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大手,伸到了沈蘊卿的眼前。她微微的一愣,卻聽到陸承靄的聲音輕緩而在理:“這深山密林的,前面的路越發的難走,如果你摔到了怎麼辦?生命重要,何必在乎這些小節?”
說着,也不管沈蘊卿同意不同意,上前一把將她的胳膊攥到自己的手中,繼續快速行進。
從今天早上就是趕路趕馬的,這會兒又走了這麼多的時辰,對於沈蘊卿來說是個不小的挑戰,此刻,她的腳開始疼,不過是強忍着,不肯吱聲罷了。
這會兒自己落在陸承靄的手掌中,只感覺自己的身子越發的輕飄起來,不用多少的力氣,就行進的很快,而胳膊上傳來的溫度,讓她在這個漸漸變黑的林子中不再害怕。
陸承靄邊走邊道:“我們要在夕陽落山之前,找到那個地方,並離開。否則,這裡的夜晚是非常不安全的所在,對你的冒犯,請你諒解。”
話音剛落,還沒有等沈蘊卿想出什麼回答的語句時,只覺得自己一下子被人帶了起來,一個疾速的旋轉後就跌到某個寬大的懷抱中,而整個身體已經到了樹上。
聲音在耳邊輕輕的響起:“噓,有人。”
沈蘊卿慌忙屏氣,順着陸承靄手的方向,透過密密麻麻的葉子,看到前面正走過來兩個男人。
“這會兒讓打水,早做什麼了?”一個男的抱怨道。
另一個道:“這幾天風聲緊的很,你沒看到都不讓冶煉了嗎?聽說有個什麼人,來了妙峰觀。生怕他看到煙火氣息。”
“那就是放屁,妙峰觀離這裡雖不遠,可是隔着那幾道山頭,能看到啥?不過,也好,不幹活總可以歇歇,卻又要提水,還不讓白天,這能這個點讓老子幹活。”
“哎呀,哪裡那麼多的話,咱抓緊提完水,好回去在弄一把。”
“也是,快點走。”
兩個人的聲音漸漸的向着對面而去,陸承靄與沈蘊卿對視了一眼,知道那地方就在這附近。
“你在這裡等我,我一會兒就來。”陸承靄的話是貼着沈蘊卿說的,又因爲他在她的身後,說話後溫熱的氣體,從脖子後面經過,一直撲到前面。
沈蘊卿頓時覺得脖子與耳根全部紅了起來,羞愧難當的時候,陸承靄已經離開了大樹,向着剛纔那兩個人去的地方追去。
山深林密,過了許久都不見陸承靄回來,沈蘊卿獨自一人在樹上坐着,又不敢動,又不敢說話,只得強忍着。
忽有一隻不知道哪裡飛來的雀鳥,就在枝頭徘徊,甚至跳到沈蘊卿的身上玩耍,完全不懼人的樣子。
沈蘊卿看着好玩,也伸出手來逗弄了一下,誰知那鳥反而驚了,撲棱着翅膀飛走了。
有些失望的落下手來,還不見陸承靄回來,只見陽光越發的西沉,黯淡的光影似乎已經開始籠罩整片的大地。
如果陸承靄回不來可怎麼好呢,她總不能一直待在這上面吧。
伸頭看看腳下那麼高的樹,沈蘊卿只覺的眩暈無比,無奈的往回縮了縮腳,眉頭越加緊縮起來。
陸承靄回來的時候,就是看到一副這樣的景象,小小的人兒緊緊的擁着身體,頭靠在樹幹上,皺着眉頭,無奈的望着將要暗下來的天空。
心中微微一笑,原來她也不是無所不能,也有這樣膽小與無助的時刻。
幾個騰挪,已經安穩的站在樹上,笑道:“可是等急了?”
沈蘊卿正在發呆想,如果陸承靄將她扔在這裡,她應該怎麼的時候,突然臉前出現一張大臉,嚇的“啊”的一聲,身子竟然往後倒去。
陸承靄一見不好,急忙伸手一撈,這一撈人是上來了。可卻把沈蘊卿給撈到了胸前,畢竟樹上的地方狹窄,勉強能站開兩個人,如果不緊貼着,勢必要掉下去一個。
沈蘊卿被驚嚇後,猛然擡頭,只見幽黑的眸子正出神的望着自己,如一灘攪動不停的湖水,看不清裡面的真實想法,卻是深情的嚇人。
擡手就要推,卻被對方一把拉住,腰身被裹的更緊:“你再推,我們要一起摔下去了。”
近在咫尺的呼吸,彼此都能清晰的感覺到,一呼一吸之間,對方的體溫都明明白白的在身邊。
陸承靄只覺得懷中軟玉溫香,眼中全是沈蘊卿那張嬌美而又驚豔的臉龐,甚至可以看到白色的肌膚下隱隱有血液在流動。
不自覺的就想要伸手去撫摸那細如凝脂的肌膚。
“放開我。”沈蘊卿雖然在上一世瞭解一些男女的事情,但終歸是沒有嫁人的姑娘,就是與方景惟也僅限在互相欣賞,沒有什麼過多的親密接觸。
她只覺得心頭一陣陣突突的跳個不停,趕忙開口制止。
陸承靄攔在那細腰中的手臂卻沒有放鬆的意思,反而勒的更緊,一個旋轉後,還沒等懷中的人兒有反應,已經安然落在地上。
沈蘊卿腳塌在真實的陸地上,慌忙推開陸承靄,只覺得這次帶着他出來,是個天大的錯誤。
陸承靄見她這個樣子,嘴角微微的勾起,帶着一股洋洋得意的笑容,走到不遠處,將一包衣服拿了出來。
“這是什麼?”沈蘊卿細細的看着這些粗布衣裳,有點眼熟。
陸承靄將衣服抖開,撿了一件小套的遞給沈蘊卿:“這是剛纔那兩個人的衣服,我們穿上它,一會兒天在暗些的時候,可以混進去看看。”
沈蘊卿這纔想起,這些衣服果然是剛纔那兩個人的。不知道陸承靄對他們做了什麼,多半是打暈了。
她也不多問,只是覺得穿上別的男人衣衫有點難受。
陸承靄笑道:“穿吧,你穿完了,我回頭就燒了。”
“……”
沈蘊卿無語的看了一眼,這個男人,果然是王爺的性子,跋扈。
只得自己找了個僻靜點的地方,將衣衫換好。
短衫長褲,頭髮束起,一雙明亮的鳳眸在這樣的打扮下,都毫不遜色的露出一種自然的氣勢。
沈蘊卿站在陸承靄面前的時候,他就是這樣想的。
這個女人,不因爲衣裝而影響她自己絲毫的氣質,讓人一眼就能看出,那種凌然之風。
可惜,這樣的氣勢真的不適合假扮他人。
陸承靄無奈的遙遙頭。
“怎麼了?很難看?”沈蘊卿不自覺的開口,她畢竟是一個女孩子,弄這麼一身在身上,是感到無比的彆扭。
又是這樣出現在一個男人的面前,就是再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心裡也會有點彆扭的。
陸承靄忽然一笑,讚道:“極好,極好。”
見他笑的詭異,沈蘊卿忍不住:“你騙人。”
“真的沒有,是極好啊,我說的可是實話。”
“那你無緣無故的笑什麼?”
陸承靄不語,只是臉上的笑越發的控制不住。
惹得沈蘊卿快要抓狂的時候,才憋着道:“好是極好,就是怎麼穿都有一個公主的樣子,這樣可怎麼混進去呢?”
“你不是還一樣?以爲自己換過衣服,就可以當平民百姓了嗎?”
陸承靄一愣,神色黯淡,緩了半天才道:“我到真願意脫去那層華袍,做個逍遙自在的百姓。”
他是真的與自己一樣嚮往平民生活嗎?
沈蘊卿恍惚的看了對方一眼,見他那黯然的神色,稍縱即逝,轉而道:“走吧,我已經探查過了。過了前面那個拐角,就能看到冶煉的地方了。”
原來他去了那麼長時間,不僅僅是去拿了衣服,更把地形都勘察完畢了。
果然,轉過一道山谷,就看到前面一片建築。
陸承靄率先蹲下來,悄聲道:“前面就是了,咱們在這裡等一會兒,天再黑一些,我們就能進去了。”
“怎麼進去?”沈蘊卿疑惑道。
陸承靄一笑,從腰間拿下一塊類似腰牌的東西,在她臉前晃了晃。
這個人,估計把那兩個人身上的東西都搜刮乾淨了。
“那兩個人呢?”沈蘊卿問道。
“放心吧,我給他們兩個找了個好地方,好好的休息一下,一時半會兒不會來打攪咱們的。”陸承靄想起他把那兩個人都掉在了樹頂上,頭朝地、腳朝天的,估計也夠他們受的。
最主要的是,給他們餵了點東西,等他們醒過來,估計也要明天晚上了。
“他們還說什麼了?”沈蘊卿自然明白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能問出線索的人。
“你知道很聰明的女人一般都不討男人喜歡嗎?”
“什麼意思?”
“男人喜歡神秘,這樣什麼事情,你都能猜到,還怎麼顯示他那機敏的頭腦與無所不能的力量?”
“……你可以不把我當女人!”沈蘊卿白了他一眼。
陸承靄看了她一眼,低聲道:“那我把你當什麼比較好呢?”
“合作伙伴而已。”
陸承靄點頭:“終於承認你是我的合作伙伴了?”
“……”
沈蘊卿真想上去揣他兩腳,顯然自己又掉到他的陷阱裡了。
自己在宮中都是出了名的伶牙俐齒,沒想到一遇見他就成了短嘴的鸚鵡,總是莫名其妙的敗下陣來。
一直靜靜的待到天要擦黑的時候,陸承靄才緩緩的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示意沈蘊卿跟上自己,向着那片龐大的營地走去。
黑夜裡,有點點的火光跳動,如夜裡的幽靈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你的行蹤。
“誰?”有人見他們兩個走過來,上前大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