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主任沒有直接回答他爹，而是問了一個彷彿不需要思考，就能立即給出肯定答案的問題。
李主任試探着問：“想不想多賺點錢？”
“想啊！”果然他爹不假思索地回道，“做夢都想！”
“這裡有條路子，”李主任悄然道，“保準能賺錢。”
“什麼路子？”他爹頓時來了興趣，忙問。
“一條好路子，”李主任強調了一遍繼續說，“就看你有沒有這個膽？”
一說到“膽”這個字，他爹遲疑了片刻，他媽驚訝了半晌，吳明學也隱隱覺得非常不妙。
“賺錢又不是殺人放火，要什麼膽？”他爹疑惑地反問。
“呵呵……要冒一定的風險。”李主任輕輕笑道。
“投機倒把？”他爹驀然發問，又連連搖頭道：“這事可不敢幹，我漢哥剛提醒我過。”
“不是這個，”李主任否認道，“這種事我也不敢幹。”
“那要冒什麼風險？”他爹於是又問。
“主要是你要投點錢進來。”李主任循循善誘地說。
“投錢？”他爹詫異道，“不是說賺錢嗎？怎麼又要投錢了？”
“有投資纔有回報嘛，”李主任講解道，“這個道理你總應該懂的。”
“這個我知道，可是投錢……”他爹遲疑道。
“哦，投的不多，幾百塊就夠了。”李主任輕率地說。
“幾百塊！那麼多！”然而在他爹媽眼中，幾百塊已經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了，這個驚歎句就是由他媽說出的。
“幾百塊還多啊！”李主任瞟了一眼他媽說，“現在物價飛漲，錢很快就不值錢嘍。”
“錢還是錢，再不值也比沒有強。”他媽不解地說。
“呵呵……”李主任又微微笑了一笑，接着講解道：“我給你們打個比方，比如說現在一塊錢能買一斤豬肉，明年呢，卻只能買半斤，那不就是說，明年的一塊錢只相當於今年的五毛嗎？”
他爹聽明白了，又似乎沒有完全懂，只訥訥地說：“但是錢畢竟還在自己兜裡啊。”
“是在你兜裡沒錯，”李主任抖了抖菸灰說，“但是不是貶值了麼？貶值，懂這個意思吧？”
“就是錢不值錢了？”他爹想了想說。
“沒錯，就是這個理，”李主任繼續引導道，“所以眼下當務之急是，要讓錢生錢，才能保住錢。”
這話顯然有些繞，他爹媽對視了一眼，應該都沒有太聽明白，只聽他媽問：“錢又不是母雞，還能下蛋啊？”
“呵呵……”李主任笑道，“錢不是母雞，但是你要想辦法把錢變成母雞，這樣不就可以一直下蛋了？”
他爹直言不諱地說：“沒太聽明白。”
“殺雞取卵這個成語聽說過吧？”李主任緊盯着他爹問。
“聽說過，就是爲了得到蛋，連母雞都殺了，結果蛋沒取到多少，母雞也死了。”他爹也坐了下來，一邊回答道。
“那坐吃山空呢？”李主任轉向他爹，接着問。
“哎……這個我懂，”他爹只覺被李主任帶着兜圈子，索性開門見山地問，“李主任你就直接說了吧！做什麼？”
“投了錢我再說。”李主任往後靠住椅靠，賣起關子來。
“你不說，我怎麼敢投錢？”他爹僵持道。
“呵呵……”李主任笑道，“放心，我不會害你，特意找到你，是有原因的。”
“就因爲昨天買了幾個大件東西？”他爹疑問道。
“也算是吧！”李主任繼而給他爹戴起高帽說，“不過關鍵還是看你爲人爽快，是個有決斷地人。”
“呵呵……我……還行吧！”他爹的節奏被帶走了一些，高興地說。
“我今天來跟你說的，”李主任神神秘秘地說，“就是給你養只會下單的雞，這樣錢生錢，絕不會出現坐吃山空的情況。”
“這錢生錢的道理我算是明白了。”他爹好奇地問，“可是你這葫蘆裡到底賣着什麼藥，現在總該讓我知道了吧！”
“這麼說吧！”李主任仍然半遮半掩地說，“這事情呢，說它難也行，說它簡單也可以，反正就是一件普普通通的事。”
“你就直說，”他爹催促道，“我懂這個理，比方說砍柴這件事，對於我很簡單，對於李主任你就很難了。”
他爹得意一會兒，驀然皺起眉頭來，面露難色道：“就是不知道李主任說的這事，對我來說，會不會很難？”
“難的話，我就不來找你了。”李主任丟掉幾乎燃盡的菸頭，又從自己口袋裡掏出大前門香菸來，準備抽出一根。
他爹見狀，忙攔住李主任，說抽紅塔山。
李主任接過紅塔山，他爹機敏地劃燃一根火柴，給李主任點上，又給自己點上。
被煙霧一醺，他爹眼睛眨個不停，卻又分明像是他爹故意藉此來舒緩自己緊張而激動的複雜情緒。
終於還是他爹忍不住開口問：“不難的話，我可以考慮一下，不過李主任，現在總好說明了吧？”
李主任讓他爹湊過頭來，隨即在他爹耳畔悄聲叮嚀了幾句，惹得他媽抻頭去探聽，卻是一無所獲。
他媽急躁的性格顯露無疑，她故作發脾氣地問：“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嗎？還不說給我聽？”
“沒什麼，”他爹轉述道，“就是讓我幫李主任賣貨。”
“賣貨？”他媽不解地追問，“賣貨不是……怎麼還要投錢呢？”
李主任只覺已然說服他爹，這才神態自若地給他媽解釋道：“是這樣的，我在廣東的朋友新進了一批電視機，他讓我幫他賣掉，每賣掉一臺，抽一百塊錢提成。”
李主任這話很有玄機，從他聲量的變化就能感覺得出，風險一筆帶過，而效益卻着重突出。
他媽似乎只聽到後半句，目瞪口呆地說：“一臺就能賺一百塊！”
“沒錯，你說這事好不好？”李主任終於長鬆了一口氣問。
“好是好，”他爹望了他媽一眼說，“只是……天下不會掉餡餅，這事會不會……”
他爹這是在提醒他媽呀，他媽也瞬間明白過來，提高警惕地說：“是啊，這麼好的事怎麼偏偏落到阿華頭上來了？”
沒等李主任回話，他媽又用一個無比驚訝的表情問：“既然提成這麼高，那爲什麼還要投錢進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