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鬆材在外面應酬完一干奉迎巴結他的同撩,帶着一身疲憊回到家裡。
要說他一個七品知事,可能去到偏遠小縣城之類的地方,那也算是個正經官兒,可在京城這樣遍地是官的情況下,他這點品級,也真說得上是個芝麻官兒。
這樣的情形下,又豈會有人來奉承他,當然不是看在他本身的官位而來,而是衝着那候府呢。
這些人,也自知自個的身份低微,想要馬結候府,那是連門都進不去的,候府隨便一個管事出來,說不定都比他們還要體面,想要入候府的門,那是想也不用想,別說冒然上門會受一番奚落,被直接亂棒打出來都有可能。
候府攀不上,但候府的姻親,那可是正經的親戚,巴結討好一下,這總成吧,沒準奉迎好了,什麼時候天上掉陷餅就能砸到他的頭上來。
抱有如此想法的人,竟還不在少數,這些時日,趙鬆材那還真是不得空閒,甚至都忙得有些無法分身了,本來有些宴請,他也可以推拒不去的,但因着定親這事,心中着初氣悶得很,也想多結識幾個人脈,所以,他竟是來者不拒,就算現在人家身份算不得多高貴,但難保以後沒個出頭的時候,再則小有小道,別看人官位不顯,也是在官場中混過一場的人,經驗豐富着呢,隨便說些東西出來,也值得他借鑑一二的了。
說來,他這人脾氣向來不錯,待人也有幾分真誠,這般又是有心結交,一拍即合,還真讓他交結了幾個說得上話的。
這不,酒宴也確實頻繁了些,回到家時,人已經有些微醺了。
身旁俊兒貼身侍候,打來熱水洗臉洗腳,侍候得很是周到。
“少爺,剛剛門房給了張帖子,說是給少爺的,你瞧瞧。”俊兒幫着收拾完,就拿出帖子來。
“又是誰下的帖子來,拿來我瞧瞧,你家少爺我,最近還真是炙手可熱,宴請不斷,真要是我的本事倒也罷了,可是,不過是沾小五的光。”話音爲之一頓,臉上的神情頓時黯淡下來,聲音透着些清冷:“若真是沾小五的光,那也罷了,可是,卻是因爲候府。”
雖是定下親事,便他這心裡卻仍是卡着根刺,吐不出咽不下,着實難受得緊。
趙鬆材拿着帖子,也沒急着翻看,定定的出了好一陣神,待回過神來時,纔不緊不慢的翻開了帖子,入目幾行之後,隨即,眼神便是一縮,似有些不可置信似的,卻也是極速看了下去。
不過傾刻便看完了,嘴角帶出絲冷笑:“真是到了京城之後,連人都變了,以往有個什麼事,不都是跑上門來直接說一聲了事,如今倒好,竟學起人下帖子來了,這般斯文模樣,還真是少見。”
趙鬆材神情不是很好,自言自語道,隨即便將帖子仍到了一邊。
“少爺說的…可是陸公子!”俊兒小聲問道,自家少爺臉色難看,他還真有些擔心會被牽怒。
雖說是從小就跟着侍候的,對他的脾氣也相當瞭解,但最近少爺的心情,實在算不得好,他也不敢冒然上前觸黴頭。
“可不就是他麼,以爲學人家斯斯文文的寫個帖子,他就能變成那麼的斯文人了麼,哼!”對陸昭遠,他是有些生氣的,要說他之前定親時那一篇兒,其實也算是揭過去了,他也沒怎麼怪上他。
但後面,自家小五那婚事匆忙定下,他心情不好,不勉就有些牽怒了。
心想,若當初他沒那些事,沒準這會兒就已經跟小五定親了,小五也不用被逼入候府,他這心裡,也不會如現在這般,一揪一揪的心痛。
酒意上頭,越發覺得,這該死的陸昭遠,他纔是最魁禍首。
主子這話,明顯帶着火氣,俊兒不敢輕易接話,以主子以往與陸公子的關係,他這會兒,簡直說什麼都是錯啊,索性閉嘴不言。
好在趙鬆材也確實喝多了些,自個的抱怨了幾句,便就有些迷迷瞪瞪的,不消片刻,便睡了過去。
俊兒鬆了口氣,幫着蓋了被子,下了帳子,隨即滅了燈,輕腳輕手的出去。
第二日,趙鬆材是從一陣頭疼欲裂中醒過來的,人沒什麼精神,還在吃早餐時,就有下人凜報,說是陸昭遠來了。
說實話,他其實有些不想見他的,不過想到他急匆匆的一大早趕來,怕真有什麼事,就讓領了進來。
“竟是片刻也等不急,出什麼事了麼?”倒底是幾年的朋友,他還真做不出多絕情的事來。
“我沒什麼事,只是聽說小五與候府定了親,有些不相信,所以來問問。”陸昭遠也沒說那些客套的,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
趙鬆材一聽是這事,頓時就沒胃口了,將手中的粥直接放在了桌子上,再沒看上一眼。
語氣淡淡道:“原來你來是問這個,那我告訴你,確實有這事。”
“小五並不是攀附富貴之人,何以會定這門親事,再則,我聽說了不少關於候府的傳言,若那些都是真的……”陸昭遠一臉的不解之色。
“你來是關心小五的麼,呵,你又有什麼立場來關心她?”趙鬆材冷聲打斷了他的話。
候府是什麼情形,還有人比他更清楚的麼,自家兄妹被人算計進去了,又豈會對候府一無所知,如今,誰跟他提起這候府,他都覺得難受。
陸昭遠頓時被他的話,堵得有些無言以對,是啊,他又是以什麼立場來關心她,可是這候府並不是個好去處。
“咱們這麼多年的交情,小五,就算…我也是當她妹妹一樣看待的。”陸昭遠臉上,也帶出幾分糾結痛苦之色。
“你別跟我說那些,別以爲之前的事情,我不與你計較了,你就能如同以往一般與我來往了,我告訴你,我不與你計較,是我心胸大度,並不表示,咱們的關係還能回到從前。”是他不當他是自己人,做出這種出爾反爾之事,以至於讓小五落到如今局面,當然,這本身也有他自己的錯,但是,陸昭遠就一點錯沒有嗎?
“你……”
“我今兒沒什麼精神,關於小五的事情,親事已經定下,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過問這個事,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誤會。”
陸昭遠聽聞,臉色就更難看了,他當然明白趙鬆材的意思,誤會自然是怕候府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