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 部分

黑死病,一個在歐洲,即便現在提起也會讓人不寒而慄的名詞。醫學界內認爲,發生於1348年至1352年間的這場疾病,是人類醫療史上最大的災難。而在信奉神靈的宗教界內,這便是一場神對人類最殘酷的懲罰。

不過持續了四年的黑死病,奪走了超過2500多萬條人命,這還不是準確的數值。整塊歐洲大陸,超過三分之一的人口死在了這場噩夢般的瘟疫之中。

一些驚人的記錄更是述說了一座座繁榮的城市,是如何在數年間死亡的只剩下了數人的可怕過程……

跟它比起來,戰爭都變成了一種幸福。面對槍炮,人類至少還能擁有抵抗的力量與意識,用生命譜寫壯烈的凱歌。可在黑死病的面前,這不是人類可以反抗的力量,也不是能誕生英雄的年代。無數的人倒在了街頭,全身佈滿了黑斑,心臟在煎熬中衰竭,然後死去。面對死者的屍體,活者的人沒有半分的同情或憐憫,只有刻在骨頭上的恐懼。

地獄是什麼樣子,當時的歐洲就是何等的模樣……

這是一段不願被人提起的歷史,也同樣是布納諾不願意想起的東西。可不願提起,不願回憶,不證明它並不存在。

“黑死病?歷史上不是說爲蒙古人帶來的鼠疫嗎?”方向有些糊塗了。

“人類的歷史便是否認一切自己無法解釋的東西,然後努力尋找看上去合適的理由作爲填充。我們都是被歷史否認在外的存在……”布納諾的聲音帶着顫抖,是惋惜嗎?還是愧疚,“7百多年前,那時的我還只是像你一樣的年輕,有着金色的長髮英俊的面容。母親與父親對我都是無比的疼愛,龐大的家族提供給了我最幸福的生活。可是幸福卻是讓人**的催化劑,越是幸福的人越是會思考,爲什麼其他的人無法像自己一樣的幸福?

我見過太多被重稅壓迫的妻離子散的家庭,我見過太多所謂的貴族用權力**窮人家的小女孩,我也見過國王們奴役可憐的人民幫自己修建宏偉的宮殿。

從疑惑到同情,從同情到救助,我就這樣成爲了一個善良的人。用家族龐大的財力幫助了我能幫助的人,然後得到他們的崇拜與喜愛。

我沉浸在衆人感激的目光中,在一段時間內,我甚至覺得自己可以堪比天上的神靈。

在神靈遺棄了人類後,是我開始了拯救他們,給予他們幸福。“

“善良不是這樣的……”搖着頭,方向否認着自己與面前老人的區別,因爲自己從不奢求任何的回報。

“是啊,真正的善良不是這樣的,可善良的本質並沒有改變,我同樣在救助着其他的人,同樣不奢求什麼回報。可惜這樣的事情卻讓父親雷霆大怒,我的母親因爲沒有教導好我的罪過而被活活的燒死。可這也再糾正不了我善良的靈魂,你應該能想象到,當時作爲彼得家族獨子的我,是受到如何的期待。”其實布納諾並不想這樣,可命運卻是在輪迴前已被天註定,“發展了數百年的彼得家每一代都是魔界魔神的寵兒。我們擁有最優秀美味的鮮血,擁有最強大的人類之靈,但對繼承者人性的要求遠比這兩樣更加重要。

五大家族間有自己的盟約,如繼承者擁有了善良的人格,即便再過優秀也失去了學習黑巫術的資格。“

“因爲善良的靈魂會吸引來太過強大的魔神嗎?我聽奶奶說過……”方向並不是一無所知。

“魔神?那種東西纔不值得我們來擔心……”在這老人的口中,那魔界中的霸者也是渺小的存在,“讓五大家族恐懼的是撒旦……魔界的君王,可與天空衆主神掙一日之長短的魔王。”

“撒旦嗎?厲斯曾告訴過我,他是個懶散的君王,根本不願意過問魔界的事情,也不喜歡和什麼黑巫術扯上關係。和人類簽定契約被看成對自己的污辱……”在方向看來,撒旦等同人類界中古代的昏君,但卻是擁有可怕力量的“昏君”……

“簽定契約是污辱?那只是因爲召喚的人太過的低劣,噁心的靈魂根本引不起他的興趣。他要吃的是上善,是最優秀最善良的人類靈魂。”說到這裡,老人的身體不自覺的顫抖着,是憤怒?還是恐懼,“我的父親被統一的**矇蔽了雙眼,也因爲我的優秀而不忍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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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隱瞞着其他的家族,秘密的將一切黑巫術的知識傳授給了我,當時的我18歲。

其中,最根本的召喚咒文更教得最爲透徹。父親抱着一絲的僥倖,和你一樣,認爲我爲了獲得膜拜的善良不是純粹的善良。並花了許多的功夫來修改咒文中可能透露出我善良部分的內容……

在父親的努力下,我在20歲終於成功召喚出了自己生命中的第一隻魔神,而且是非常優秀的一級大魔神。直到和它簽定了契約後,我的父親才終於放下了心來,將偌大的家業交給了我來打理。也不在關心我善良不善良,只要能統一了黑巫術界就好。

我得到了許可,得到了權力,我能幫助的人也越來越多。漸漸的,運用黑巫術也全爲了幫助人們過上更幸福的生活。

隨着力量運用的越來越多,靈魂也在付出中得到了昇華……那擔心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

那一天布納諾永遠都不會忘記,自己來到了一片乾旱的村莊,數年未下過一滴雨水的這裡荒涼的如沙漠一般,村民衣不遮體,食不果腹。

布納諾只想召喚出自己的魔神,爲民衆打出一口深井,幫助他們灌溉農田,解救衆生。

知道了布納諾的到來,衆多的村民圍住了這擁有“最善良貴族”稱號的布納諾,膜拜,感激,場面可讓天地動容。布納諾更覺得救助他們是自己的責任……

來到了村莊的廣場上,再三告戒了民衆不要慌亂後,割開了自己的手腕。鮮紅的血灑在了黃土地上,巨大的六芒星陣浮現,布納諾唸誦起熟練的咒文。

可從魔法陣中出來的並不是熟悉的魔神,而是一位人型的怪異生命體。

“不可能啊?”聽着老人說到這裡,方向最先發現了不對的地方,“魔法陣不是隻能召喚出與自己簽定了契約的魔神嗎?不可能出現其他的魔物啊?”

“這又是你所謂的法則嗎?”布納諾的話讓方向一愣,是啊,這又是一個前人留下來的錯誤真理,“當時的我像你一樣的驚訝,追問着那出來的魔物我魔神怎麼了。他卻是毫無感情的對我說‘被吃掉了’……它便是撒旦,那魔界的君王。在確認我的靈魂已達到可食用後,他殺死了和我簽定了契約的一級大魔神,強行將契約力量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他也就成爲了我的契約魔神……”

“和撒旦簽定契約?”方向可是連想都不敢想,這就相當於和上帝和宙斯成爲了朋友一般。

“不是簽定契約,而是成爲了他的奴隸……就在我的面前,他殺光了全村的人,吞噬了他們的靈魂。可他卻是獰笑的對我說,‘這樣他們就不用再爲沒有水而煩惱了……’”布納諾的眼眶第二次的溼潤,大概是回憶起了村民們無助的臉龐,“那麼善良的東方小子,我問你……如果撒旦讓你選擇,是犧牲2500萬條人命填抱他的肚子,還是整個人間界都被其毀滅時,你會如何選擇?”

看上去,老人的問題不過是種可笑的假設,但正因爲是由他說出口來,所以也不覺得這種假設是可笑的了……

七百年前,布納諾遠比現在的方向更加的困惑,面對君王級的魔神撒旦,他的一句話便能決定世界的走向。

這不是人類可以承受的壓力,可當壓力來臨時,人類的表現又是魔神最喜歡看見的東西。就像在玩有趣的遊戲一般,人類複雜的心理變化與痛苦的表情,便是魔神享受的“歌劇”。

於是,在最後,布納諾不得不犧牲“小部分”的人來拯救更多的人。在布納諾的答案出口後,黑死病開始了在人間蔓延,整個歐洲陷入了活地獄之中。這便是因爲善良而付出的代價,當布納諾發現自己救助的人們,連因爲這瘟疫死去的人的零頭都比不上時,自己憤怒的摧毀了五大家族,消除了所有關於召喚咒文下半部的資料,避免誰破除了禁忌,再讓那惡魔來到人間。

自感罪孽深重的自己也隱居在了這片森林中,從此不再過問世上的紛爭。

可惜與撒旦簽定了契約的自己也得到了最大的懲罰……強大的靈與漫長的生命,讓自己在死前最大限度的體會自己的罪惡……

“你明白了嗎?善良的人學習黑巫術,終究只會帶給人類更大的災難,我們遠比惡魔更可怕,遠比最殘忍的儈子手更殘忍。如果明白了,請你離開……”可謂是苦口婆心的勸導,沒有了開始時的陰冷與恐怖。現在的布納諾更像是一位善良卻可憐的老人……

“呵呵……”低垂着額頭,方向突然莫名其妙的笑了起來,“聽完您的故事,不,是‘歷史’後,我突然覺得原來我認識的一個‘人’是多麼的特別?面對同樣是無從挑戰的對手,他從不懂得思考對方提出的問題,不管有沒有可能,先把提問的人打得扁扁的再說。”

“挑戰神的力量嗎?”布納諾帶着鄙視的目光。

“是啊,有‘法則’規定了,人不能挑戰神的權威嗎?”方向的反問是那麼的具有力量,震撼着布納諾那顆已死去的心臟。

這一刻,老人彷彿又一次感受到了體內血液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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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類的腦袋裡這是一個可笑的想法,甚至是妄想。人類無法擁有神那永恆的生命,人類無法擁有神那吞天食地的力量,人類無法擁有神那廣闊的視野看透萬物,看穿千萬年。

人類擁有什麼去挑戰?憑什麼去挑戰?這不是誰或誰制定的法則,而是身體本能的知道,不可能辦到的。

於是,在神的面前,人類只能卑微的乞求得到寬恕。在神的問題面前,人類只能選擇損失更小的答案,卻不敢去思考,神的問題是何等的荒謬與無稽。

是啊,就像方向說的一樣,自己不是真正的善良,自己纔不是能拯救世人的神。如果擁有了覺悟,即便沒有永恆的生命,沒有力量,什麼都沒有……

善良的心不變,便不會忘記人死去時痛苦的臉,誰都不該因爲神的遊戲而死去。從一開始,神就錯了,自己就不該做任何的回答,即便這樣會要了自己的性命,絕不能退縮,要大聲的反抗,要證明自己是真正的善良……

可是……當時的自己退縮了,於是2500萬人因爲自己的退縮而死於瘟疫,靈魂永遠的與那魔界的魔王捆綁在了一起,永遠再無法享受地面的陽光,無法再擁抱自己愛的人。

全因爲自己的退縮……

“我到底做了什麼?!”乾癟的單手抓着滿是皺紋的臉,淚水沿着如溝渠般的皺紋滴落在了自己的膝蓋上,布納諾無法剋制的顫抖着。

面前的方向真的好像一面鏡子,在過去了700年後的今天,反饋着自己是何等的醜陋。

“我不想這樣的,我不想有任何的人因爲我而死去,可卻因爲我的懦弱……殺死他們的是我……撒旦一直想讓我知道的便是,殺死他們的是我?!”布納諾明白了,明白了爲什麼當自己做出選擇時,他的眼中充滿了遺憾和鄙視,爲什麼一直不肯吞噬自己的靈魂,更給予了自己更長時間的生命?

他不屑吃自己了,他爲自己虛僞的靈魂而感到噁心。他要讓自己活着,將黑巫術繼續的傳承下去,直到真正的善良得到自己的力量,那纔是他想吃的“美食”。

“撒旦一直在等的是你?!”700年的困惑只在一息間破解,老人恍然大悟的看着那桌前的方向。

“我有些聽不明白您的意思了。”方向抱歉的微微笑着,清秀的臉龐,幼嫩的靈魂這纔是撒旦想要的……

“不用明白……”布納諾臉孔頓時凝重了起來,揮動着老邁的手臂擦去了臉上的淚水,“由現在開始,你便是彼得家族第五代傳人,我將教導你所有彼得家關於黑巫術的知識,包括高級召喚咒文下半部分……”

“呵呵,總覺得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您有什麼條件嗎?”方向平靜的述說,等待着對方“開價”。

“並不是很困難的事情,當你再遇見撒旦時,按照你的準則去做,別忘記了自己今天說過的話……還有,帶我對他說……”說到這裡,布納諾豎起了右手的中指,這是自己一輩子對這惡魔做出的唯一反抗。

“成交。”又一次的伸出了友好的右手,這一次,老人並沒有忽視或迴避,緊緊的握住了方向的手腕。

失傳的黑巫術終於得以傳承……

而在地球的另一邊,學習的過程就沒有這邊一樣的輕鬆了……

趴在骯髒的黃土地上,全身所有的肌肉痙攣式的抽搐着,激烈的喘息讓許哲吸進了不少的塵土,可自己連扭動一下脖子,反轉一下身體的力量都沒有。

汗水浸透了身上的黑色戰鬥服,連地面都被汗水弄得如同泥潭一般。

許哲已忘記自己來到這裡有多久了,只覺得每一秒鐘都等同煎熬。超強負荷的運動量與交戰,消耗體力的同時也讓神經感受到了什麼叫疲憊。當戰鬥開始後,大腦其實遠比身體更累。通過蘇然每一次的進攻,每一次的變換角度,努力在最快的時間內推算出她下步驟的行動。太慢了會死,太快了對方覺察後變招,自己也就白白思考。

一切都在於對時間與身體的掌握之上……

回憶自己從前跟那老頭學習的日子,雖然平日也有大量的鍛鍊體能與力量,可和蘇然的訓練比起來,從前的自己就像小孩子玩家家酒一樣的幼稚。

面前的女人,她不知道世界上有什麼鬼怪,也不知道人的靈力有高低強弱的差異。在她與訓練她的人的價值觀裡,所有的人都是在同一個平面上。同樣的有手有腳,同樣的能戰鬥。爲了超越衆多一樣的生命體,他們能做的便是將意識鍛鍊成鋼鐵,將身體鍛鍊成鋼鐵,將力量鍛鍊成鋼鐵。當做到這一切時,其實人也不再算是純粹的人了,他們的力量趨近於妖魔……

看着偌大空間側面懸掛的吊鐘,巨大的指針正向着12的位置移動,距離不過一分鐘而已。一天中休息的四個小時也在那指針跳動了一下後結束,上一刻還癱軟如蝦米的許哲一躍而起,面前的地面上頓時多出了一個深陷的拳印,蘇然已來到了面前。

又一天的戰鬥再次來臨,還能撐多久連許哲自己都不知道……

而在日本,創始集團的行動再次啓動,這裡不再尋找任何的藉口,也沒考慮過對任何人做解釋。以路西法,哈迪斯,八歧,凝,童子爲法人基礎,成立五家大型建築有限公司。又分別在中東的沙漠,澳洲的沿海,太平洋中的一座小島,亞馬遜的森林,北極一塊冰層上修建名爲“祈禱”的宏偉紀念碑。

五隻漆黑的巨大手臂悄悄的向着天空伸去,通天塔一天一天中的成型。

稍微有點智慧的人,只需要將這五個地點用線連接起來,一副巨大的五芒星陣便會豁然出現於全球地圖之上。

百鬼現在的任何舉動也都牽動着天上神靈的心,九十九主神殿中集合起了各教派間的計算型天神,沒日沒夜推算着百鬼到底想幹些什麼。

這些天來,整個神界忙得不可開交,嫣然一副菜市場般的繁忙。九尾已獲得了可殺神的利器,爲防止神界中升起那可怕的蘑菇雲,各教派的戰鬥系天神十二分戒備。以天庭爲例,一條條大道上,穿梭往來的不再是美倫美幻的仙女,而是一身精壯鎧甲,手握兵刃的天兵天將。

衆神也失去了享受安逸自在生活的權力,在警戒解除以前,所有的神靈不得離開自己住所半步,如同坐牢一般。

在鬥神哪吒的指揮下,整個神界比戰爭來臨時更加緊張,原本逍遙的天庭,此刻已變得死氣沉沉。

坐在瑤池邊發呆的閻王,甚至覺得自己的陰間比這天庭更加舒適,至少沒有一隊隊討厭的士兵在身邊踏來踏去。

雖然玉帝是吩咐自己幫哪吒的忙,可那混蛋就像是爲戰鬥而生的機器,什麼事情一個人已經處理的妥妥當當,自己反倒成爲了多餘的存在。

大概現在唯一能讓自己躲清閒的位置,也只有這王母的後花園了吧?

可還是有一個輕柔的腳步聲緩緩的接近,自然的坐在了身邊的石階之上。

“怎麼,連你也被趕回來了嗎?”並沒有側頭看上一眼,閻王也知道來人是誰。

“呵呵,沒辦法,哪吒說月宮距離天庭太遠,安排士兵巡邏是浪費人力,就將我叫了回來。”輕柔的手撫摸着膝蓋上白兔的皮毛,嫦娥的臉上帶着甜美的笑,正是那曾經讓許哲暗戀與痛苦的小雪。

“那傢伙快把天庭變成集中營了,連王母前幾天的蟠桃宴會也被他給取消了,說什麼容易造成兵力空虛。”冰冷的小臉,閻王掂量着手中的小石塊,一下拋到了瑤池的中心,激盪起一連串的波紋,“再這樣下去,我們乾脆一人發一個小房間領點毛巾臉盆什麼的,全關起來好了。”

“別亂說!”緊張的左右看了看,嫦娥的聲音壓的很低,“現在是言論管制,任何煽動的言論都被認爲是罪刑。前幾天莫小小剛不過和哪吒頂上了兩句,現在還被關在天牢之中。”

“我纔不怕那傢伙呢,狐假虎威,從前一副死魚的模樣,什麼事情都不上心。一有了權利馬上精神煥發,像吃錯了藥一樣。”又拋出了一塊石頭,閻王只能看着波紋發泄着心中的不滿,“真想快點回去陰間或者是人間,現在連天庭的空氣都讓我噁心。”

“你啊,我看你是在人間玩快樂了,都有些不想做神仙了。”嫦娥笑着打趣着,就像一對姐妹一般。

“有些時候,我確實在這樣想……在人間生存的時間你遠比我久,你應該能區分出哪種生活更好……”換成其他的地方,閻王這樣的言論足夠接受審判。

“你聽過飛鳥與海豚的故事?”輕柔的手臂撫摸着自己的愛寵,嫦娥的眼中帶着幸福與不易覺察的悲傷,“傳說在天空飛翔的鳥兒總是看着海中歡跳的海豚,羨慕着他們快樂的模樣與遨遊的姿態。而海中的海豚也同樣羨慕着天上的鳥兒,羨慕他們潔白的羽毛,羨慕它們翱翔的姿態,迎着風看見更廣闊的世界。

兩者間相互的羨慕着對方,卻討厭着自己。終於有一天,鳥兒一頭扎進了蔚藍的海中,卻發現自己無法呼吸,苦澀的海水涌進了肺,是死一般的痛苦,溼潤的羽毛也讓飛行變的等同酷刑。而海豚也是一次次的躍出海面,只渴望拍動的魚鰭能讓自己像鳥兒一般的飛起。可笨重的身體總是隨着地心引力摔回水裡,跳的越高,摔的越痛……“

“你想說我們是誤入水裡的笨鳥嗎?”閻王倒很喜歡這樣的比喻。

“不,我是想說,鳥永遠只能看見海豚的美,卻不知道海豚的苦。做鳥難,只是鳥已遺忘,做海豚也難,只是他們已經習慣。”遙望着彷彿沒有邊際的瑤池,嫦娥笑了。

“真是高深的理論……”閻王由衷的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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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在悄無聲息中流逝着,距離那三百年一次的彗星的臨近,倒計時的鐘表已剩下了不到一個月左右。

屹立與世界上五個角落的通天之塔已基本進入封頂的狀態,百鬼這把等同頂在衆神額頭上的槍,緩緩的拉動了槍栓,子彈滑進了槍膛。

可這一切也只有百鬼知曉而已,世界還是在一種相對平靜中繼續的發展着。

目光跳動,回到歐洲,一個不知道名字的國家,一座陡峭的山崖之顛上,那消失了數月的天使此刻正在這裡。

雙手支撐了膝蓋,身體不自覺的顫抖着,一頭金色的秀髮沒有了飄逸的感覺,汗水順着發稍滴落在了岩石地面之上。一次比一次深沉的喘息,述說着這落天使的疲憊。

努力的站直了身子,面對着天空,愛麗斯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久違的微笑。

“這就是‘禁果’的極限嗎?花了這麼久才觸摸到的極限……”俯視着山下那廣袤的翠綠森林,正是它陪伴自己走過了兩個月的時光,給予自己的是孤寂,對力量的思考,對禁果的研究,對路西法力量的肯定。

腦海中揮不去那史上最強天使的陰影,三對巨大的黑翅,冷漠的臉,寬大異常的大天使之劍。即便過去了千年,愛麗斯相信他依舊是最強的天使。

和他相比,自己好像還是那擠在人羣中默默注視他的小女孩。

不能再這樣下去,這是與路西法交手後腦袋裡唯一的想法。繼續下去,等同代表着上帝的自己就要對這邪惡的化身臣服。明明自己已得到了神最大的祝福與寬恕,上帝舞鞋,伊甸園禁果……全都是恩澤……

並不是神的恩澤不如邪惡的路西法,只是自己使用的不得其法而已。

所以,愛麗斯來到了這裡,自己需要做的是,真正掌握它們的用途,掌握它們的功效。

雖然這消耗了自己大量的精力與時間,可看着山下的森林,一切都是值得的……

翠綠的森林雖依舊的翠綠,卻沒有了從前整潔茂密的模樣。直徑數公里的森林中,到處是光禿凹陷的圓形大坑,直徑從數百米到數米不等。許多坑洞還在冒着如燒焦般的青煙……

滿意的腳尖輕點岩石山崖,無翼的天使如一道明光消失在了天際,而支撐的山崖頓時爆裂,巨大碎石墜落,結束了天使的沉默。

回到日本,漆黑的夜籠罩着這片棲息着惡魔的大地,創始集團的動作不論白天黑夜都在緊鑼密鼓的進行着。對神的戰役不容許有任何的閃失,因爲閃失意味的將有人永遠的從三界中消失。

八歧與路西法理所當然成爲了最繁忙的人,堆積如山的工作量讓他們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至於哈迪斯,跟白癡一般,天天穿梭往來於人類的世界,花天酒地不分日夜。

九尾則是一直呆在自己的城堡中,刺繡,插花,泡茶,安靜的享受着與世無爭的生活。從她的臉上看不見對即將前去的神界有任何的擔心,或者說有任何的好奇,平靜的如同無波的湖。

而在那曾經屬於大天狗的深山寺廟中,凝百無聊賴的靠着巨大的紅木圓柱,坐在冰冷的木地板上。面對着宏偉的九尾妖狐的雕像,真有些苦笑不得。

在大天狗死去後的今天,凝自然的接管了屬於主人的一切,包括這座屬於他的寺廟。

其實所謂的日本百鬼,並沒有看上去的團結。在九尾到來之前,百鬼便是分割成爲了南北兩派,以大天狗與八歧爲首相互爭鬥了數世紀。勢均力敵,互不相讓……

隨着大天狗的逝去,他所執掌的南派也漸漸的開始萎縮,大部分的妖怪開始悄然的投靠了八歧,由大天狗創造出來的五五開局面已開始了傾斜。

雖然凝從不覺得自己比主人要差,也沒將八歧放在眼中,可凝卻知道自己不具備大天狗那般的統帥覺悟。最明顯的一點便是,自己對管理沒有一點的興趣。

“明明是自己最爲崇拜的大人,最後你卻真的爲她付出了生命。到死她連對你絲毫的惋惜都沒有……你說你這一輩子又是爲了什麼啊?”面對着那巨大雕像前那矮小的靈位,凝是由衷的感嘆,爲大天狗不值。

突然,就在這昏暗的寺廟中,一個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到近的傳來,一名侍衛恭敬的跪立在了自己的面前,就像從前對大天狗的跪拜一樣。

“怎麼了,說。”凝連頭都未回一下。

“稟報大人,情報組的組長——蠻,清晨時離開了組織。”侍衛的聲音是越來越小,大概連自己都沒有了底氣。

“沒關係了,這也不是第一個離開的傢伙。”凝到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大人,蠻似乎並不是去投靠八歧的北派。有人看見他搭上了前往Z國的飛機。他的組員也證明,今天早上組內接到了Z國的情報,說兩個月前,在BE現過許哲的蹤影,並且沒發現他離開的情報。您也知道,蠻對已故的天狗大人……”侍衛已不用繼續點明。

“由大人親手帶大的對嗎?那傢伙從我們回來後就一直嚷着要爲大人報仇,虧自己還是情報部門的負責人,一點都學不會冷靜。要不是看它是修煉了兩千年的大妖,大人早就把他換位置了。”長長的嘆息,凝有些無能爲力,“讓他去好了,不用管他。”

“大人,這樣好嗎?情報部門的其他妖怪都請求前往幫忙。”侍衛輕聲的問着。

“他們腦袋秀逗,不會讓我也跟着一起秀逗吧?更‘大’的大人們的計劃快開始了,現在去亂搞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殺許哲多的是機會,不急於一時……”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證明着自己也有火氣,“傳令下去,這樣的事情不許再發生,去北派可以,想呆在我這裡還胡亂行動的……我會親自動手解決了它的性命。”

“是!”洪亮的回答,侍衛轉身離開,寺廟又恢復了自己的寧靜。

“真是討厭當領導啊……”一聲感嘆,夜在悄然中流逝。

回到神界,那繁忙的九十九主神殿中,密密麻麻計算預測的天神之中,猛然一個天神站了起來。

“我找到了!找到了百鬼的目的!!!”那站起的神正是Z國的太白金星,興奮的如同在奧賽中拿了冠軍一般。引來了身邊一片的哀鳴與嘆息,因爲自己沒有先一步的算出。

於是,數十分鐘後,帶着整齊的兩隊人馬,少年模樣的哪吒來到了王母瑤池邊。閻王還在這裡坐着扔石子玩,嫦娥早已不在。

“你想把瑤池給填滿嗎?”看着這小女孩身邊堆積如小山的石子,哪吒沒好氣的諷刺的。

“你管我,到是你,似乎比我更無聊?偉大的鬥神大人,怎麼有時間來找我,你不是忙的要指揮全神界的防衛工作嗎?”閻王故意拉長了音,直白的諷刺。

“沒有時間和你在這裡鬥嘴,九十九主神殿的大人們傳你過去,有任務要你去辦。”說完,哪吒已轉身向着神殿的方向走去。

“切,最討厭他那副自以爲是的模樣。”伸着懶腰站起了身子,既然是主神們的傳喚,閻王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

因爲主神只傳見閻王的關係,所以哪吒第一次看着閻王進到了殿中,自己還要在門外守侯。

等待是最讓這鬥神厭煩的事情,完全是在浪費時間。過去了大約半個鐘頭,一身黑蕾絲長裙,臉色比死更沉重的閻王走了出來。

沒有一貫的諷刺或脾氣,現在的閻王看上去纔像一位真正的神。

“哪吒,玉帝有命,讓你送我去南天門,就你一個人……”閻王平靜的述說,向着南天門的方向走去。

並不是沒有腦袋的神,哪吒一個示意,身邊的隨從自然的離開繼續起了自己的巡邏。

戒嚴的天庭安靜的像一座建立在雲朵上的死城,這也讓閻王不擔心接下來的話被其他的人所聽見。

“不用這麼緊張的防守了,已經知道了九尾進攻神界的具體準確時間了……”突然,默默前行的閻王輕聲的話語讓哪吒心頭一震,“用人類的時間計算,二十八天後,地球之外,一顆彗星將已最接近地球的軌道滑過。存在於地球上的三界屏障,將混亂到趨近崩潰的臨界點。藉助些許特殊魔法陣的引導,百鬼將撕裂出通往神界的通道,很可能會由九尾親自帶着核彈來到這裡,啓動殺神的兵器。”

“這樣纔好,正擔心沒有機會和他交手呢。”嘴角微微的上翹,沒有任何的恐懼,哪吒笑了,笑容是那麼的詭異。

“別忘記了自己的職責,你負責的是天神們的安危,真的讓核彈在這裡炸響了,神的所有尊嚴也就變成了可笑的裝飾品。”說話之間,兩位天神已來到了南天門前,再向前一步便是脫離天庭,脫離神界的邊緣。

“我的能力還不用你來懷疑,到是你自己,爲什麼主神將這麼重要的秘密告訴你,卻不是直接的告訴我?”想到這裡,哪吒也覺得格外的奇怪。

“因爲你是神的抵抗,是最壞情況下才會使用的棋子……而我則是預防的藥,我要做的是阻止它們來到這裡,用我的方法……”轉過了身去,這大概是閻王與哪吒最平靜的一次談話,也可能是最後的談話了?

身體後仰,這小女孩模樣的閻王脫離了神界的邊緣,跌向了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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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一座鄉間破舊的教堂中。並不是禱告時間的現在,偌大的大廳中只有一位虔誠的信徒繼續的祈禱着。

那神臺上一排排的燭火飄渺且朦朧,即便只有一點一點微弱的光,卻好像溫暖了世界一般。而牆壁十字架上的耶蘇雕像,也在這溫暖的燭光中透着慈祥與仁愛。

突然,那神臺前的燭火胡亂的跳動起來,只因爲教堂的大門被人從外的推開,一個不屬於這場所的人影走了進來。

一身絲制雪白旗袍,胸前精美龍紋刺繡,配上一副冷漠的臉已說明了她的身份。

“找你好久了……”緩緩的走到了那信徒的身邊,桑琪冰冷的嘆息着,單手插腰是在等待。

“他們開始行動了嗎?”雙手在額頭前握着拳頭,信徒虔誠的祈禱,連眼都爲張開過,頭戴着懺悔的白色蕾絲手絹。

“是的,百鬼已經開始侵入神界的計劃,閻王也回來了,現在正要帶你去英國的總部。”如實的述說着,信徒終於站了起來,在胸前畫着標準的十字。扯下了頭頂上的手巾,金色的垂順長髮自然的滑落在了肩上,愛麗斯睜開了雙眼,下垂到身側的雙手握成了顫抖的拳頭。

“主,我要開始了。”正視着神臺上的雕像,這天使已有了所有的覺悟。

回到那漆黑的死亡森林中,拖行着青龍偃月刀,邁着細膩的步伐,桑美一步一步向着中心的木屋走去。

這一路無數的陷阱已是讓這吸血鬼武者耽誤了太多的時間,桑美可不知道傳個消息的工作會這麼的“危險”。

等來到了期待的木屋前,突然發現要找的人已在那等侯着。

揹負着來到時同樣的行裝,肩膀上的黑貓懶洋洋的打着哈欠,方向已準備好了離去。和兩個月前的方向比起來,現在的他更加的成熟,眼中多出了一分與年齡不同的滄桑,好像這兩個月經歷了許多?

那全身包裹着陳舊黑袍,攙扶着鈴鐺木杖的布納諾也來到了屋外送行。

“你比我想的來的更慢。”微笑的說着,方向還是一樣的親切。

“這裡的靈場很亂,否則我會讓直升機直接開進來的。”桑美同樣討厭步行,“閻王回來了,行動開始。”

“很好,不過這次的價錢可要變了,上次我拿了兩千萬,這次低於五千萬我還是呆在這裡繼續‘進修’好了。”方向毫不客氣的獅子大開口。

“你太低估阿爾特大人的肚量了,大人決定出的價錢爲八千萬,還答應義務資助100所孤兒院,改善他們的生活和日後的教育升學問題。”桑美並沒被方向的開價嚇到。

吹了聲口哨,方向應該說十分的滿意。

“不過大人有話說在前頭,一分錢一分貨,如果你不值這個價錢,便沒有合作必要了。”桑美是在說,如果方向還是兩個月前的方向,那麼根本沒有談下去的可能。

“當然,我可是花了大力氣來到這裡‘補習’的。”方向倒不爲這種問題擔心,“走吧。”

在這細血鬼的陪同下,兩人向着森林外走去。

“小子,記得我的話,記得自己的信念。”這是老人最後的囑託。

沒有回頭,方向高舉起了右手在空中握成了拳頭,像自己心一樣堅強的拳頭……

而在地球另一邊的Z國,已是近黎明的清晨,一隊浩浩蕩蕩的隊伍來到了八寶山。帶頭的中年男人手捧着父親的骨灰盒,頭帶孝帶,身穿孝服泣不成聲的向着墓園深處走去。

伴着清晨的薄霧,一路上整齊的樂隊奏着可吵醒死人的哀樂,一大羣追思的後代便是這已故老人的“功績”,年過八旬歸西的自己也算是笑着離開了人事。後代孝順,送殯都是寶馬開路,奔馳隨行,國產的日產的車都不意思跟的太近。

這成堆的人中,其實更多是這領頭人的下屬,平日難得找到機會與領導親近。現在可好,趁着這個機會,終於找到了送禮的藉口。一些傢伙更是傾盡全力表演,哭的死去活來,自己親爸爸過世也沒如此的傷心。

一直來到了,最古老的墳區,一塊等同比別人四個墓園合併還要大的墓穴便是老爺子安息的位置。

說起來,真的連死亡都不是平等的啊,看看滿山遍野花樣造型各異的墳頭,便會知道死人也有高低貴賤之分……

莊嚴的墓園工人小心的掀開了豪華墓地的墓蓋,從孝子手中接過了象牙紅木鍍金的骨灰盒,放進了墓穴之中,然後便開始了繁瑣的封穴儀式。

那些吹的喉嚨眼沙啞的樂隊成員終於找到了休息的機會,毫不客氣的灌起礦泉水來。

失去了他們的伴奏,墓區終於得到了片刻的安寧,鬼魂們也能安靜的繼續沉睡。

“咚!”突然,一個撞擊的聲音震撼了所有人的心靈,那些剛纔還在哭泣的傢伙都忘記了嚎叫,茫然的四處張望着。

沒有人說話,大家都只當是自己的幻覺。

“咚!”當第二聲傳來時,這次可不能用幻覺來解釋了,所有人抓緊了身邊的同伴,膽寒的四處張望着。

那些墓園工人也發現了不對,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膽大的向着聲音傳出的位置走去。

最後停在了同一排,不過間隔數米的那塊間諜們的墓碑前。

“咚!”第三聲撞擊傳來,那大理石的墓蓋被轟成了碎片,一隻緊握的拳頭伸了出來。

當場幾個墓園員工昏倒在了大地之上,那送殯的隊伍一下子亂成了一團,聲嘶力竭的尖叫,瘋狂的四散向着陵園的出口衝去,也忘記了什麼要巴結的領導,拼了命的跑着。

努力的從墓穴中爬了出來,全身上下四處都能看見纏繞的白色繃帶,像極了埃及的木乃伊。

“老了就是老了啊……”一聲感嘆,那坐在巨大墳墓墓碑上的蘇然輕聲的感嘆着,“爬樓梯的都快趕不上你爬隧道的了。”

“真搞不懂墓穴爲什麼要搞這麼結實的墓蓋?”鬱悶的甩動着那擊碎墓蓋的右手,緊裹的繃帶上還殘留着石料的碎屑,“沒有發力的點,我差點又滑了下去。”

“別在這裡亂晃了,快走吧,剩下的事情我來處理,以後有事情也別再來找我了,我已經沒有東西可以教你的了。”墓碑上,蘇然眺望着遠方,入口的位置數名保安正衝了上來,可笑的是手裡還握着電棍,難道還以爲這種東西能對付鬼嗎?

“那麼,再見了。”自然的轉過身,許哲向着另一邊的出口走去。

看着許哲的背影,蘇然真有些不捨,不捨的是真的有人挺得過自己高強度的60天訓練。如果許哲是背槍上戰場的軍人,在戰場上他已經是比惡魔更讓人害怕的存在。

“竊世啊,你收了個不得起的徒弟……”低垂着頭,蘇然微笑的嘆息。

重新回到了人世間,那墓地下的生活真是一段讓人不願意回憶起來的記憶。揹負着滿是塵土的行囊,面對着車來車往的世界,許哲一下子真不知道該去哪裡的好?

可這個並不需要讓自己費太多的腦筋,因爲剛走出墓園的大門已經有人在這裡等候着自己。

一輛黝黑的BMWR1200CL摩托車已停在這裡,巨型的車身好像已讓人忘記了它是兩個輪子的摩托,光鮮亮麗的外表更像一艘太空梭。

更特別的是靠着其站立的人影,一身“騎士”般的黝黑緊身皮夾克,自然的抽着香菸吐着菸圈。

並不是什麼二十幾歲囂張的太子爺,此人已是一頭銀絲,在腦後紮成了一個小辮,滿臉的羅塞白鬍子,如同書籍中描寫的野蠻海盜。

“上來吧,我等你很久了,想不到你現在纔出來。”就像很熟的老朋友,老人自然的跨坐在了駕駛席上,將一隻頭盔遞向了許哲。

“我認識你嗎?”面對着對方的邀請,許哲可沒有半分的激動,回憶自己的一生,許哲真不記得認識這樣的一位。

“不,可我認識你……簡單點說吧,因爲我的過失,給你帶來了一些麻煩,所以我來到了這裡,想彌補一點什麼。你快點好嗎,我的手舉酸了。”說回來,這時尚的老人還舉着那隻沉重的頭盔。

“你大概沒聽懂我的意思,我根本不認識你,爲什麼要跟你走?如果想懺悔的話你可以去教堂,我沒興趣聽。”許哲可不在乎別人的手累不累。

“別開玩笑了,要我跟上帝那老小子懺悔?”老人的眼中是那麼的不屑,“都說你這Z國的衆神之父難以相處,我現在終於有點相信了。”

“你到底是誰?”許哲的語氣凝重了起來,畢竟知道自己另一面的絕不是人類……

“我嗎?在奧林帕斯,別人也叫我父神,哈迪斯那混蛋就是我的弟弟。”抱歉的笑着,這便是老人所說的“麻煩”。

“希臘主神……宙斯……”根本不用什麼推理,許哲再自然不過的念出了他的名字。在自己面前的,正是那與上帝玉帝齊名的,一方神之霸主的統治者,“你爲什麼來到這裡?或者說爲什麼來找我?”

許哲可不記得自己和希臘的神有什麼聯繫,雖說現在的神界處於同盟的階段,可不至於派主神下來和自己談話吧?是不是太擡舉自己了?

“說了是來爲我弟弟造成的麻煩做彌補的,想想我能幫你的事情並不多。記得你一直很在意那個被九尾佔據了身體的女孩,我想說的是,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將九尾那混蛋從你愛人的身體里弄出來。”單指扣着側臉,宙斯的語氣是那麼的輕鬆,可卻像炮彈般轟擊着另一個人的心靈。

不再廢話的接過了那隻頭盔,許哲跨坐在了老人的身後。

“我們走吧……”

蕭雨寒出品]

一路上,風呼嘯的從耳邊吹過,彷彿要將身體從車座上揪下來一般,沉重的引擎轟鳴夾雜在其間。近冬清晨的風帶着透骨的寒意,摩托車這肉包鐵的交通工具等同一臺移動的鼓風機,吹得人一個透心的涼。不過也正是摩托,在漸漸開始擁堵的交通中才能暢通無阻。

可比起身體的寒冷,許哲更在乎這主神剛纔說的話,就像黑暗的世界中突然發現了一絲的光源。

作爲希臘衆神之父,那極端趨近人的性格使得他們往往沒有身爲神的自覺。***,憤怒,殘忍,這些本該屬於人類的惡劣情緒,在這些神的身上表現的已到極至。

正是如此,許哲才無法猜透身前老人的心思,琢磨不透他到底想做些什麼……

“其實我在天上被否決了……”突然,呼嘯的風與引擎聲中傳來了宙斯莫名其妙的一句。

“麻煩不要掐頭去尾的說中間話。”許哲的意思是聽不明白。

“在對九尾的決議中從一開始我和你們國家的神,還有什麼上帝來着的那羣傢伙不合。用你們的成語來說便是‘背道而馳’。”淡淡的嘆息,宙斯的語氣中多少帶着點無奈,“可惜現在的神界創建了什麼九十九主神殿,很像你們人間的議會。所有的問題都要拿出來大家討論,站在我一邊的主神沒有他們掌控的多,所以從開始到現在,事情都是在按照他們的意願發展着……”

“什麼所謂的主神,到頭來也是壓迫與被壓迫的關係,真是可笑。”冰冷的話語諷刺着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許哲纔不怕什麼報應,反正沒有報應能讓自己更悲慘的了。

“和你說的一樣,神也不是完全的平等,不過是個比人類更加虛僞更加渺小的社會集體而已。可惜他們卻從不肯放下神的架子,甚至覺得將自己與人類混爲一談而覺得羞辱。”也許正因爲是最爲放肆的希臘神主,所以在宙斯的身上感覺不到太多屬於神的陋習,更像是平易近人的老頭。

“你下來一趟不容易,不會是找我來訴苦的吧?我可不會同情你的。”也許真是最後的一點光,但許哲也不會向這神靈屈服。

“呵呵,你比天上那些傢伙明事理的多,害我不自覺竟發起牢騷來了?真是失態,談正經的吧,其實從預測到九尾將解封時開始,我的觀點便是繼續封印它的靈元。因爲憑藉純力量的比拼,神想滅掉在人間的這惡魔,沒有損失那是不可能的幻想。最糟糕的結果,人間將淪爲神與妖的戰場,人類也只能在夾縫中尋求生存,這個世界就是倒退上一千年也不足爲奇。”宙斯的話語還是保守的估計,可謂樂觀,“但那些傢伙說什麼惡魔就該得到懲罰,不能繼續讓這惡魔禍害人間,我們是神,對人類要負責,不能向妖魔屈服,要徹底的剷除……”

“都是站着說話不腰疼的傢伙……”許哲的語氣中透着不屑。

“我也這樣認爲,所以才提出封印的觀點,在九尾解封的同一刻便實施封印,效果最好,也不會產生任何的不良影響,世界至少又能安靜上數千年。所以當玉帝他們秘密安排你這把殺人的劍在世間成長的時候,我也準備了封印的神器。雖然我的提案被擱淺了,封印的道具卻還安靜的存在於世,就當是最壞的情況後最後的‘保險’。”這便是宙斯所說的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的“可能”,“你聽過關於希臘的一個傳說嗎?”

“什麼?”許哲終於相信面前的老小子不是在耍自己開心的了。

“潘朵拉的盒子,封印了天下所有罪惡的神器……其實它是真實存在的東西……”宙斯說話時已握住了煞車,寬大的摩托甩尾的停在了一座工地前,“它也就是你最後的希望了……”

取下了頭頂上的沉重頭盔,毫不愛惜的丟在了骯髒的地面之上,許哲先一步的下到了地面,對着宙斯伸出了筆直的右手。

“給我。”語氣帶着命令式的顫抖,許哲那雙冰冷的眼是在說,如果不肯交出來,就是殺了你也要搶到手。

“抱歉,那可是神器,不是手機,我怎麼可能隨身攜帶?”微笑的下了車,宙斯的臉上找不到因爲許哲的無理而露出的憤怒,反倒很喜歡許哲的誠實,毫不掩飾**的他還真有些希臘神族的風範,“某種程度上來說,現在的潘朵拉之盒和你很像……”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看着那故弄玄虛的老頭走進了冷清的工地中,許哲也只能默默的跟隨。

“和你心中的劍一樣,爲了隱瞞不被妖魔所覺察,我只能將盒子與一個人類的靈魂混合,讓她在人間自由的成長,某種程度上她就像另一個你。”冷清的工地沒有任何施工的人影,當然也沒有什麼所謂的看門人。這裡是一個被廢棄的工程,已修到二十三層的樓房框架在這裡屹立了應該不小於三年了,連阻攔的鐵門上都生滿了紅鏽。

“你們神都喜歡這樣玩弄別人的靈魂嗎?”許哲並不想聽這樣的話題,因爲討厭回憶起自己的“狗屁”宿命。

“有時我們也有我們的無奈,這可以說是唯一保證神器效果的方法。不過我並不打算這麼輕易的便將她交給你。”自然的走進了簡陋的電梯中,宙斯做了個“請”的手勢,許哲也跟了進去,啓動的電梯向着最高的房頂升去,“你要知道,潘朵拉之盒不是戰鬥的工具,也沒有你這般強悍的力量,如何讓她在這妖孽橫生的世界存活下來,這是值得我們思考的問題。所以在她成長的二十年間,我可沒有安排任何的力量在她的身邊保護,甚至連監視都沒有,消除了她身上與神的所有聯繫。”

“你到底想說什麼,我已失去繼續和你兜圈子的耐心。”那自然下垂在身側的雙手握成了拳頭,許哲極力壓制着將這老傢伙按倒在身下,打到他說出自己想要的情報的衝動。

“我要知道,在失去了力量後的現在,你還有沒有能力解決你將給我的神器帶來的麻煩,如果你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我還是繼續禁止任何與神有瓜葛的人出現在她的身邊好了。”

“如果你想親自驗證,我也不會介意。”揉捏起雙拳,許哲纔不在乎對手是九尾還是什麼父神。

“抱歉,我是來驗證你的,而不是來殺你的,有比我更合適做你‘考卷’的人。”微笑的話語不是囂張,而是述說一個事實。

上升的電梯終於停在最高的位置,平臺上到處散落着未完工作,數十根粗糙水泥支柱上卻沒有新的天花板來給其支撐,好象它們還真以爲自己支撐起了天空一般。

而也是在這平臺的正中,由東南西北四根柱子牽出的粗壯鎖鏈緊縮着一人。**的上身滿是鼓起的肌肉,一米八幾的身高健壯的像頭野牛。剛毅的臉龐並不因爲困境而露出敗者姿態,一雙炯炯有神的棕色瞳孔透着要吃人一般的殺氣。

可惜許哲卻不覺得他在人的範疇,即便自己已失去感知自身之靈的能力,不意味着也感受不到妖魔之氣。

此人的身上濃郁的妖氣可不是一般小妖怪能釋放出來,要不然怎麼可能被四條如同胳膊粗的封印鐵鏈緊鎖,還能如無事人般屹立不倒。

“他是你寵物嗎?當心別人告你虐畜。”緩緩的向着那捆綁之人走去,雖失去了靈力,並不證明自己失去了性格。露骨的諷刺纔不在乎對方是妖魔還是神靈……

“別開玩笑了,我纔不養這麼廉價的寵物,在等你的時候突然發現還有另外的人也在等着。他叫蠻,是百鬼南派情報部主管,也正是被你殺了的大天狗的部下,這次似乎因爲突然接到你的情報獨自來到了這裡,想找你報仇來着。我覺得可能用的上就一直把他鎖在這裡,等你出來。”宙斯微笑的雙手插近了褲袋中,如同等待看一場表演的觀衆。

“那麼就是說,打贏他就能知道那該死的‘盒子’在哪裡了嗎?”說話之時,許哲的行囊已被丟到了一邊。

“可以這樣說,不過還是要提醒你,他可是修煉滿兩千年的大妖怪,爲避免你發生什麼意外,我建議只解除三根枷鎖,留一根做爲牽制。”宙斯並不想這玉帝們的寶貝被自己給“玩壞”了。

“你纔是別開玩笑了,我從不和栓着鏈子的‘狗’打架。”邁着自然的步伐,許哲輕鬆的走到了那蠻的身前,兩人間的距離不過數釐米,彼此甚至更感受到了對方的呼吸。

“許哲!是你殺了天狗大人?!”用生澀的中文憤怒的低吼,要不是鐵鏈的關係,蠻恨不得能生吞了面前的傢伙。

“是的,那又怎樣,告我嗎?”許哲一無所謂的態度進一步刺激着妖怪,爲了展現力量,對手需要憤怒,需要憎恨自己,需要拼盡全力。

高樓上一陣寒風吹過,捲起一片水泥灰塵。如同美國西部牛仔間的決鬥,透出了荒漠的淒涼。

“準備好了嗎?”雖如此的問,可站在十米開外的宙斯卻還是有些忐忑,已失去了靈的除魔師,等同被斬去了雙手雙腳的廢人,要如何挑戰妖魔,連自己這主神也猜不出來。

可正因爲如此,才更刺激自己想看的**……

“開始吧。”活動十指,許哲也想看看,自己六十天非人的訓練到底得到了點什麼。

緩緩擡起了一隻手臂直指向天,清脆的一個響指,四條鐵鏈應聲斷裂,如封印的碎片跌落在了地面之上。

戰鬥一觸而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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