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裡錦繡謹慎的看了看外面,確定沒人偷聽後,關上屋門,低聲道:“主子,剛纔老爺派人送了封信來,說是急事。奴才不知道主子什麼時候回來,就打開信看了一眼,信裡面說太子爺又不好了。”
我看着錦繡嚇得蒼白的小臉,臉上緊張的都是冷汗,安慰她道:“你別緊張,萬事都有王爺頂着呢,和咱們沒關係。信呢,拿來我看看,阿瑪到底是怎麼說的。”錦繡從袖中拿出了阿瑪的書信,錦繡知道這封信關係重大,所以貼身保存着。
阿瑪的信裡面說從年初開始太子派的官員就一個個的查辦了,好多還是朝中大員,聖上一絲的顧忌也沒有,太子怕是保不住了。
錦繡見我看完信,聲音顫抖的道:“主子,這可如何是好,您現在也是有孩子的人了要早做打算的好。”上次廢太子時,大阿哥被圈禁了到現在也沒放出來,八阿哥和十三阿哥被皇上厭惡,過了好幾年還見天的被皇上罵,若是這次太子再出事不知道會不會連累胤禛,錦繡勸我早做打算也是怕胤禛被牽連。
我知道胤禛是未來的皇帝,這次絕不會出事,所以沒那麼的緊張,我低頭沉思了半晌,道:“這前面的事不是咱們婦人該管的,咱們老老實實的呆在後院裡,天塌下來也壓不死咱們。”大阿哥因魘咒太子的事被康熙圈禁,但他的妻妾沒有受太多的牽連,除了行動上不如以前自由,其他方面沒什麼變化,逢年過節的賞賜一點不少,該出席的場合也都出席,比大阿哥的待遇好不少。
我這是典型的站着說話不腰疼,真要是圈禁了我絕對不會像現在這般風淡雲輕,我只不過知道胤禛不會出事才這麼鎮定,錦繡被我的態度所感染,放鬆了不少。
我吩咐錦繡,道:“你把這封信拿去給燒了,別讓人看見。”錦繡領了命,急匆匆的下去了。
原本陽光明媚的天氣,因爲太陽突然被雲遮住陰暗了不少,連風都變得冷寂了。我突然想到了蘇熹,自從生下了元壽,我已經很少想起他了。不知道蘇熹如今過得怎麼樣,太子若是被廢,他的命也不知能不能保住,我的心有些疼,眼淚消無聲息的流下,滴落到地上。
入夏後太子派的官員被打壓的跡象更爲嚴重,府中下人的傳言讓我聽的心驚膽戰,雖然我知道胤禛能夠從這場戰爭中全身而退,還是忍不住的擔心,他的結局我知道,可是我的結局呢,還有元壽的我一概不知。我不知道,但是不代表別人不知道,府中還有一個從未來來的人,年氏她知不知道我的結局呢。我撫摸着香爐上細膩的紋路,心中難以決斷到底要不要去找她。
我沒有去找年氏,無論我的命運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還是已被上天安排好,我都不會去找年氏。我不知道我在這歷史之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我只知道再難我也要走下去,天命我也要爭,無論是非成敗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倒要看看我能走出怎樣的路來。
七月裡玉頤被加封爲郡主,福晉不願在園子裡看胤禛和年氏的甜蜜,就帶着玉頤會府待嫁。玉頤已經十八歲了,明媚狡黠的雙眸無時無刻不透露出少女的天真歡快,像極了曾幾何時的我。尚未出嫁的女兒,依舊是王府中的明珠,天真浪漫的惹人憐愛。算算年紀她也就比我小兩歲,而我卻是一子之母。玉頤歡喜的看着自己的嫁妝,心中充滿了對未來額駙和婚姻的甜美幻想。女人一生中最歡快的時間就是娘在家無憂無慮的小姑歲月,出嫁以後柴米油鹽之事接踵而至,又要面對婆家一衆的親戚,饒是玉頤這種金枝玉葉也偶爾露出彷徨之色。
福晉養了玉頤幾年,對玉頤有點感情,看着當年小小的嬰孩變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不由得感嘆道:“這麼好的一個女兒就要白白的便宜人家了。”福晉的眼眶微微變紅。從早上起天上就佈滿了烏雲,一絲風沒有,都快把人給悶死了,看樣子是憋了一場大雨。屋內寂靜無風,福晉的裙襬卻輕輕晃動,透露了她內心的激動。我知道她想到了她唯一的兒子,弘暉若是還在也要娶妻生子了吧。
我裝作不查,跟坐在一旁的玉頤笑着說道:“奴才剛進府時,郡主還是個小姑娘跟李姐姐身邊撒嬌呢。轉眼就這麼大了,奴才也老了。”紅顏彈指老,剎那芳華,美麗的年華便如同春光一樣轉瞬即逝,只不過春去春又來,然而青春時的容貌卻再也無法從鶴髮雞皮的老婦上顯現出來了。
福晉憐愛的看着玉頤青春靚麗的臉龐,溫言道:“以後若是額駙待你不好,你就跟額涅還有你阿瑪說,我們給你做主。”玉頤聽到額駙兩個字時,就已滿臉紅霞,十分的害羞。
福晉自玉頤十四歲就開始爲她相看額駙,李氏爲了給弘時找個得力的姐夫,一直挑三揀四的拖到了玉頤十八歲,李氏留了這麼久以爲能配個好人家,誰知道卻嫁給了福晉的堂兄,白白陪了一個女兒。
胤禛捨不得玉頤就讓她喝過元壽的週歲酒,在家過箇中秋再出嫁,婚期便定在了九月。元壽滿月的時候沒有大辦,這次週歲宴胤禛說是要好好地辦一場,府中光是酒席就擺了五十桌,外面請來的歌姬戲子也足足唱了一整天,熱鬧非凡,看的耿氏羨慕不已,她的兒子也快要辦週歲了。
滿歲宴上爲了圖個吉利要抓週,桌上放的都是討採的東西,無論元壽抓什麼都有能有個好彩頭,頗有些自欺欺人的感覺。真是不知當年賈寶玉是怎麼抓到胭脂的,就算是公主的抓週也不可能有胭脂。
抓週前我和福晉一起訓練過元壽,希望他能討到胤禛的歡心。我和福晉坐在屏風後緊張的盯着元壽,只見他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抓了書,然後抓了弧矢,最後抓了筆,我看他完全按照演練中的抓了一遍,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了。
胤禛見元壽抓的不錯喜笑顏開,周圍的人也都向胤禛道喜,“恭喜王爺了,小阿哥以後必定文武雙全。”賀喜諂媚之聲不絕於耳。胤禛樂呵呵的抱起了元壽,看着他這個文武雙全的兒子,笑的合不攏嘴。
中秋過後福晉告訴我,元壽的大名定了下來,叫做弘曆。對於這個名字我並沒有太多的印象,畢竟來到清朝二十年了,原先的好多事都不記得了,在我模糊的印象裡胤禛似乎有個兒子就是叫弘曆,但我不敢確定,畢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得讓我對於我來的那個世界都產生了懷疑,莊生夢蝶,究竟哪個是真哪個是假,我已經搞不清楚了。
九月玉頤終於出嫁了,一大早府中的下人們都忙活了起來,吵吵鬧鬧的讓人不得安寧,府中有喜事,我不好穿得太淡雅,挑了一件妃色的旗裝,梳了一個小兩把頭,滿身的珠翠去了福晉屋裡。額駙家的人尚未上門,所以我們這些妾室還可以陪在福晉身旁說些吉祥話。
福晉今日一身的按品大妝,胸前的五爪金龍張牙舞爪宣誓着皇家的威嚴,將福晉的貴氣襯托出來。
我看着福晉一臉喜氣的樣子,笑着恭喜道:“郡主要出嫁了,還是福晉的孃家哥哥,這真是親上加親的喜事啊。”
福晉看了我一眼,淡然一笑道:“我那個哥哥不知道哪輩子修來的福氣,能娶到皇家的格格,這也要謝謝李福晉生了個好女兒。”福晉面上有掩飾不住的輕蔑。李氏賠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讓府中的下人們笑掉了大牙,一向精明的李氏,居然在女兒的婚事上翻了船。
李氏臉色一變,僵硬的笑道:“都是自家親戚,玉頤嫁過去我也能放心了。”衆人在福晉院裡說正說着話,就有人來報額駙家的人上門了,我們這些妾室趕忙退下了。
在這秋葉飄寂的時節,玉頤遠去的背影在喜服的襯托下,更是刺人眼,福晉恬靜的笑着,目送玉頤的離去,李氏肝腸寸斷的哭聲卻是再也傳不到遠去的女兒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