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龍當着王爺的面終於剖析明白了自己的內心,他如釋重負:“爺爺,我今晚就不在您這兒了,還是回去陪蘭兮吧,去跟她說清楚。”
王爺笑了:“快去吧,我猜她這會兒肯定沒睡,準是等着你呢!”
趙龍大步跑着回了後山。一進門,屋裡空着。再看書房,也沒人。叫醒丫鬟,丫鬟也嚇壞了:“您出去後小姐就躺下了,怎麼會……”
再仔細各處查看。牀頭,有蘭兮留給他的一封信:
“五哥,我想離開你幾天,也許就是幾天,也許再也不見了。我想自己靜心想一想,還能不能和你在一起相處?我問過金釵了,我現在還回不去,蘭芝也回不來,必須要等到約定的時間。
你心裡只有蘭芝,我不怪你。只怪自己來得晚,你已經先愛上了她,再不能接受別人了。我不該變成她的樣子來給你錯覺,誤導了你,更讓自己痛苦一生。
我後悔替代別人來做一些超出自己能力事,但我不後悔愛上你。爺爺說得對,人的一生能遇到自己真正喜歡的人是奢侈的,我遇到了,並且嫁給了你,這是我的幸運,我得到了完美的人生,我知足了。
但,這對你不公平。和一個自己愛的人的替身在一起,終究是虛幻的、不真實的。我這樣誤導你,強迫你愛我、接受我,欺騙自己虛假地愛上一個假人,是不道德的。我把自己的幸福快樂建立在對你的強迫和欺騙上,所以,我決定離開你。
我知道,你很愛蘭芝。回憶和你相識以來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你對我的好,看我眼神,都充滿了真愛。我當初幸福地以爲,你那都是對我,但是我錯了,那都是對蘭芝的。是我錯誤地把蘭芝當成了自己,你愛的是她,而不是我。
一直以來,我都糾結於自己和蘭芝的矛盾當中,越是愛你,越是愛得深切,這糾結就越是嚴重,真的很痛苦。多少次噩夢中驚醒,都是蘭芝回來了,要我把你還給她,我都好慚愧,都覺得自己是個小偷,不,是大盜,盜取人家最寶貴的愛人。
雖然我千百次地試着原諒自己,告訴自己:蘭芝她不愛五哥,她愛的人是焦仲卿。我用這個理由說服自己,放下自責和負罪感。有時,我真的幻想蘭芝並不恨我搶了你。
可是,即使蘭芝不介意,但是你介意。也許自私地想,萬一我對蘭芝造成了傷害,我爲了自己的愛情,可以不顧她的痛苦;但是我對你卻做不到那麼自私,我更在意你的感受。你不愛我,我卻強迫地佔有着你,我多麼不道德,多麼對不起你!
五哥,我對不起你,自私地剝奪了你去愛你自己真正愛的那個人。把自己的愛粗暴地強加給你,還強迫你也愛我。我多麼無恥,多麼自以爲是,總幻想你不愛蘭芝,而是一心愛着我。現在想想,我是多麼貪婪,能讓你暫時把我當成蘭芝而錯愛一次,已經是我的幸運了。
當初剛來這裡時,我還能自律地以蘭芝替身的身份約束自己,不自作主張替蘭芝決定什麼。當我第一次見到你時,我就替蘭芝惋惜,心想,若是她肯聽我的意見,我一定要說服她放棄焦仲卿而選擇你。
那時,我是從我的角度想問題,因爲我喜歡你,我愛你。現在,我還想勸說蘭芝,讓她接受你,愛上你。因爲你愛她,我希望你得到你真愛的人,我願意看到你幸福。
對不起,還有幾個月的時間,耽誤你和心愛的人快些重逢了,我很抱歉。時間一到,蘭芝就會回來,我也會帶着你留給我的美好回憶,回到屬於我的世界。我這輩子不會再愛上什麼人了,你給我的這幾個月美好幸福的記憶,足夠伴隨我的後半生了。
五哥,趙龍,你是我處時代無數少女的心中偶像、夢中情人。我一朝來到你的身邊,真實地擁有過你,這足夠了。再次謝謝你,也再次對你說聲對不起!
我在這裡舉目無親,曾經以爲有了最親愛的你,哪怕今生回不去,再見不到最親愛的父母親,放棄自己的學業和理想、事業,也不算太可憐,因爲我得到了最完美的愛情!但事實上,這只是我的一廂情願。
除了你,我在這裡最親近的人是爺爺。我不是他的親孫女,但他對我像對蘭芝一樣親,他也是我在這裡最難忘的人。
我還要在這裡待上幾個月,我想我是不能再見你了。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還會強迫你愛我。以前興高采烈地愛你,是誤以爲你也喜歡我。現在知道了你根本不愛我,就不能再糾纏於假象中繼續自欺欺人。不想你勉強,我也很痛苦。
但我沒有地方可去,只有繼續冒充蘭芝,去劉府住上一段了。反正蘭芝現在也在替我陪伴我的父母,就讓我也替她也盡點孝心吧。
小紅我先騎走了,謝謝你送我這麼好的馬,當然這也是替蘭芝得的。馬具我試過了,非常舒服,讓爺爺不要惦記我。金釵會幫我導航,我連夜下山,就說想媽媽了,去看看她。
還有,劉續哥哥答應教我輕功和縮身術,反正剩下的幾個月我也無事可做,就學些功夫也算不虛此行,更能佔據我思念你的空間。我還欠着劉續哥哥的鍋包肉,我去親手做給他吃。
來當一回劉蘭芝,留些時間多陪陪她的家人也是應該的。也許我還會趁你不在時回來看望爺爺。替我問候他。
最後,再對你說聲:對不起。我愛你。”
落款是蘭兮,已經被淚水殷溼了。
“不好!快,都下山去找蘭兮,奔劉府去!她路不熟,一路上都要查看仔細了,別出意外!趕快去報告王爺!”趙龍大聲喊着,飛奔出去。
前山後山,頓時亂了。王爺急了,把所有人都招來了,安排分頭去找。去劉府的路上,每個可能路過的地方,都派人去找仔細了。他自己留在山上,等着各路的消息,隨時調整部署。
趙龍飛馬衝下山,他從蜀國帶來的人平時就隨時在山口候命,也加入到尋找的行列。他的人說,大約一個時辰前,看到一匹馬下山來了,沒想到會是夫人,的確是朝廬江郡的方向去了,速度挺快,不像是新騎手。
有一隊人馬先直奔劉府去的,很快回來覆命:小姐沒回劉府。劉府的人也出來找了,全部家丁、劉續少爺,留下老夫人留守坐鎮。
太守府也收到消息,也派人出來尋找了。
……
一夜快要過去了,各路人馬都沒發現蘭兮的蹤影。
趙龍快要崩潰了,淚水和着汗水,順着他的臉流下來。快到天亮時,他終於在當初蘭芝自殺的水池邊,發現了小紅。小紅是聽到大白的聲音趕過來的。
趙龍一把抓住小紅的脖子,瘋了一般地喊道:“小紅,蘭兮呢?你把蘭兮馱到哪兒去了!”小紅朝西邊仰頭叫了叫,引着大白朝那邊跑去。
趙龍騎在大白身上,跟着小紅快跑。最後,小紅在一個大門口前停下來,伸着脖子,朝着裡面叫了兩聲。
趙龍也停下來,下馬朝大門走過去,大門上寫着一個“焦”字。
焦府?焦仲卿?蘭兮會來找焦仲卿?怎麼可能呢?
但,既然小紅把他們領到這兒,就一定是有線索。
趙龍上前敲門,立即就有人來給開了門,看來裡面的人也都沒睡。
“請問,焦仲卿先生在嗎?”趙龍問開門的人。
開門的就是焦仲卿的貼身小廝柱兒。
“在。在書房和大少奶奶說話呢。”柱兒說。
“大少奶奶?”趙龍疑惑。誰是大少奶奶?焦仲卿新娶了秦羅敷做少奶奶,可人根本就沒進過焦府。現在裡面的八成就是蘭兮了,這個下人還稱呼她“大少奶奶”,可見蘭芝在焦府還是受到認可的。
能找到蘭兮就好!趙龍跟着柱兒來到焦仲卿的書房。
門開着,裡面燈火通明。焦仲卿的胳膊上纏着繃帶,還有絲絲血跡滲出。蘭兮背對着門,坐在焦仲卿的對面。
“五公子,就知道您會找來。”焦仲卿看到趙龍,起身迎了出來。蘭兮坐在那兒沒動。
“深夜打擾,抱歉啊,焦先生。”趙龍歉意地說,終於找到蘭兮,他的聲音都有點兒顫抖。
“請到客廳來吧。已經快天亮了,看來您也找了一夜。”焦仲卿向趙龍做了個請的手勢。
蘭兮坐在裡面依舊沒動彈,趙龍只好跟着焦仲卿往客廳走。
身後,則聽到剛纔開門的小廝說:“大少奶奶,您一定累了,回房去睡一會兒吧。”
趙龍聽了非常刺耳。他知道那是焦府的下人在故意氣他,但心裡還是特別不舒服,尤其是在蘭兮要離開她的時候。
找了大辦宿,終於看到蘭兮平安地坐在那兒,總算是懸着的心落下了。
但是,蘭兮爲什麼還是不理他?爲什麼她會大半夜的來到焦仲卿的家裡?她不是說和焦仲卿根本不熟悉嗎?還有,焦仲卿手臂上的傷,又是怎麼回事?和蘭兮有什麼關係嗎?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