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說法聽起來很玄妙,梅亁宸不由自主的低頭嗅了嗅,反正他沒聞出什麼味道來。接着他想起正經事來,把手裡的杯子放到一邊,雖然面前的這個人看起來年紀很輕,可又有種莫名讓人信服的氣場,很矛盾的結合體。他快速的組織了一下詞彙,纔開口對白鈺說:“白。先生,我這次來得實在是很冒昧,主要是近來很多事都太不順了。這大概就是病急亂投醫吧。”
梅亁宸說完這話,摸着鼻子有點尷尬的笑了笑,他這人原本是從來不信命理。以前做生意可說是一帆風順,如今要來找個完全不認識的人,不管是請了去幫自己賭玉也好,或是請他幫忙看個運勢之類,這話說出來,連他自己都覺得十分可笑。
“既然是蘇河叫你來的,也算是緣分。不用客氣,你有什麼打算不妨說來聽聽。”白鈺的話語十分簡潔,但話裡話外,彷彿給人一種感覺,沒啥事是他辦不到的。
“白先生,知道賭石嗎?”梅亁宸才一問完這問題,就覺得自己簡直是蠢透了,就如同在向一個數學系的人詢問最簡單的加減法。
“知道一些,不過沒玩過。”白鈺用手支着下巴,另一隻手指了指兩邊的多寶格,“我這些石頭都是挑好了玉脈,找人採出來的,我做事喜歡直接點。”這話聽得梅亁宸暗暗咋舌,在他看來,賭石便已是相當需要眼力的事了,而直接到玉脈上採玉,這得多精準的眼力啊。“下個星期我要去參加一場賭石,都是老坑的料。白先生可願意去看看?”那兩架多寶格上的器物,讓梅亁宸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一場賭石,怕是所有料切開來也不能尋到能與之相較的翡翠來。他問這話,無非也就是想着來都來了,至少該把來意說明白。
“那就去看看吧。”白鈺卻出乎他意料的同意了,他一邊說一邊擡手伸出根指頭,指着梅亁宸眉頭的位置說,“你這人命宮豐滿,照說也是命格圓滿的相,只帶了點不太明顯的懸針紋,這種細紋應該是最近纔有的吧?”
梅亁宸從來沒太過仔細的對着鏡子仔細觀察過自己的五官,聽了白鈺的話,立馬拿出手機打開攝像頭照着看了好一陣子,還真就如他所說那樣,自己的眉心不知道什麼時候生出了幾道極淺的直紋,不留心根本就不會注意到。他放下手機後疑惑的看着白鈺,等着他說下文。
“這種懸針紋屬內勞,勞心傷神;還有你左邊眉凌骨的這個印子,不是舊傷吧?是不是自從有了這個傷痕開始,你的財運就開始不順了?”白鈺說得煞有介事。
梅亁宸回憶了一下,半年前他不小心在酒店的浴室裡滑了一跤,不小心把頭磕到洗手檯邊,當時眉凌骨確實被磕破了。不過因爲沒流多少血,他只是貼了片創可貼了事,過後沒幾天也就好了。這時聽了白鈺的話,把自己前後的經歷一串,果然是從那時開始賠錢的。他一下子緊張起來,生怕自己這輩子的財運就這麼經磕沒了,“白先生,有什麼化解的辦法嗎?”
“眉凌骨又被稱爲聚財骨,受了傷,自然是要影響到你的財運、福氣的,至於化解的辦法嘛,我一時還想不到,下次再告訴你吧。反正下週正好隨你去看石頭。”白鈺端起自己的杯盞淺淺的喝了口水,這個舉動擺明就是端茶送客了。
梅亁宸心裡雖然焦急,但也不好腆着臉賴在這裡不走,轉念又想他至少已經同意陪自己去賭石了,那麼這事也不急在這麼一時半會兒。想明白了,便趕緊站起身來,連聲道謝,然後轉身徑直離開了這個院子。
一路開車趕回城裡,已是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梅亁宸經過蘇河的酒館,本來還想去喝兩杯,隨便套問點關於白鈺的事。沒想到這天清若空的木門緊閉,那燈籠也沒有點亮,只是在門上貼了張字條,說是東主有事,休業一天。
梅亁宸稍微有點失落,不過很快就把這事放下了,他給自己的表弟去了個電話。說是不用再去找什麼半仙算命了,他覺得自己的財運就要回轉了。
蘇河懶洋洋的倚在鴉片牀上,打量着站在她面前的白鈺。她記不得有多久沒見了,不過他還是這麼幅風騷入骨的漂亮樣子,真是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想狠狠咬上一口。“勞動你大駕光臨,我哪裡當得起啊。”蘇河說着這話,卻連半躺着的姿勢都沒變。
“這麼多年沒見,你居然還活着。”白鈺挑了挑眉毛,慢悠悠的走到她旁邊,俯下身子,伸手捏着她的下巴,“看起來,你活得還不錯啊。”蘇河一仰頭,先是擺脫了他那隻漂亮爪子,然後總算是從那牀上爬了起來,笑着斟滿一盞酒送到白鈺嘴邊,“你也很多年沒喝過這酒了吧。”
白鈺就着她的手,將那宛若琥珀的黃酒一飲而盡,然後不屑的撇了撇嘴角,說道:“酒倒還是好酒,可你不遠千里搬到這裡來,不是爲了開個酒館混日子這麼簡單吧。”“你說對了。”蘇河咯咯的笑起來,擡起兩隻胳膊,露出手腕上的那兩隻鐲子晃了晃,“我是來給你添亂的。”
因爲開學第一天突發的跳樓事件,柳煙和陶烏的寒假延長了個把月,拖過潮溼陰冷的倒春寒,無所事事窩在家裡做吃貨的日子過得無比幸福。那個叫杜仲的小術士,也遵照約定沒有來煩他們了。春分前幾天,滿院的石蒜又開花了,血淋淋的赤紅一片,實在是好看極了。陶烏和文皌卻很受不了這種濃烈的視覺刺激,同時無法理解柳煙的神奇審美是如何養成的,尤其是她還特別喜歡長時間站在花園邊上,一動不動的看上好久,於是他們兩很有默契的把活動場所悄悄的改到了後院。
這兩天天氣都挺好,春天的太陽照在身上暖暖的,加上後院的那株緬桅也開花了,一簇一簇的白色花朵看着比那片石蒜順眼太多。陶烏覺得這種春和景明的日子,就應該找點好吃好喝的來殺時間,所以天還沒亮就開始幻想各種美好的食物,直接導致睡意全無。
文皌一大早安靜的在後院裡盤腿打坐,不緊不慢的吐納一番,
就在慢慢將要入定之時,卻被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的陶烏一把揪住她的脖子拎了起來。“啊!”文皌被嚇得尖叫一聲,防衛的本能讓她瞬間又變回狸貓的樣子。不過這次陶烏早有準備,胳膊伸得遠遠的,讓她懸在半空,沒法撓到自己。文皌這種窘迫的樣子,惹得陶烏哈哈大笑。
文皌扯着嗓子“嗷、嗷”的使勁嚎了幾聲,這種時候,只能指望柳煙能聽到呼喊來拯救她了。“小貓崽子,有本事你別叫啊!”陶烏一邊說,還一邊搖了搖手腕,彷彿向文皌表達潛臺詞:老子要弄死你,簡直易如反掌。文皌看柳煙半天也沒出來,大概是還沒睡醒,看來這救兵是一半會兒來不了了。她索性也不蜷曲成一團做出無謂的防禦姿態了,四爪直直的垂下,擺出一副“大不了你直接掐死我算了”的樣子。
陶烏倒也沒打算要把她怎麼樣,無非就是閒得無聊抓了她來逗悶子,看她不反抗了,頓時就沒意思了,撇撇嘴,然後鬆手放開了文皌。文皌掉到地上,立即往前躍出一大截,拉開與陶烏之間的距離,接着才又變回小姑娘的樣子,半仰着頭拿漂亮的大眼睛瞪着陶烏。
陶烏彎腰抓起她散落在地上的幾件衣服扔了過去,側過頭連嚥了幾口口水,“穿上穿上,看着就餓!”“總有一天,我會變得強大的,比你、比鈺哥哥還要強大!”文皌一面穿衣服,一面氣哼哼的說道,“你無非就是比我多活了些日子而已!”
“小崽子,等你活到那個時候再說吧。”陶烏嗤笑道,在他看來,文皌這種才活了幾百年的下等小妖怪,能活到成年的機率太低了,隨時都有可能招致莫名的滅頂之災。所以她所謂的要變得強大的、甚至是能夠超越他與白鈺的夢想,那大概就真的只是個夢想了。
文皌迅速的穿好衣服,卻很警惕的站在原地,她不知道這個天天都要睡到日上三竿的老妖怪,爲什麼會忽然早起,顯然不是爲了拉了她來聊天解悶的。她在心裡揣測着陶烏的舉動,然後又向後稍微退了兩小步,覺得與他的距離越遠纔會越安全。
“你這是什麼態度。”陶烏轉過頭,看到文皌都退到了那棵緬桅樹下,他翻了個白眼,幾步走到樹邊的石凳上坐下,伸展了一下胳膊,又再扭動了一下頭和脖子,“你是打算隨時變成貓躲上樹嗎?你膽子還能再小些嗎?我怎麼會跟你這種蠢傻的低等妖怪認識啊。去,我給搬點吃的出來!”
聽陶烏的意思,似乎也不打算把她怎麼着了,文皌這才嘟着嘴、貼着牆根繞回到屋裡,過了一會兒,抱了只巨大的紙箱子出來,頗有些賭氣的把箱子重重的放到陶烏面前。
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什麼東西能比食物更讓陶烏歡喜了,所以連文皌居然敢跟他置氣這事,也被他“寬宏大量”的饒恕了。他撕開一大包真空包裝的醬牛肉,一邊啃一邊感嘆人類還真是聰明,居然會有各種保存食物的神奇辦法,讓他可以在常溫下,儲存滿滿一整間屋子的吃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