這裡趕來,當頭一個女人穿着白色錦衣,見了情況便下令宮女拉開二人。
“是誰如此大膽?在太.祖太皇太后喪禮上打鬧?”那女人開口便是質問。
雲月沒料到事情如此嚴重,相馨果然是個沒腦子的。打架也就算了,偏偏這個場合不隨便,偏偏還被皇后當場捉住。
相馨和雲月被拉開後還怒目以對,兩人的衣裳和頭髮都弄得亂糟糟的。
“還不跪下!”皇后親自下令道。她身邊那兩個姑姑,看兩人衣着便知兩人身份不低,都不敢說話。
兩人只好跪下,相馨還好,雲月卻將不情願寫在了臉上,成功地讓皇后多看了她一眼。
“這是哪位大人?可知這是怎麼回事?”皇后瞥了一眼薛尚明說。
“下官路過此處,她們已經吵了起來,下官不知實情爲何。”薛尚明躬身,看着地面。
“你們先報上名來。”片刻後,皇后身邊一個姑姑發話了。
“新良侯府相馨。”相馨說,有些自傲。
雲月沒有說話。
“你呢?”見雲月不說話,皇后親自發問。
“雲月。”雲月不卑不亢。從她的喪服形制和髮式,人人都看得出她是王妃,但不知哪家王妃如此年輕,她們想着,說不定這是哪個王爺寵愛的妾室。
一旁薛尚明皺了眉頭。思慮片刻,他悄悄退出了人羣,走遠了身後還傳來聲音:“你二人爲何在此打鬧?”
按宮中規矩,相馨和雲月少不了一頓打,可是宮裡潛規矩乃是權者說話。相馨仗着家門,定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阿月,她不會說出自己身份,這羣人定會將所有罪責推到她身上。
薛尚明想幫她,可他沒有理由,沒有立場。皇后和太后背地裡都巴不得南邑王出醜,若他替她出頭,恐怕場面更難看。他趕到裕天殿,見一個丫鬟在殿外徘徊。他看了她一眼,沒有停留。
珍止聽見二人動靜便趕了過去,卻還是晚了皇后一步。而她進不了裕天殿,也無人願意幫她傳話。她都要急死了。
薛尚明進了偏殿,腳步匆匆地,多人跟他打招呼他也不理。終於找到南邑王,他卻在與別的王爺說話。
能與南邑王說得上話的王爺,都是響噹噹的人物。薛尚明雖是工部侍郎,父親是當朝右相,但也不過是個臣子,如何敢打斷皇親談話。而且,他沒有立場。
半晌後,薛尚明想到了辦法。
“朔淵。阿月出事了……”薛尚明找到雲深。
雲深聽完薛尚明的敘述,一邊走一邊冷聲說:“爲何不直接與王爺說?!”
直到他看見周曠珩才知道原因:“薛問白,別讓我看不起你!”雲深說完,直接上前對周曠珩行禮,打斷了他正在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