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在京郊的一處莊子。”井昭解釋道,“可能有個三四百畝地,具體多少我也不記得了,都是下人在管,收成應該還不錯。難得的是有山有水,宅院是仿江南園林的格式建的,還有竹林茅草房,野趣十足,夏秋可以去山上避暑,冬天有兩三眼溫泉,是個不錯的地方。”
未秋詫異的看了眼井昭,這是給她的嫁妝?
“這太貴重了。”未秋連忙把手裡的地契推了回去,鳳冠霞帔她可以收,就算貴也是有數的,可京郊的土地多值錢她是知道的,根本就是有價無市,一個三四百畝地的莊子是相當大的手筆了。她要是拿了這個地契,等於一躍成京城土豪了。
井昭蹲下身,笑呵呵的把地契給了站在未秋腿邊的茜茜,茜茜傻傻的接過了地契,不明所以的看了眼未秋。
“孩子,給你的你就拿着吧,這是我的私產,和井家沒關係。”井昭溫和的說道,“比起你大姐姐和三妹妹得的,我給你的這個莊子實在連個零頭都趕不上。你要是不要,我就把這個莊子賣了,換成現銀給你送過來。”
話都說到了這份上,未秋也不好再推辭了,道了謝收下了地契,倒不是她貪圖井昭的這個莊子,而是陳家人前後爲她做了那麼多,她馬上要出嫁了,出嫁後就是秦雋的人,她不想拿秦雋的東西做人情來報答陳家人。正好這個莊子有溫泉有園林,對陳泰的身體休養大有好處。
見未秋接了地契,井昭歡喜的跟什麼似的。
“你成親那天我也來。”井昭笑道,“你放心,我就一個人悄悄的來,不讓別人知道。”
他怎麼能缺席他和秀蘭的女兒人生最重要的那天呢!
“……好。”未秋只得答應了,看井昭歡喜的模樣,忍不住想到了自己前世的父母,要是他們知道自己出嫁了,會不會也是這麼一副高興的要流淚的模樣呢?
八月初的時候,趁着還有幾天纔到出嫁的日子,未秋想帶着陳家人去莊子上玩幾天,就當是自己這輩子最後一次“單身旅行”了。臨出發前,未秋想了想,帶着六月到井府後門託人找了常跟在井昭身邊的管事井銅,讓他跟井昭說一聲。
未秋這麼一說是出於禮節,然而她沒想到的是沒多久,井昭就過來了,笑呵呵的說想和女兒外孫女多處幾天,否則等未秋出嫁,就是別人家的媳婦了,沒這麼好的機會了。
未秋不是真的井清芷,她對井昭有再多的不滿,也被井昭這段時間來的關懷和真誠給打動了,不管他之前如何,現在的井昭只是一個想要彌補女兒的內疚父親。
井昭雖然地位高,學問大,但在陳家人面前沒有一點架子,坐着陳家僱來的馬車進了莊子,抱着茜茜領着陳家人在園林裡玩的很是愉快。
這會兒上,莊子門口的下人迎接完了新主人,正在關門的時候,就瞧見遠遠的一行人馬飛奔而來,揚起了老大一陣塵土。
人到門口了,卻沒有下馬的意思。
井三姑娘一身漂亮合體的騎馬裝,坐在馬背上,傲慢的用馬鞭指着已經合上的大門,看都不看旁邊的下人一眼,說道:“開門。”
“三姑娘,您這是要幹什麼啊?”莊頭陪着笑臉,問道。
“這還用問!”井清蕙眉頭倒豎,已經是發怒的前兆了,“我要帶幾個朋友進莊子玩!”
莊頭心中暗暗叫苦,作揖說道:“三姑娘,實在是不巧,二姑娘已經帶人進來了,吩咐了不許打擾。”
井清蕙目光能噴出火來,咬牙切齒的問道:“二姑娘?哪來的二姑娘?誰知道是哪冒出來的小野婦!還帶了個小雜種……真是丟死人了!你們這羣見風使舵的混賬奴才,什麼來歷不明的東西都敢認做主子,也不怕鬧了笑話!快點給本姑娘開門,否則待我告訴了父親,有你們好看的!”
莊頭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給井清蕙開門的,早在莊子易主之前,大老爺的管事井銅就已經耳提面命過了,他現在已經是二姑娘的奴才了,要聽二姑娘的話,二姑娘吩咐了他不許讓別人來打擾,他要是給這個明顯來者不善的三姑娘開了門,大老爺分分鐘就能賣了他!
“三姑娘,您是菩薩一般的心腸,您就饒了我們吧,這門我們真的不能開!”莊頭告饒道。
因爲井昭是坐在陳家的馬車裡進莊子的,莊頭並不知道井昭也來了。要是早知道,直接就把井大老爺擡出來,也不至於壓制不住這個不講理的女霸王。
井清蕙憤怒的手都抖了,她早就眼饞這個莊子了,然而在父親跟前撒嬌賣癡了很長時間,父親都沒有鬆口把莊子給她,沒想到轉身的功夫,就給了這個小野婦!
“給我開門!你們一個個反了天啊!”井清蕙憤怒的大叫,揮舞着手裡的鞭子狠狠的抽向守在門口的幾個下人,“這是我們井家的莊子,叫那小野婦滾開!”
莊頭年紀不小了,捱了兩鞭子後後背滲出了血,有點吃不消,實在沒辦法,讓一個人進去找了未秋。
井昭一聽小女兒在門口鬧事,當即就怒了,跟着未秋去了莊子門口。
兩個人到門口的時候,未秋先從馬車裡出來了,正好看到井清蕙在門口大發威風,把守門的幾個下人抽的哭爹喊娘。
“住手!”未秋皺起了眉頭,喝了一聲。她原以爲不過是小姑娘玩不成發發脾氣,頂多罵罵人罷了,沒想到這小姑娘只有十二三歲,卻真拿鞭子抽人。
井清蕙瞧見了未秋,她要找茬的正主來了,也懶得拿這些下人出氣了,當即用馬鞭指着未秋,瞪着眼大聲罵道:“你是誰啊?還讓我住手?你有這個資格嗎?”
“胡說八道些什麼!”井昭從車裡出來,正好聽到這句話,氣的不行。
井清蕙接下來的叫罵聲糊在了嗓子眼裡,一個字都不敢說,她完全沒想到父親居然也在這個莊子裡。
“你來做什麼?莊頭不是跟你說了你二姐姐在這裡?”井昭皺眉說道。
井清蕙對父親還是很有些敬畏的,趕忙下了馬,然而聽井昭這麼說,她又委屈上了,憤怒的話脫口而出,“父親,你怎麼把莊子給了這個小野婦了!”
“混賬東西!”井昭大怒,“這些不乾不淨的話都是誰教你的?”
未秋淡淡的看着井清蕙,說道:“井三姑娘,想必你知道我和你是什麼關係,我若是小野婦,那你又是什麼?你又把井大人看做什麼了?”
“我跟你沒關係!”井清蕙大聲叫道,她絕不認這個鄉下婆娘當姐姐。
未秋拍了下手,笑道:“既然你說我們沒有關係,這莊子又是我的產業,你私闖民宅,口出狂言,還行兇傷人,我要綁了你交給京兆尹,你沒意見吧?”
“你敢?!”井清蕙想都不想,立刻叫道,她纔不信這個鄉下來的小野婦敢綁了她見官。“父親,你就看着她欺負我?”
井昭原本溫和的面容此刻板了起來,揹着手說道:“我只看到你行兇傷人,還對你二姐姐出言不遜!”
井清蕙氣的跺腳,嚷嚷道:“她纔不是我二姐姐!她,她沒成親就生了個野崽子,丟人現眼!早該自盡纔對,活着也是丟我們井家的人……”
“你閉嘴!”井昭指着井清蕙怒喝道,清芷爲何會流落在外,爲何會未婚生子,都是他這個做父親的沒盡到責任,沒保護好女兒。
井清蕙這輩子都沒見過一向溫和的父親發過這麼大的火氣,想起母親所說的,父親一直對白秀蘭那個商戶女念念不忘,連帶着對這個傷風敗俗的“二姐姐”疼愛有加。
大姐姐雖然是女孩,但卻是井家第一個孩子,家裡人對大姐姐也高看一眼,只有她處處讓人看不起,受窩囊氣,就是因爲她母親出身不好,父親也不喜歡她!
儘管井清蕙心裡活動劇烈,卻低着頭不敢再吭聲了,她還沒那麼大的膽子去跟井昭嗆聲。
“算了,三姑娘年紀還小,以後長大了就明白事了。”未秋嘆了口氣,井昭要是不疼愛井清蕙,井清蕙也不會長成這副德行了,井昭嘴上罵的厲害,不過是恨鐵不成鋼罷了。
“雖然你二姐姐求情了,但懲罰也不可少,回家去抄法華經十遍,一個月後我要檢查!”井昭臉色稍緩,吩咐道。
送走了憤憤不平的井清蕙,井昭對未秋心中的愧疚更深了,兩人走在回去的路上,未秋突然問道:“三姑娘常來這個莊子嗎?”
井昭搖了搖頭,“這個莊子我只帶她來過一次,平常是不讓她過來的。”
“那就奇怪了,今天我來了,她也來了,還一副硬闖的架勢,是您告訴她的?”未秋微笑着看着井昭。
“沒有,我怎麼可能告訴她……”井昭下意識的就搖頭,話說到一半就嚥了回去。
那是誰告訴她的?是誰在挑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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