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外白府上,白澤正將不多的行李往院裡搬。
雲兮、秦青和錦繡甩手在旁邊溜達着,錦繡早早地挑了間屋子,這會兒一臉怨忿:“你不是個四品官兒麼?都說京城的官兒有大屋子大園子和大羣的僕人,你可好,啥都沒有。要不是看你還欠着我們的錢,我纔不住這樣的屋子。”
白澤一挑眉,掰開手指頭算起來:“吃飯三百銖,我請幾位住店花了五百銖,如今算下來小姐還得還我二百銖。”
錦繡惱羞成怒,隨手拔了枝條追着白澤滿院子跑。
一旁的雲兮笑看着這二人的玩鬧,心中暗道:“這白澤看着不羈,倒不失爲一個清正的主兒。”
收拾停當,四人圍坐在院中的石桌邊飲酒邊嘮嗑。
秦青扔了顆花生米伸嘴接住,吧唧兩口吃沒了,又灌了口酒,方纔拍拍手道:“我已收拾了包袱,明日和白公子進宮去。”
雲兮執杯的手頓了頓,眼風掃過來:“你進宮的事怎的沒跟我講?”
“我又不是小孩子……”秦青囁嚅着,有點心虛。
“不許去。”
“爲什麼?!我又不是去玩!”秦青一聽有點急,就要站起來身來理論。
雲兮不理他,徑直望向正裝作欣賞風景的白澤:“白兄,想來你已在宮裡安排好了,明日我帶着青兒一起走。”
聽聽,聽聽,世子的架子一端起來,竟是不讓旁人有半點質疑的機會。秦青一扭身,欲掉頭走開。
白澤尷尬地摸摸鼻子:“如今右昭儀身染怪病,正尋民間的醫者進宮,在下正是安排了此事。”
“如此正好,我略通一點醫術,青兒可隨我一起進宮……替我拿個藥箱什麼的。”
秦青在一旁聽的幹瞪兩眼,睚眥欲裂。
雲兮一番話說的甚是威儀,白澤思忖片刻:“如此也可,只是你二人便不能長留宮中,宮中落鎖之前必須出宮。如果只是秦姑娘一人入宮,以右昭儀的心性,說不定可以多留一日。”
秦姑娘?!秦青瞅了瞅自己一身男裝,詫異地望向白澤,不料被雲兮拍了下後腦勺,“記住了!姑娘家以後不許去喝花酒!”說完,雲兮整了整長衫,撇下衆人回了屋。
錦繡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衆人你來我往地說了半天,只搞明白似乎第二日自己就要被單獨拋下在這彈丸般的小院裡,立時回過神來,一把揪住白澤:“說!你們明天去哪兒?本姑娘也要去!”
白澤一樂,露出好看的白牙,目不轉睛地盯着錦繡湊上來的臉孔:“姑娘,距離——距離——”
錦繡面色一紅,正欲發作,忽聽屋內輕飄飄傳出一句:“本大夫出門診病帶一名侍女足以。”
錦繡被那句話噎到日上三竿也不肯起牀。而秦青也在一大早不情不願地換上一身侍女服侍,抱着藥箱一路小跑着跟在龍行闊步的雲兮身後往宮裡行去。
這一路,白澤向他二人簡單說了一下如今宮中的這位。
右昭儀沮渠氏是北涼太祖沮渠蒙遜的女兒,封爲興平公主,現今北涼的君主沮渠牧犍的妹妹。當年沮渠牧犍爲平息兩方戰火將這個寶貝妹妹送來的時候,聽說魏王很是重視,迎娶的儀仗幾乎要趕上當今的王后。可沒想到在大婚的洞房之夜卻出了事。傳聞說是北魏君主拓跋燾在前殿宴請完羣臣後便去到後宮見右昭儀,誰知貼身的宮婢被遣出不久,燭光搖曳的房門內就傳出了爭吵聲,拓跋燾更是惱怒地將一桌美酒小食拂了一地,氣沖沖地奪門而去。更匪夷所思的是門內的右昭儀卻像沒事人一樣,既不惶恐也不苦惱,甚至都沒有喚人進來收拾便自個兒和衣躺牀上睡着了。自此以後,拓跋燾便很少主動看望這個右昭儀,但對其的賞賜卻也不少分毫,更是以顧及北涼風俗的理由允許其在宮中各處走動。
末了,白澤徑自感嘆了一句:“這位娘娘豈是能在宮中隨意走動,連宮外怕也是能去呢。那日我們在萬花樓見到的便是這位主。”
秦青正準備驚訝一番,卻聽見雲兮微不可聞地咳嗽了一聲,自覺噤了聲。一擡眼便瞧見白澤對着他二人意味深長地笑,心底不免莫名,訕訕地拎着藥箱一溜煙跑前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