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沛城中人來人往,商賈的叫賣,士人的出遊,還有巡城的兵丁。不是匆匆而過的官員。
一切都是顯得頗爲的平靜,平靜到,以至於人們忘了這是亂世。劉備站在城頭上,微笑着看着城中的繁華。
他的身邊,諸葛瑾,簡雍不時的低聲談話。看上去神情頗爲的憂慮。
“怎麼,孫從事還沒有消息過來嗎?”劉備淡淡的問道。
諸葛瑾拉長着臉,嘆道:“從淮南過來到底需要時間,我看,可能也快了吧!”
劉備點點頭,手扶着城垛,繼續看着城中繁忙的百姓,只是這心,卻是不知道飄蕩到了哪裡。
“大哥,孫從事過來了!”一個粗大的嗓門傳了上來,隨即,張飛那雄壯的身影咚咚咚的幾步走近,又把身子讓開,側身立在一旁。
直到這時候,衆人才發現,他雄壯的身體後面竟然還有一個人,這個人,自然就是劉備唸叨的孫從事,北海孫乾了。
看到劉備,孫乾急忙行禮,說道:“主公,屬下幸不辱命,那孫策已經答應我們,若是呂布敢來進攻小沛,他一定出手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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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備的臉色一喜,孫策之勇猛,他可是親眼看見,有了這個獅兒牽制呂布,他的心中總算出了一口氣。今夜,當可睡一個好覺!劉備美滋滋的想着。
諸葛瑾卻沒有劉備那麼樂觀,沉着臉道:“主公不可輕忽,那孫策也是虎狼之輩,小沛太小,一旦兩虎相鬥,恐怕會殃及池魚的。”
劉備聞言,大好的心情又是陰霾,眼睛一紅,嘆氣道:“是備沒用,拖累了大家。”
衆人大驚,急忙跪下道:“主公哪裡話,是我等無能,不能與主公分憂!”
張飛黑臉通紅,撲通一聲跪下去,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個嘴巴:“大哥,是我錯了,不該搶那呂布的馬匹,你罰我吧!”
“胡鬧!你我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再說那呂布雖勇,我又豈會怕他!”劉備一把拉起張飛,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哥….”張飛語氣哽咽。急忙低下頭。
“子瑜,你們這是做什麼?若非你們,備不過一莽夫耳,快快起來,快快起來!”
諸葛瑾更是羞愧,立起身來,吶吶道:“小沛城小民窮,又夾在兩虎之中,主公還是早做打算,此地不可守!”
簡雍孫乾同時點頭,
劉備苦笑一聲,搖頭道:“你們以爲我願意困守小沛嗎?可是形勢如此,我又能如何?”
簡雍想了想,上前一步道:“呂布仗着自己勇猛,佔了我們徐州,不如我們也來一手狠的,打到呂布的老家去!”
“憲和是說,我們帶兵去幷州?”
諸葛瑾嚇了一跳,簡雍這個計策,不可爲不大膽,可是等到衆人吃驚過後,心中卻是一股火熱。
劉備的眼睛瞬間就亮了,幷州,雖然窮了點,可是相對的那裡也沒什麼強大的勢力,本來他是看好南方的,可是自從南方出了劉尚與孫策,那裡就沒他什麼事情了。爲此,劉備可謂是輾轉反側。自怨自艾,
如今,簡雍的話語一出,不啻於黑暗中的火把,令的劉備的雄心再度一振!幷州。那不是張揚的地盤麼,偏你呂布奪得徐州,我就奪不得幷州!更何況,這個張揚還跟呂布是穿一條褲子的!該殺!
不知不覺,劉備的精氣神突然拔高了一截,整個人看上去都是神采奕奕。他雙眼炯炯,充滿希望的看着簡雍。
簡雍臉色僵硬,嘴裡發苦道:“主公,你別看我,剛纔我不過說的是氣話,再說了,就是我們要出兵,又用什麼名義呢?”
“這…..”劉備的精神頭又是被打垮了,是啊,這攻打張揚,沒有藉口啊,若是強行攻打,他苦心經營的仁義之名豈不是要黃了。
劉備真個是左右爲難。
一旁的諸葛瑾忽然笑了,捋着鬍鬚道:“要名義還不簡單麼,那幷州不是有一夥黑山賊嗎?主公可上表朝廷,求爲討逆將軍,如此帶兵前往幷州,當是名正言順!黑山有衆百萬,一旦打敗他們,主公北可以與公孫瓚聯合,南可以與孫伯符呼應,幷州,實乃主公福地!”
劉備大喜,一把拉着諸葛瑾的手,眼淚汪汪的道:“先生真神人也,備愚鈍之人,還請先生教我。”
諸葛瑾臉色肅然,躬身道:“這件事說難不難,說容易也不容易,關鍵還要看主公能不能借勢!”
“還請先生明言!備先謝過了!”劉備後退了幾步,鄭重的朝着諸葛瑾長揖。
諸葛瑾心中感動,語氣越發的激昂,“很簡單,主公只需告訴呂布,要放棄小沛。另謀他處,順便再其請呂布上表,給我們求個討逆將軍的名號就行了,就是不行,黑山校尉也行。”
劉備楞了一下,搖頭道:“呂布會同意嗎?”
諸葛瑾胸有成竹,笑道:“就是呂布不同意,不是還有陳.元龍嗎,有他在,當能勸說呂布。若是主公覺得還不保險,不如再派人去試探那劉子任,他不是要聯合天下宗親爲天子慶生嗎,若是主公能夠參與其中,當也能得到巨大的名望!’
“先生說的是,就這麼辦了!”劉備眼中閃過一抹堅定之色,又看了看身邊的衆人,“憲和,你速速去修書一封,問問劉子任,他說過的事,還算不算數!”
簡雍點點頭,當即跑下去寫了封信,差了一個伶俐士卒跑去長沙。
此時的劉尚,正在長沙篩選精銳兵馬,聽到劉備來了書信,心中不由好笑,他當然是知道劉備在想什麼,打開書信隨意的看了兩眼,劉尚命人尋了劉曄過來,笑道:“劉玄德沉不住氣了,子揚你說說,我們該幫他一把嗎?”
劉曄臉色一沉,冷聲道:“若是我個人,絕不會搭理這等來路不明之人。可是爲了主公大業,我認爲主公不妨幫他一把,如今公孫瓚眼看着將亡,北方袁家強大,有了這人,當能牽制他一番。而且,爲天子慶生,對我們也有好處。”
劉尚點點頭,雖然覺得有些便宜了劉備,可是答應了,總不好反悔。當即寫了回書,屈指一算,時間還有四月,並不是怎麼着急。
一切,等打下了荊南再說!
想着,手中的書信已經寫完,劉尚吩咐了一個軍卒帶着,前往小沛。隨即拉着劉曄,兩人細細的商討了一番攻打文聘的事情。
這些天,文聘可謂是小心翼翼,雖然被困在了長沙,可是因爲有了張羨的支持,荊州兵的軍心反倒是漸漸的穩住了,
劉尚自然不想這樣的情況發生,有些事情,也到了該要發動的時候了。只是偏偏這個時候,襄陽方面,卻是來人了。
一艘戰船緩緩的靠岸,隨即,就見張承第一個走下來,身後還跟着許多的軍卒,看到劉尚,張承幾下跑過去,跪下道:“末將張承,見過主公!”
劉尚哈哈一笑,扶起了張承,左右看看,可能是在長江之上的緣故,張承的臉膛已經不像一開始那麼白,反倒是略微的發黑,只是精神頭卻是十足。
過了一會,又一個雄壯的軍卒走了過來,他的身邊,還跟着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已經腿腳不便,那老婦人是壯漢扶着走的。
“快,給老夫人準備一輛小車!”
劉尚早就料到蔡瑁肯定會把劉巴之母給送過來,所以特意命人打造了一個小小的四輪車,這會兒正好派上用場。
幾個親衛答應一聲,咕嚕嚕的推出一個造型精美的四輪車,劉尚上前一步,拱手道:“老夫人受委屈了!”
那老婦人倒是知禮的人,微微的福了福,笑着道:“多謝輔國將軍救命之恩,只是我那孩兒,如今可好?”
劉尚呵呵一笑,命人把老婦人攙扶上了四輪車。“老夫人放心,子初已經在路上了,恐怕再過不久就要來了。”
老婦人頷首,又是感激的看了一眼劉尚,方纔被人推着往軍營中走去。劉尚目送老婦人走過。跟着眼光又轉向了船上。隱隱的有一絲期待。
張承自然知道劉尚再想什麼,低低的道:“主公放心,我來時已經跟蔡家的接過頭了,這是他們給你的回信!”
說着,張承從袖子裡取出一封書信,劉尚臉色一喜,接過來細細看了看,隨即點點頭,又問道:“最近劉表可有什麼動靜?”
張承道:“沒有,荊州水軍大敗,都是縮回了江陵,烏江也被蘇將軍堵住了,只是還沒有攻陷。後來甘將軍入了洞庭湖,蘇將軍乾脆派人把烏江封鎖了,想必劉表也不肯能從那裡出兵。”
劉尚點點頭,如此一來,倒是免卻了後顧之憂,他最怕的就是自己把兵馬集中到了長沙,那劉表卻是跑去捅自己的老窩,雖然有李通與魯肅坐鎮,可能多一道保險總是好的。
當即,劉尚命返回長江,自己則是帶着人回了軍營,剛走到營門,一個白衣人已經焦急的等在哪裡,看到劉尚,急忙本了過來,大叫道:“輔國將軍,我等的好苦啊!”
劉尚哈哈大笑,走上去一把摟住劉巴,笑道:“今日是子初一家團聚的日子,還有什麼苦楚的?”
劉巴臉上盡是焦急,指着營門道:“未見母親,我實在心急如焚,但是這些將士卻是不讓我進去。”
一個校尉板着臉道:“軍營重地,豈能容外人隨意進出!”說着,方纔向劉尚行禮,帶着人讓在兩旁。
劉尚微微一笑,拉着劉巴進入軍營,又問了安置老婦人的地方,隨即同劉巴一起過去
這裡已經靠近了軍營的後方,來往的人倒是不多。此時,老婦人正在仔細的梳理自己的頭髮,花白的髮絲,就在風中微微的晃動。
“娘….”劉巴一聲大呼,隨即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就那麼膝行着往前走。
啪嗒!老婦人手中的木梳子落在了地上,四輪車轉過來,那蒼老的眼睛已經溢滿了淚水,“可是子初麼,快,過來讓娘看看,三年不見,爲孃的幾乎認不出你了!”
“孩兒不孝,累的母親受苦了!”劉巴大哭,砰砰的不住磕頭。
老婦人一把扶住,一邊抹眼淚,一邊拉住兒子,不讓他再磕頭。劉尚忽然覺得鼻子有些酸,看到母子團圓的一幕,他靜靜的退了出去,擡頭看着天空,一滴淚水卻是悄然滑落,他們母子是團聚了,可是我遠在另一個時空的親人,你們,又還好嗎?
經過了一夜的休息,劉尚的傷感已經消去,一覺醒來,他的心中又是充滿了力量,帳篷之外,已經傳來了軍卒出操的號角,幾乎就在號角吹響的一霎那,劉尚的眼睛已經睜開。
幾個親衛聽到動靜,小跑着走了進來。其中兩個端來洗漱之物,另一個則是跪下道:“主公,那劉巴正在等候召見。”
“哦,傳,不,我親自出去迎接!”只是披着一件薄衫,劉尚快步走出營帳,就見劉巴已經靜靜的等在哪裡,看到劉尚,劉巴噗通一聲跪下去,朗聲道:“見過主公!”
劉尚腳步一頓,臉上露出一抹欣喜之色,他快步上去,扶起了劉巴,笑道:“子初能夠助我,這荊南可定!”
劉巴跟着笑道:“就是沒有我,荊南也當爲主公所有!”
劉尚笑了笑,搖頭道:“我不過一庸人耳,全耐諸位盡心,方能走到如今這一步,以後若我有什麼不對的,還望子初多多提點。”
又拉着劉巴走入帳中,命人送來早飯。
吃過早飯,劉尚也帶着劉巴走入中軍,把他介紹給衆人。劉曄早就聽過劉巴的名字,兩個人見面,都是道了聲久仰。
分賓主坐定,劉尚沉聲道:“昨日那襄陽已經有了回信,我欲今夜動身,徐晃破軍營隨我同去巴陵。”
衆將一驚。
太史慈起身道:“主公萬金之軀,何不親自冒險,末將不才,願意前去。”
徐晃大急,急忙跳出來叫道:“我們騎兵速度快,這一戰當由我們前去。”
“四個蹄子再快,還能把巴陵的城門撞開門,這種事,當時我們山越營最爲拿手!”魏延也過來爭奪。
劉尚咳嗽了一聲,隨即板着臉。
大家這才醒悟,紛紛住口,眼巴巴的看向劉尚。
“好了,我已經決定了,就我與公明前去。你們也別勸!”劉尚一擺手,“這個蔡中我還有話對他說,你們過去也做不得主!”
衆將聞聽,這才釋然。劉尚也吩咐了幾句,命人好生看住荊州兵,方纔起身離座,信步走出了軍營。
徐晃得了軍令,早就帶着人出去召集兵馬,不多時,五千破軍營的將士已經聚攏成一堆。
劉尚點點頭,騎着追風走到最前面,滿意的看了看馬上的勇士,隨即撥轉馬頭,看向劉曄與劉巴二人,朗聲道:“子揚,子初,這裡就交給你們了!”
兩人急忙上前,大聲道:“主公放心,我們一定纏住文聘,不讓他們又絲毫動彈。”
“那好,破軍營,我們走!”
一陣低沉的號角聲忽然響起,追風一聲嘶鳴,當先衝出了軍營,滾滾沙塵之中,五千餘騎兵消失在天際。
劉曄目送大軍遠去,隨即臉色一沉,大聲道:“擊鼓,進兵!”
轟轟轟….軍士們早就等着這個命令了,戰鼓一響,大軍蜂擁而出,再營外,太史慈魏延一馬當先,朝着荊州兵營殺去。
走到半路,文聘已經帶着兵馬排好了陣勢,臉上,也是露出陰沉之色。他一遍遍的望着一個方向,就在剛纔,一隻騎兵就是從那裡衝了過去。
“巴陵,真的不會有事嗎?”文聘看向黃忠。
黃忠沉默了一會兒,方道:“蔡中雖然不怎麼會打仗,可是過去的卻是騎兵,也不擅長攻城,巴陵堅固,只要蔡中不出站,就沒有問題。”
“他還會出戰?那可是笑話!”蔡中什麼樣子,他文聘還不瞭解,或者說,整個蔡家都是那樣子,膽小的要命。不過黃忠這麼一說,文聘多少還是放下了擔心。
只要他們堵在這裡,不讓劉尚進攻長沙,兩邊就慢慢耗吧,他就不信,這裡三萬精銳,劉表就是再無能,也不可能見死不救。
再等等吧,等到援兵上來,哪怕只是打開一個口子,我們就有就救了!
文聘安慰着自己,隨即眼中露出一絲精光,揚聲大喝道:“荊州的男兒們,讓他們看看我們的厲害!
“轟轟轟。。。”
數萬名荊州兵齊聲吶喊,邁着方步,一步步走向戰場。文聘黃忠走在最前頭,兩個人的臉上都是有着一抹凝重。
對面,劉曄在衆人的護衛下坐着小車出現,先是看了看敵軍的人數,足足接近兩萬,看起來文聘卻是沒有分兵,或者說是來不及分兵,
這樣正好,他過來,不就是拖住文聘的嗎?
“傳令,全軍突擊!”
劉曄可沒有劉尚那種大嗓門,只能扭過頭,對着傳令兵吩咐道,隨着令旗的晃動,他的命令被完全地的貫徹了下去。
“一上來就衝鋒?”文聘變了臉色,尤其是看到那一排排的長矛陣,以及那些士卒身上精良的鎧甲,文聘的臉色更是難看。
“漢升!”他叫了一聲。
“將軍放心!看我挫其銳氣!”黃忠大聲怒喝,帶着一羣弓箭手衝到了最前面,他更是張弓搭箭,弓弦輕微的顫動,一支利箭已經射出。
碰,對面軍中,也是一支箭飛出,與黃忠的箭在空中激烈的碰撞,又同時掉落地面。太史慈躍馬挺槍,從隊伍中衝出來,揚聲大喝道:“老卒,可再來戰過!”
黃忠大怒,大刀一橫,怒聲道:“我雖老,手中寶刀可不老!”說罷,催馬出陣,兩個人飛速接近,碰,刀槍相撞,就在空中擦出大片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