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鳳瑾一役後,中原各國間恢復了短暫的和平,文槡囂張的氣焰暫時消失了,齊國也得到了暫時的安寧。商雲回到了俞城,齊赫也鬆了一口氣。可是,武林上卻發生了一件大事…
就在張饒上進攻鳳瑾國的第二天,言君戚拿着火把,出現在了一片茂密的樹林裡。萬宗觀的《全宗錄》裡對所有古教古派的詳細情況都有記載,言君戚從讀過《全宗錄》的師傅柳林那裡得知,月影宗幾百年前建宗起就一直在陰暗潮溼的地下。只要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拿着銅鏡,用銅鏡將火把的光反射在樹幹上,樹幹便會顯出異樣,那便是月影宗的宗門所在。月影宗分宗繁多,但全中原的樹林不計其數,並不是所有的樹林都有月影宗的分宗,若要尋索,恐怕也是要看緣分的。且不知道擄人之人是什麼層級上的,柳林不建議言君戚輕舉妄動,但言君戚言之鑿鑿地說自己心裡有分寸。
也許是他的執着給他帶來了運氣,他找到晌午便發現了一處異樣的樹幹。樹幹被火光照着的時候,微微向裡凹陷,樹幹上奇異的圖案若隱若現,似是蘭花,又似是古藤,更似是異獸古蟲,十分奇特。他沒敢伸手去摸那樹幹,因爲他知道這裡是劇毒匯聚之地,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將人救出,於是他做了他活了這麼大,最衝動的事情…闖宗!
言君戚雙眼微眯,一把將火把扔到了樹幹上,樹幹上不知道做了什麼特殊的處理,居然一點都沒有着!言君戚拔出了長劍,衝着樹幹砍去,可是無論怎麼砍,樹幹就是沒有反應。
‘怎麼回事?究竟是怎麼回事?’言君戚有些吃驚,他心裡說不出的焦急。
他沒有任何猶豫,祭出了裂地符,一把按在了地上,地面立刻開了一個大口子,他不停地念着咒語,地面四分五裂開了很多深坑。
並沒有看到月影宗的言君戚持續地念着咒語,地坑越來越深,越來越大,突然一聲尖叫伴着瓷片碎裂的聲音阻止了他的舉動。
他向下望去,零散幾個面戴輕紗的女子,站在他的其中一個坑裡,旁邊還有一些零散的桌子碎片,一些散碎的瓶瓶罐罐。他一驚,有些欣喜地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面紗和金縷護手,迅速地向坑裡跳去。
果不其然,掩面女子點香自衛,好在言君戚早早地服下了商雲贈與的百草丸,他做了兩手的打算,既要百毒不侵,也不能讓皮膚沾染絲毫毒末。
“你是何人?”掩面女子中走出了一個佩戴淡紅面紗的女子。
言君戚想也沒想便衝了過去用劍架在女子的脖子上,說道,“我要找一個佩戴淡紫色面紗的女子!”
話語剛落下,在座所有的人無不面面相覷,驚訝之聲不絕於耳。
“他是誰啊!”
“膽子這麼大!”
“是啊!居然敢要挾香主!”
佩戴淡紅色面紗的女子不緊不慢地問道,“不知公子找她何事?”
“她帶走了她不該帶的人!我要將她擄走的人帶回去!”說罷,言君戚的劍離女子的脖子又近了一分,劍刃緊緊地貼在女子的脖子上,明顯她的脖子上出現了一道明顯的壓痕,但並未流血。
“公子,我們這僅僅是一個分宗,若要找副宗主,恐怕要到總宗去。”女子語氣鎮定地說道。
“副宗主?”言君戚有些吃驚,他知道所有教、宗的掌教、宗主都不是好惹之輩,他沒想到擄人之人層級這麼高!但事已至此,他也沒有退路了。
言君戚一個飛身點住了淡紅色面紗女子的動穴,迅速將她拉到了洞外,靠樹而站,將劍刃緊緊地貼着女子的脖子,對着坑下的女子威脅道,“你們最好在一個時辰之內,把她口中的副宗主給我找來,不然,你們這個所謂的香主,就要香消玉殞了!”
“你不要亂來啊!”下面的女子都炸開了,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羣龍無首,似一盤散沙。
底下散落的毒香慢慢地升到地面上,言君戚很享受地聞着,嘴角慢慢地提了起來,他一邊聞着香味,一邊挑釁地說道:“月影宗的毒香難得,不聞可惜啊!哈哈哈!”
“你…你究竟是什麼人?”淡紅色面紗的女子雖被點住了動穴,但啞穴未被點住,她仍然可以說話。
“等你們副宗主來了,你自然就會知道。”言君戚故弄玄虛地說道。
淡紅色面紗的女子不敢輕舉妄動,她不知道這個人的來歷,她曾去總宗開過臨時宗會,她知道副宗主的徒弟是個香毒、獸毒皆不侵的奇人,她怕這樣的奇人不止一個,看這情形,怕是他也不怕這香毒。
“傳我口令,速去通知副宗主。”淡紅色面紗的女子鬆了口,向下命令道。
“可是香主,總宗距我分宗路程較遠,怕是一個時辰副宗主無法來此。”教徒猶豫了一下,有些質疑地說道。
“那就帶我去!無論多遠,我都要見到她!”言君戚眼神凜冽地說道,“不過你們可聽好了!如果你們敢騙我,我就放火燒了你們這個分宗!”
“好,你讓他從密道走。”粉紅色面紗女子說道。
“是。”教徒應允。
當然沒有這麼好的事,密道地形複雜,且存有大量煉毒原料。粉紅色面紗的女子是想着,那個毒性較好的教徒抗毒性好些,加上自己平日裡對她器重有加,給了她不少解毒丸,她應該不會有事。至於言君戚,她就不知道了。
言君戚不管她的那些小算盤,他只知道這是最快去找‘束汶翎’的路,因爲月影宗處於地下,所以它所有的通道都是直線,因此省去了不少冤枉路。
不過…言君戚跟着走的,並不是直線,教徒帶着言君戚繞了好幾道彎。
“!!”言君戚聽師傅說,月影宗教內人從不走彎路,如果在密道里走彎路的一定是外人,言君戚繞了第三個彎路他越來越覺得不對,可是教徒仍然在帶他繞着路。
“譁…”言君戚的一劍劃開了教徒束着的頭髮,頭髮突然的散落讓她不由地大吃一驚。
“??”教徒有些不解地回頭,只見下巴和脖子之間,有一道寒寒的冷光,奪走了教徒的視線。
“少跟我玩花樣!我告訴你!我是萬宗觀的!所有宗派的秘密我都知道,你們是不會走彎路的!你再給我繞一次,我就殺了你!我自己去和你帶着我既然也是繞,反正都是繞路,那我只好選擇自己繞咯!”言君戚輕蔑而又挑釁地說道。
“好!好!我帶你去,帶你去!”說罷,教徒再不敢繞路,本來三個多時辰的路程,由於教徒最開始的小心眼,繞道多出來了一個多時辰,好不容易近五個時辰,終於到了。
言君戚從荷包裡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稻草,打燃打火石,將點燃的稻草扔進了密道里,密道里的東西一遇到火,立刻爆炸了開來。
“!!你出爾反爾!你說過我帶你來你就不燒我分宗的!”教徒激動地看着言君戚,有些憤怒。
“我沒燒啊,我只是想試一下,這裡面是些什麼,看樣子,我是多此一舉了。”言君戚不耐煩地說道,實際上他點燃稻草,是爲了引起一些動靜,引出那個…他想引的人。
“香毒原料很多都是易燃的!你這麼說分明就是在狡辯!你剛剛纔說過,萬宗觀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教徒十分激動,但又不敢做其他的舉動,只好站在距言君戚較遠的位置怒喊着。
“喲,我當是誰呢!小道士啊!”一個嫵媚而又熟悉的聲音衝進了言君戚的耳朵裡,他本能地瞪大了雙眼,迫不及待地轉過身子。
珀暗羅站在距他五十步開外的位置,懶懶散散地抱着緞岫,十分挑釁地看着言君戚。
言君戚注意到了緞岫的胳膊少了一隻,大驚失色,一邊指着緞岫的臂膀,一邊顫抖地說道:“姑娘…你…你…!”
“她什麼她?她有名字的,她叫緞岫,是我珀暗羅唯一的徒弟。”珀暗羅笑言道,說道‘徒弟’二字的時候伸出了手颳了一下緞岫的下巴。
緞岫沒有太大的反應,輕輕地說道,“小道士,謝謝你還記得我,我現在過得很好。”
“不可能!她對你做了什麼!”言君戚想也沒想衝了上去欲搶緞岫,珀暗羅鬆開了緞岫,擋在了前面。
“小道士,請你自重。”珀暗羅十分挑釁地說道。
“不自重的人是你!”言君戚搶着幾乎和珀暗羅同時說道,“你對她做了什麼!?你知道她本來就…本來就不完整,現在你又讓她失去一隻手臂!”
言君戚差點說出緞岫不是人的事實,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說出口。他不知道緞岫在這裡發生了些什麼,他只希望,緞岫受到的傷害再小一點,一旦說出這一事實,恐怕,打擊不會小。
“我對她做了什麼?”珀暗羅伸出舌頭,舔了一下下嘴脣,十分挑逗地轉過頭去,看了一眼緞岫,用着十分挑釁的語氣說道,“我對她做了什麼,和你有關係嗎?”
“你!你不知廉恥!”言君戚想也沒想便給了珀暗羅一拳。
“師尊!”緞岫想也沒想伸出那隻唯一的手臂護住了珀暗羅,輕輕地撫摸着珀暗羅被打的那一半臉頰。
“姑娘你…你爲何只剩下一隻手了?”言君戚看着緞岫不對稱的身體,十分心疼地說道。
“小道士,我感激你前些日子帶我走了一程,這隻手臂,是我自己的選擇。”緞岫語氣平平地說道。
珀暗羅一把抓住了緞岫的手,十分輕佻地來回撫摸着,還不忘對言君戚挑釁,“你聽到了?她選的是我。”
“你不知道你自己是誰,你不知道你自己爲什麼不知道自己是誰!”言君戚十分憤恨地說道。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緞岫有些動容了,但她不敢有太大波動,繼續冷冷地說道。
“你…我…我不能說。但我可以保證,我可以幫你找回你失去的那份記憶!”言君戚猶猶豫豫地說道。
“恩~你在保證這個之前,能給我個說法嗎?”珀暗羅突然話鋒一轉雙手撐地一發力站了起來,拉起緞岫後繼續說道,“你!毀了我的一個分宗,還炸了分宗與總宗的一條密道,拳打副宗主,欲搶副宗主的愛徒…你先把這些說清楚,你再對她保證。”
“…”言君戚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麼好。
“小道士,我可不是我那些宗徒,我看得出來,你的衣服,是萬宗觀的,你的佩劍,是柳鯤門的。我…只要一個說法,要麼你現在就給我走,我就不追究了,要麼…別怪我無情!”珀暗羅雙眼微眯,一副準備戰鬥的姿態。
“我要走也要帶着她走!”說罷,言君戚伸出手來便搶緞岫。
‘譁’紫紗迅速地祭出,言君戚拔出身後長劍與紫紗撞擊了幾個回合。
珀暗羅有意無意地灑出的毒香卻對現在的言君戚毫無作用,珀暗羅雙眼微眯,輕佻嘴角,暗暗心想,哼,小道士,有人相助?好!我看你如果被我綁了,誰還助你!
珀暗羅突然衝進紫紗中,以肉眼極其難見的速度迅速奪走了言君戚的佩劍。
“啊?”言君戚愣了一下,還未來及反應,便被紫紗綁住了,牢牢的,像個大蠶繭一樣。
“唔…”言君戚在毫無防備下被綁住,一個趔趄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吃痛地悶哼着。
言君戚明顯感覺眼前平行的方向有一雙腳,那是珀暗羅的腳,她把裙子裹了裹,慢慢蹲了下來,擡起言君戚的臉,仔細打量着,“細細看來,長得倒也俊俏。可惜了,你心繫之人,是最不可能跟你有什麼的人!”
話音甫,珀暗羅甩開言君戚的臉,迅速站起了身子,命令道,“紈紅!去,發武林貼!我要讓所有的武林教宗都知道,這萬宗觀,出了一個什麼樣的好徒弟!”
從頭到尾,緞岫的眼神都沒有變過,哪怕一絲絲的心疼都沒有。言君戚有些心寒,他的鼻子酸酸的,他只好皺着眉,強忍着逼回欲落下的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