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這個傻大個並不好糊弄,他呵呵大笑,說:“反正饒不了都要打一遍,打敗南方再打東方也不遲。你要是不敢打頭陣,就趁早告饒認輸,換個大膽的來玩玩。”赤冀大怒,千衝杵一挺三丈,早到防風胸前。防風后撤一步,伸手抓來;不想那杵頭象啄木鳥啄木一般,竟沒有抓住。
防風乾脆躍後三步,掄起簸箕大小的兩掌,一遞一下地向對方煽去。赤冀感到一陣陣強勁的寒風迎面撲來。千衝杵飄飄忽忽,大失準頭。兩人激戰一個時辰過後,蟻螟不堪冷凍,寒戰不已,身上火色漸退,竟滲出一身的冷汗來!赤冀不敢戀戰,忽地跳出圈子,隨着一聲吆喝,數十隻赤蟻衝進場來。
防風仰面哈哈大笑,上空亂雲飛渡。就在他的笑聲落音不久,一陣狂風呼啦啦刮來,揚起漫天黃沙。等人們睜開眼時,廣場上人獸相搏的序幕已經拉開。
原來,防風帶來了二十位隨從,留在湖邊的沙丘上聽候消息;聽到防風的呼喚,弟兄們駕起狂風,挾沙帶水撲向蟻羣。他們雖不及防風高大,卻也個個賽似金剛,英武絕倫,一陣拳打腳踢,把個赤蟻陣攪得落花流水,龐然大物們落荒而逃。赤冀只好認輸,退出比武場。
防風揮手讓手下退出,一個人在廣場上走來走去,一邊高聲叫陣:“南方片誰還不服?要是沒人出陣,鄙人就只好代表諸位向東方片挑戰了!”風后議論說:“防風能輕而易舉地收拾赤驥,說不定真的無對手呢!”軒轅肯定地說:“他過不了蚩尤這一關。”說到這裡,他才注意到,東夷將士中沒有蚩尤的影子,卻發現昌意陪坐在一位漂亮女人身邊談笑風生。
只見少昊鷙怒氣衝衝,手提長矛迎上防風,喝道:“你羅嗦什麼!我早就不耐煩了。”說罷,分心就刺。他好象心裡不痛快,要找人出氣似的。
防風雖然高大,動作卻十分靈活,反應極快。他側身閃過少昊鷙的迎面一擊,伸手抓住赤金雙刃矛,說:“好小子,脾氣不小,去你的吧!”說着,就想連人帶矛扔出去。不料那少昊鷙也非等閒之輩,一個蹲襠千斤墜,如釘在地上一般,倒讓防風吃了一驚。他不再大意,雙手握住長
矛,大喝一聲,把少昊鷙當空掄起,連旋幾圈隨手拋出。場上一片驚叫,連軒轅、嫘姑也站了起來。
正當人們爲少昊鷙的生死揪心時,忽見一羣雄鷹從空中滑下,投向少昊鷙,快似流星。少昊鷙一個漂亮的空翻,跨上鷹背,飄然落地。全場歡聲雷動。那少昊鷙跳下戰鷹,挺槍撲向防風。這時一個黑影悠忽飛來,搶先向防風撞來。
羣鷹空中救主的場景令防風大感驚奇,及至見少昊鷙又來拼命,便擺好架勢等候,口中還大聲嚷嚷:“好小子,還真有兩下子。來,來,來!再表演幾次,好讓大家盡興。”他的話音剛剛落音,長矛已到面前。防風不管三七二十一,撈起矛頭如法炮製。心想,這一次把你小子甩到雲彩上去,也讓這裡人見識見識我防風的威力。
防風的爆發力已足夠大,一聲呼叫驚飛烏雲片片;但對手卻紋絲未動,倒差點閃了自己的腰。他大吃一驚。定睛觀看,才發現對面又換了一張面孔,正笑嘻嘻地說:“我叫蚩尤,今日有緣相會。再來,再來,把吃奶的勁都用上,我也想到空中去逛逛。”
防風惱羞成怒,一句話也不說便發起威來。只見他向下一蹲,就地打旋,一股龍捲風拔地而起,硬生生刮下一層地皮,沙塵沖天。蚩尤定身不住,隨風旋轉,一邊和防風過招,一邊抗拒着強大的吸力,不多時便被推至空中,拋下地來。蚩尤把長矛擰一擰,變做三尺寶劍,又一頭扎進旋風,和防風展開殊死搏鬥。
龍捲風在演武場飄來飄去,蚩尤被拋出來又衝進去,不知經過了多少個回合。東夷全體將士捏着一把汗,全神貫注,隨時準備衝上去;連昌意也抽出紅崖鞭,護住淖子,以防萬一。這時,龍捲風滾滾馳來,還飄灑出零星血雨,大家十分緊張。少昊鷙正要縱身上前,只見蚩尤閃出陣來,推他一把,又沒入隆隆旋流當中。
龍捲風象是有點累了。它越旋越慢,越來越低;最後歸於消失,塵埃落定。防風偉岸的身軀僵立在廣場中間,從上到下、連胳膊帶腿被纏了個結結實實,動彈不得。蚩尤拄着劍站在他的對面傻笑,能縛住這個龐然大物真的好不容易,也真的好開心。這場
搏鬥前所未見、震撼人心,全場鴉雀無聲。
“請告訴我你的名字。我要讓後世知道,能夠戰勝防風氏的人是誰。”防風的聲音不大,卻是嗡嗡作響,全場觀衆都聽得一清二楚。
“在下蚩尤。不過,我得承認,能讓你安靜下來實在很不容易,這一次純屬僥倖,以後我不太情願再同你耍鬥。”
“有這麼一次,我就把祖宗的臉都給丟光了,不會再有下次了。”防風說,“請你把繩解開吧。我還從來沒有見過能夠捆住我的繩子,能告訴我這件寶物的出處嗎?”
“實在對不起,這是我從別人那裡臨時借來的東西,還不知道它的底細。”說到這裡,蚩尤轉身拱手說,“昌意兄,勞駕你把寶貝收回吧!”
昌意整個心思都放在淖子身上,似乎已和她融合爲一體。這時如夢初醒,才發現手中的紅崖鞭不見了,吃了一驚。不過,他不願意讓淖子看出自己的尷尬,於是笑融融地答道:“拿人物件不經允許,很難說清是借還是偷;俗話說,‘好借好還,再借不難,’就算你是借吧,不好好奉還,還勞動物主去討要,以後怎好意思張口來借呢?”
少昊鷙見昌意不僅不知害臊,還打腫臉充胖子,真是無恥之尤!他本想罵人,給昌意點難看,卻發現淖子很有興致地聽他胡謅,於是硬把話嚥進肚子裡。只聽得蚩尤說:“事出倉促,沒打招呼,在下就此謝罪;小弟鹵莽,今後若有得罪,還請老兄海涵。”昌意煞有介事地說:“念你是初犯,暫且姑息一次,以後可要注意喲!”說罷,連擊三掌,將手一招,紅崖鞭回到手中。
防風就地起風,消失在東南天際。這裡交代幾句:自此之後,防風氏安居一隅,不聽宣,不聽調,只是年年進貢,表示臣服中原王朝。直到顓頊的族孫帝摯,一個昏庸無能的部落首領充任中原盟主時,一支遷居山東半島的防風氏才又萌生稱霸中原的念頭。到了夏代,大禹王在會稽大會諸侯,防風氏姍姍來遲,惹得禹王發怒,被斬首示衆,成爲夏朝政令一統的犧牲品。這件事史書上時時不忘提起,以至後人還知道,在遠古萬國之林中,曾經有個了不起的防風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