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蘊卿突然感到時光荏苒,當年還在傷春悲秋的小女孩,突然就忘記了時間的所在,還是在不經意間才感到季節的變化。
或者這就是長大後的代價。記得小時候總是聽到母后說:“好時光總是那麼幾年,過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當時她還小不能理解,但是經過了如此多的人間滄桑後,她的這種心裡越發的重起來,真不知道那一天,她就忘記了時間,而是終日泡在這勾心鬥角的這些營生中,連自己都開始發黴腐爛了。
去看望張太醫的人回來了,說着因爲張太醫昨晚吃壞了肚子,今天才沒有了來。沈蘊卿讓人包了禮物,又送了過去,讓人細細的問了過程。
張太醫的回答甚至巧妙:“不過是昨晚貪戀桃兒的甜美,多吃了一個,不想年齡到底死老了,腸胃一時不好,今天沒有進宮效力,改日親自去給公主賠罪。”
聽到這樣的話,沈蘊卿點頭,這說明張太醫的病不是有人要故意的使壞。既然不是故意的,那麼父皇那裡的病情,是不是也可以放心了呢?
不過這些都要等到張太醫病好的時候,看過父皇的病情,才能知道。
二日後,張太醫回到了宮中,到了嘉和帝那裡,診了脈細又開了方子後,才道:“如其他太醫說的一樣,皇上還是要好生的注意身體,不能太過勞累了。這裡的方子中有安眠的藥物,想必對皇上有很好的助益。”
聽到張太醫的話,沈蘊卿一愣看着嘉和帝的臉龐道:“父皇晚上總是睡不着嗎?”
“嗯,這個倒是真的,自從皇后走了,這夜夜的覺總是半夢半醒,有時候兩個時辰就沒有了睡意。”嘉和帝點頭。
沈蘊卿心疼的道:“父皇,您要保重身體才行啊。着嘉和國還要指望您呢。”
嘉和帝滿眼疼惜的看着沈蘊卿道:“放心吧,父皇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想必在活個十幾年不成問題的。”
“父皇,一定是長命百歲的。”沈蘊卿動情的哽咽。
“好,好,長命百歲。看着你的孩子、孫子、曾孫、徒孫,都長大。”嘉和帝哈哈大笑。
引得沈蘊卿與一干人等都笑了起來,歡樂的氣氛突然就佈滿了整個清心殿。
這也是自從嘉和皇后去後,沈蘊卿與嘉和帝第一次擁有這樣的笑容。
從清心殿出來,看着嘉和帝真的沒有什麼大礙,沈蘊卿的身心也輕鬆了不少,想來太后就是有天大的心,也不敢對着嘉和帝用吧。
想到這裡,沈蘊卿才略略的放心,不過對於上次皇貴妃說的事情,沈蘊卿對於太后的手段也算是更深一層的瞭解了。
太后的心思太過與複雜,不是以前的任何一個人可以比擬的,真不知道上一世她爲什麼就沒有出來搶到皇位呢?
還是這一世因爲自己的重生而改變了什麼,可是是什麼原因讓她有了如此大的改變,或者是上一世因爲有什麼原因讓太后放棄了這種爭鬥皇位的想法?
考慮這些都已經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太后這個局從進宮開始就一直在算計,算計了前朝的皇貴妃,算計了前朝的皇后,甚至算計到了有一天這些事情被翻出的時候,她要怎麼去解釋去說明這一切。
這樣的心機是可怕的也是讓人覺得無比的恐怖,但是沈蘊卿只能去面對,不僅僅爲了沈煜,那些已經逝去的親人們,這其中包括了她的母后,她的祖母以及關於前朝的一切事情。
沈純純病了,病的相當嚴重。皇貴妃跪在清心殿外好久,嘉和帝還是無動於衷,正好沈蘊卿來了服侍着自己的父皇。
見到此種情況,不得不勸道:“父皇,兒臣不知道五皇妹是犯了什麼天大的錯事,但是就是監獄中的還有醫監,更何況是五皇妹這樣的身份,就是外人看見了您這樣對待五皇妹,五皇妹以後還怎麼在皇宮中擡起頭來啊?”
“哼,擡頭?”嘉和帝一想起她做的那些事情,頭都要氣的炸了,但是考慮到沈蘊卿不知道事情的收尾,也就閉了嘴。
沈蘊卿端着藥碗,輕輕的用小銀勺一點點的送到嘉和帝的嘴裡,半晌才道:“父皇,您看皇貴妃娘娘跟着您這麼多年,現在高位的妃子也不多,大皇兄也是被圈禁,皇貴妃娘娘已經是夠可憐的了,五皇妹再有點事情,她心裡不好受,您的心裡豈不是更不好受嗎?”
嘉和帝喝完藥,低低的嘆了一口氣:“五公主要是有你一半的體貼和懂事就好了,可惜了,算了,來人派個太醫去看看吧,還有讓皇貴妃回去吧。”
看着人退了下去,沈蘊卿才略微的鬆了一口氣,接着道:“兒臣想求個恩典。”
“說吧。”嘉和看了她一眼,點點頭。
沈蘊卿跪下來接着道:“兒臣想請求您讓皇貴妃去看看五皇妹。一呢,母女連心這麼多天沒有見,現在五皇妹又病了皇貴妃的心情,想必是異常的難過。我也是失去母親的人,自然體諒皇貴妃的心情和五皇妹的心情,就是五皇妹見到了皇貴妃娘娘說不定病就能好一半呢。二呢,皇貴妃的後面怎麼說也有些勢力,父皇囚禁了大皇子,在這樣的對待五皇妹與皇貴妃,外面的人不知道的是五皇妹翻了錯誤,倒是心中對父皇存疑了,這樣也不利於朝堂一心,您說是不是啊?”
嘉和帝看着沈蘊卿本來不想同意的,但是聽到後面,知道沈蘊卿說的都是實話,也是爲了嘉和國好,點頭道:“你的請求朕同意了,等會讓皇貴妃去看看五公主吧。”
“是,謝過父皇。”沈蘊卿高興的行禮。
嘉和帝笑道:“你看你像個小孩子一樣,成全了人家你就如此的高興嗎?”
“父皇您不高興嗎?”沈蘊卿歪着頭一笑。
“是,是,父皇也高興。”嘉和帝點頭笑道,心中卻是另一番光景。
想到沈蘊卿心中不僅顧全大局對朝堂之事還有着敏銳的看法,更重要的是有一顆廣博的心胸,這要是個男兒,豈不是要成爲漢唐高祖一樣的人物。
可惜了是個女孩子,到沒有了她應該發揮的餘地了。
不禁感慨叢生,忍不住輕聲道:“昭陽啊,可惜你是女孩子,如果是個男兒,必是最優秀的兒郎。”
沈蘊卿聽到父皇的誇獎笑道:“父皇,我纔不要做男兒呢,那樣就不能跑到父皇膝下撒嬌了。再說女兒怎麼了?兒臣既然做了女兒,就要做世界上最優秀的女兒,您說好不好?”
“哈哈,好,朕的昭陽已經是最優秀的女兒了。”父女兩個對視而笑。
天上無風也無月,夜色濃烈的如同調的最深的墨汁,化都化不開的樣子,讓四周的一切都看起來如同魔鬼的暗影,矗立在邊緣。
遠遠的兩盞燈籠行進在而來,給這座本就沉寂的宮殿,帶來了一絲生氣。
“咿呀”一聲大殿的門,被人推開,映出裡面微弱的燭光,皇貴妃急匆匆的上前,輕車熟路的直奔內殿而去。
見到層層羅慕中躺着一個身影,禁不住的哽咽:“純純,母妃來了。”
沈純純略微的側頭,見到那個無比懷念的身影,掙扎着要起來,被皇貴妃一把抱在懷裡,嗚嗚的哭了半晌,才肯鬆開。
沈純純因爲生病,臉上略顯的蒼白,輕輕的笑道:“母妃,你來了,可是不枉我病這一場。”
“感覺好點了嗎?”皇貴妃將那張笑臉捧在手中,使勁的敲了半晌,還是眼圈微紅。
沈純純點頭道:“本來就沒有什麼事,不過是故意說得嚴重些罷了,母妃又不是不知道,何必這樣呢?”
“你不知道母妃要擔心死了麼?”皇貴妃眼瞧着自己的女兒只是弱了一些,慢慢的放開了手,但還是心疼到:“既然弱那就多吃點東西,知道嗎?”
“知道,母妃。”沈純純一頭栽進皇貴妃懷中:“母妃我好想你啊。”
“你這孩子。”皇貴妃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嚇了一跳,但還是非常的高興,擁抱了一下,才推她道:“哎呦,你看都忘記了,三公主還來看你了呢。”
“三皇姐?”沈純純驚訝的瞪大了眼眸,想皇貴妃的身後望去。
聽到自己的名字,沈蘊卿從幾個侍從中站了出來,和顏悅色道:“五皇妹感覺身體好些了嗎?”
沈純純性子耿直,但是沒有壞心,她見到沈蘊卿來了自然高興:“嗯呢,好多了,倒是讓三皇姐跑來看我。”
皇貴妃在旁邊道:“這還是三公主想的辦法呢,否則母妃可真見不上你。”
“真的嗎?謝謝三皇姐。”沈純純對着她點點頭,高興起來。
母女兩個?又說了一會兒的話,皇貴妃想起正事來,才道:“你三皇姐找你是有正事,我們出去,留你們在這裡說話好不好?”
沈純純有些詫異,但是看到母妃那放心的目光也就點點頭答應了下來。
其實要說沈純純對沈蘊卿好多的信任或者是多麼的要好,也不見得。因爲從大皇子的事情上,沈純純對於沈蘊卿讓大皇子被圈禁的後果還是頗多怨言。
但是沈純純因爲個性的原因,也就忘了,再說當時的那件事情本就是大皇子做的不對,才導致瞭如此的後果,所以對於沈蘊卿她還不是多麼的排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