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雲月先動的手,相小姐可以起來了。至於你,三十大板,即刻去領了吧。”皇后看着雲月說。
雲月和相馨明明一句話沒有說,幾人按照自己的方向,就這樣定了罪。
雲月心裡冷笑,卻也希望趕緊了結早點完事,不就是三十大板麼,她連軍棍都捱過了,還怕這些人的板子不成。可是她手有些顫抖是怎麼回事……
相馨雖然免了罰,心裡卻更不好受了。雲月爲什麼不說自己是南邑王妃呢?
皇后和幾個宮人看着雲月,都覺得有些眼熟,看了半天沒看出個所以然來。今日能進得來皇宮的女人,哪個不是皇親國戚,這女子傲慢無禮卻不說名頭,罰了她也落不了把柄。
雲月跪在地上不動,幾個宮女過來拉她。方走到她身邊,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我自己走。”
“雲月。”
後者是熟悉的男聲。
雲月猛地擡頭,看見周曠珩,臉色變得更白了。
周曠珩面無表情走過來,在場所有人都停住了。
太陽已經有些偏西,金色的陽光照着周曠珩,他今日也是一身純白衣袍。他一步步朝雲月走來,一句話不說,在場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誰。
“拜見南邑王。”他們下跪。
“見過王叔。”皇后躬身行禮。
相馨則一句話說不出,呆呆看着周曠珩走向雲月,伸手要扶她起來。
雲月握住周曠珩的手,站了起來。她的手還在發抖,周曠珩看了她一眼,她乾脆張開手指,與他十指相扣。
周曠珩問都不問就讓雲月站了起來,完完全全的護短姿態。在場的卻無人敢有異議。
“都起來。”周曠珩說,語氣裡帶了適當的不悅。
一羣人站了起來,周曠珩卻沒再發話,只冷着眼看皇后。皇后沒想到這個年輕的女子竟然是南邑王妃,她雖然從她的穿着看出了些,但沒想到是南邑王妃,她方纔還納悶哪個王妃這麼年輕。
“王嬸方纔與相小姐打鬧着玩,本宮來了,把她二人都嚇着了。王叔既然來了,本宮也就不管此事了。”皇后笑道。說完行了個禮便走了。
若是周曠珩護短的意味不那麼明顯,她也不至於說假話,在一衆奴才面前折了威嚴。走出幾步,她猛地頓了頓腳步,那女子竟然是……難怪第一眼看着就不喜。皇后蹙着眉頭,最終還是沒有回頭去看雲月。
周曠珩臉色很不好,相馨都感覺到了他的怒氣。
“王爺,對不起。”
“王爺,對不起。”
相馨和雲月同時開口,說的也是同樣的話。相馨擡頭去看雲月,卻見她埋着頭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裡,而她身旁的周曠珩看着她,也沒看自己一眼。
相馨苦笑着道了句“馨兒先走了”便走開了。等她走出樹籬掩映處,纔看見外面站了好幾個人。珍止、吳纓、子樂,還有一個她沒見過的公子。
子樂和吳纓看着她,臉色嚴肅,連招呼都不主動打。那個公子則是帶了明顯的敵意看着她。
相馨揉了揉眼,也不說什麼,自顧自向自家丫鬟走去。
“本王不是給了你親令麼?爲何不用?”周曠珩質問雲月。
雲月想說我不想給你惹麻煩,可是她一想,跟相馨吵起來那一刻便惹了麻煩了。她閉口不言。
周曠珩冷哼一聲,要放開她的手。她不放,反而緊緊扣住,把另一隻手也握了上去。
“我錯了。”雲月仰頭看着周曠珩說,態度很是誠懇。
周曠珩皺了眉不說話,再抽手。雲月卻把他的手握得更緊了。他看着她,終於發現她在害怕。
她眼裡含着水光,嘴脣很白,雙手若不是用着力,肯定在發抖。
捨不得是什麼?周曠珩腦海裡生平第一次蹦出這個詞。他頓了頓,還是牽着雲月走了。她可以怕他,但他見不得她怕別的東西。
走出那個地方,雲月好了些。周曠珩來之前她明明好好的,一副刀斧加身也不吭聲的樣子,可是見了他,她就沒辦法了,剋制不住地想巴着他。直到看見自家大哥黑成了烏雲的臉。
“大哥……”雲月猛地放開周曠珩的手,垂手垂頭,看起來就像一副犯了錯的小孩模樣。
“我看你是膽子肥了!”也不管周曠珩在場,雲深便走過來訓斥她,“敢在這宮裡亂走。當年嚇得丟了半條命,長了幾年記性,發誓永不進宮。現在長大了,要挑戰內心恐懼了。是不是還要肅清宮裡歪門邪道,好還天地一片正氣?”
雲月將頭埋得更低,乖乖巧巧的樣子:“不不不,阿月不敢。”
一旁的人,包括周曠珩在內,見了這一幕都愣住了。
“哼,口口聲聲說不敢,哪次不是轉身便吃熊心豹子膽。”雲深怒氣還未消,“還自作聰明隱瞞身份,若這就叫擔當,那我早就離開家門投身暗衛去了。你那點小聰明,不夠別人啃你骨頭的!”
“大哥……”雲月這下面子都丟光了,她小聲示意雲深,“這麼多人呢……”
雲深卻越說越氣憤,被雲月一提醒才意識到南邑王還在。
“……”雲深頓了頓,“回家再教訓你!”
“她不回雲家,你若要教訓,便趁現在。”周曠珩終於發話了,說完也不管二人的反應,負着手走了。
雲月看着周曠珩的背影,欲哭無淚。
“看他也沒用,我沒說他管教不力算是給你面子了!”雲深說,“父親縱容你,丈夫管不了你,你二哥還跟着你胡鬧,我看你當真要無法無天了。竟然藉口母親生病溜出王府玩樂……”提起這事,雲深更加怒不可遏。
幸好吳纓折了回來,這個話題才被打住。
說到最後,雲深總結:“三從四德我也放棄了,但你至少要聽王爺的話。我看南邑王也不像對你不聞不問,不要惹王爺煩心。”
“是是是!”見快要結束了,雲月點頭如搗蒜。
看了雲月幾眼,雲深轉開頭說:“若是誰敢給你委屈受,回凌絕山莊來,有我給你撐腰。”
“哦……”雲月擡頭,只看見雲深緊繃的側臉。
“女孩子家,還是安分點好。”
“嗯……”雲月埋頭看着腳尖。
“平日裡多討好着南邑王,還有那個人,我看他像是在南邑王面前說得上話的。”
“嗯……”
雲月眼眶發熱,搞得有些耳鳴。等了半晌沒聽見雲深再說話。
“大哥?”雲月擡頭,面前哪裡還有云深的影子。
雲月朝着大路追出幾步,轉過轉角,看見雲深的背影,她對他喊:“哥!你要保重自己啊!”
雲深頓了頓腳步,沒有回頭。
過了一會兒,吳纓出現在她面前,遞給她一張手帕。
“幹嘛?”雲月沒好氣道。
吳纓也不說話,把手帕往她面前遞了遞。雲月摸臉,才發現淚水溼了臉。
“誰哭了!”雲月兇巴巴吼道,直接擡起袖子抹了把臉。抹着抹着,眼淚卻流得更多。
“我沒哭,是沙子迷了眼。”她轉身繞過吳纓便走。
吳纓很無辜,他明明一句話沒說……說好的討好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