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西落,兩輛馬車在晚霞背景下,一前一後駛向青石縣。
比起來去江陵府時的情致盎然,呂洪兄妹返回來時,也可以說是‘滿載而歸’。呂香兒動了心思,便立刻決定要去看看袁匠人。在袁家,她便在宋遠的意料之中,定下了要買下袁家院子的決定。
袁匠人父子對呂香兒及呂家的感激的,差點兒就要決定給呂香兒供牌位了。嚇的得呂香兒連連搖頭,好不容易纔勸父子兩人打消了這個念頭。雖然呂香兒身上沒有帶那麼多的銀子,袁匠人還是很相信地她,當場就與呂香兒寫好了契約。剩下的錢,就等呂洪來江陵府時帶給他們。
從袁匠人家出來之時,呂香兒因爲在江陵府也有了房產,這小嘴美的就沒有合上過。宋遠與呂洪便一路打趣到清心茶樓,就連朝霞都笑呂香兒以後肯定會成爲一個‘地主婆’。
當一行人從江陵府回到青石縣呂家的院子,呂二孃早已準備了一大桌酒菜,正與棗兒、小桃等着衆人的歸來。宋遠與霍青松便又留在呂家吃過了晚飯,才酒足飯飽的離開。
晚上時,呂香兒與呂二孃說起買下袁匠人房子的事情,呂二孃並沒有不高興,而是很贊同。這讓呂香兒與呂洪鬆了一口氣,很慶幸呂二孃這麼開明,沒有怪罪兄妹倆自作主張。
其實也不是呂二孃非常同意呂香兒與呂洪的決定,而是她實在沒有那個時間去管這些。在呂二孃的心裡,只要這兄妹兩人不做什麼過份之事,她也無暇理會。因爲,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呂二孃要非常地忙。
首先,呂洪即將要到鹿鳴書院讀書,他的一切食宿都在書院裡,呂二孃要爲他準備所有必需要用的物品。像衣物這類的,呂二孃只能在這兩天裡趕做出兩套衣。而且,這還是呂洪再說勸說的結果。
呂二孃雖然聽從了呂洪的意見,卻有些不高興,還對呂香兒說道:“香兒,你看你哥哥還沒開始去鹿鳴書院讀書,就嫌棄阿孃做的衣裳了。”
在一旁忙着自己帶些什麼書的呂洪,聽到這個立時哭笑不得:“阿孃,兒子什麼時候嫌棄你了。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在書院裡都要穿書院的衣服,自己的衣服穿的時候少。再說,兒子這不是怕阿孃太累嘛。”
“我以前給你們兄妹做衣裳時,你也沒這麼說過。”呂二孃也知道自己有些無理取鬧,可心裡卻有些不舒服,只得小聲地嘀咕着。
呂洪雖然聽不清,卻也是知道呂二孃還是不高興。撓撓自己的額頭,呂洪無奈地看向呂香兒,向她求助。呂香兒卻是吐吐舌頭,做個手勢表示盡力而爲。不過,卻是讓呂洪出去,讓她與呂二孃單獨在一起。
呂洪悄悄地點點頭,才揚聲道:“阿孃,我去房裡看看,還有什麼需要帶的。”
“嗯,去吧。”呂二孃低着頭,縫製着手裡的衣裳,一點兒也沒有發現呂洪與呂香兒之間的互動。呂香兒卻是明白呂二孃這時的心裡,就是因爲呂洪要離開呂二孃的身旁,她有些不捨了。
所以,呂洪一離開房間,呂香兒便湊到呂二孃的身邊,說道:“阿孃,要不咱們搬到江陵府去吧。香兒怕離開哥哥之後,會不習慣、會想他。”
聽到呂香兒的話,呂二孃手裡的動作微微一頓,隨即又忙碌起來。不過,她的語氣卻是輕鬆了起來:“香兒,你這‘小酒坊’可是剛剛纔建好,才釀出燒酒來,你捨得不要這裡了?”
“對啊,我怎麼忘了燒酒了。”呂香兒立刻‘恍然大悟’,然後又‘懊惱’地想了想,才‘猶豫’說道:“阿孃,要不咱們將小酒坊也搬去江陵府,在袁匠人那院子釀造燒酒也是一樣的。”
“也不是不行。不過,咱們家現在可沒有建造小酒坊的錢了。”呂二孃擡起頭,看着呂香兒笑道:“我剛剛買下了一百畝地,你又買下了袁匠人的房子,家裡可是沒有一兩銀子多餘的閒錢了。”
“那怎麼辦啊?”呂香兒眉頭一皺,坐在呂二孃的身邊,神情很不高興。呂二孃卻是點點呂香兒的鼻子,嗔笑道:“好了,別在開解阿孃了,阿孃知道這些情況。放心,再過些日子,阿孃習慣就好了。”
“阿孃,你說什麼,香兒不明白。”呂香兒一臉茫然,心中卻打定主意,堅決不承認自己在開解呂二孃。用換位思考來說,呂香兒雖然會爲自己的女兒開解自己,感覺到欣慰。同時,卻也會感覺到心酸,進而難過。最後,說不定還會暗自垂淚。
呂香兒怎麼可能讓呂二孃發生這種事情,不待呂二孃再說什麼,她便又說道:“阿孃,我回房想想怎麼多賺些錢,好儘快搬到江陵府去。”
看着呂香兒飛快跑進了後院,呂二孃笑着搖搖頭,又繼續縫製手裡的衣裳。站在門外的已經很久的朝霞看完了剛剛的一幕,便又悄悄地離開了,沒有讓呂二孃察覺到什麼。
不過,從那天開始,到呂洪離開家去江陵府,朝霞每天都會將呂洪叫出去一個時辰。呂洪每次都是鬥志很高地出去,垂頭喪氣地回來。有的時候,他的神情還非常地狼狽,卻依然樂此不疲。
呂香兒卻是知道朝霞在這幾天,在教呂洪武藝。比起趙普,朝霞顯然要比他強在‘近戰’上面。而且,做爲被名頭很響的王振悉心教導,朝霞的年紀是小,武藝卻是不俗。而且,她不懂得含蓄,每次都會打的呂洪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呂洪不想讓呂二孃擔心,便在晚上睡覺前,來呂香兒房中坐一會兒。說是與呂香兒說說話,其實是讓她幫着擦藥。
看着呂洪身上的傷,呂香兒心裡有些不好受。不過,她知道朝霞這是爲了呂洪着想,不能怪朝霞。都說鹿鳴書院是江陵府周邊最大的書院,可以想像裡面什麼人都有。多學些本事,怎麼也不會太吃虧,呂洪也是明白這些,才用盡他全部的精力與朝霞過招。
很快,呂洪起程的日子即將來臨,呂二孃反而越來越冷靜下來,沒有前幾日的無理取鬧。呂洪有些不適應,卻還有些擔心。幾次試探,呂二孃都表示沒有事了,呂洪才慢慢放下心來。
在呂洪要離開家的前一日,呂二孃還準備了一桌子的菜,特意讓呂洪將宋遠與霍青松請了來。沒想到,同行而來的還有青石縣剛剛上任的縣令葉楓。葉葉楓來到呂家是代表縣裡,對呂洪能進入鹿鳴書院表示‘慰問’的。爲此,縣裡還獎勵了呂洪五十兩銀子,做爲他的在書院裡讀書的費用。
畢竟,從青石縣進入鹿鳴書院的學生,也只有三個。呂洪不僅是其中一個,還是成績最好的那個。青石縣一個小小的縣,多少年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事了。而且還在葉楓剛剛上任之後發生的,也算是他的政績,他怎麼能不高興呢。
在呂家坐了一會兒,葉楓拒絕了在呂家吃飯的邀請,帶着跟班葉順趕往下一家去了。而宋遠與霍青松便留在了呂家像以往一樣,吃了一頓賓主盡歡的飯。席間,宋遠還講了許多鼓勵呂洪的話。霍青松也破了例,說了很多關於鹿鳴書院的事,讓呂洪有些受寵若驚卻非常地高興。
深夜,因爲飲了酒,呂洪睡的很香。呂二孃與呂香兒躺在各自的牀上,卻是一夜沒有閤眼。呂二孃是有些不習慣,以後呂洪不在自己的身邊生活了。而呂香兒是在想着呂洪的願望,以及自己要如何幫他實現願望。
第二日一大早,呂二孃與呂香兒不約而同地起牀來到廚房,都想着爲呂洪做離家之前的最後一頓飯。母女兩人看到對方的模樣,都是會心一笑,才一同進了廚房。
吃過了早飯,呂洪剛將自己的東西收拾好,宋遠便來了。宋遠的到來,是受了呂二孃所託,將呂洪送到江陵府的鹿鳴書院。呂二孃一個婦道人家,去送呂洪有些不合適。而且,她也怕自己受不了。至於呂香兒想去的想法,更是被呂二孃打消了。因爲家裡有幾缸發酵好的酒,應該蒸餾了,呂香兒必須要盯着這些燒酒。
呂二孃與呂香兒,還有朝霞,便站在呂家的大門口看着宋遠的馬車,慢慢消失在幾人的視線裡。直到看不到車很久了,呂二孃才招呼呂香兒與朝霞進了院子。看着院子裡的一切,呂二孃突然感覺到心裡有些空空的。呂香兒發現呂二孃的模樣,連忙讓找了很多事讓她去做,呂二孃這纔沒有好受一些。
與此同時,坐在宋遠家裡的霍青松卻收到了一封從京城來的信。看完了信裡的內容,霍青松便將書信燒燬了。之後,霍青松坐在房裡半個時辰,才讓霍寶在晚飯時,去買些下酒的好菜。因爲霍青松已經決定了,就在晚上要與宋遠‘好好地談一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