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烏哼了一聲,覺得柳煙對自己實在是太挑剔了,一手把衣領拉開一截,露出肩頸處被她狠咬過一口聽饕餮紋,一手又特意拉起她的手腕來搖了搖,“我說大小姐,我好歹也算是和你有出生入死的交情了吧?你還咬我呢,你還喝了我的血呢,不帶這麼嫌棄我的啊!那野貓崽子沒事還舔自己全身的毛呢,沒見你抱她的時候嫌棄過啊!”
“那個,那是因爲……”柳煙一時語塞,還真找不出反駁的理由來,總不能明說是因爲文皌變成貓以後,讓她覺得又萌又軟吧。她轉念想想,想起以前有幾次在學校裡,遇到長相漂亮的流浪狗,給他們餵食時,被舔舔好象也沒覺得有什麼。
陶烏把她拉到樓梯口才鬆開了自己的手,指着樓梯對她道:“吃也吃了,喝也喝也,上去睡吧……”
柳煙低頭上了幾級臺階,停留了片刻,又朝陶烏轉過身來,就見他正仰頭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大概是看到自己回頭,以一種扭曲的姿勢,生生的頓在了當場。
陶烏有些無奈的站直了身子,歪頭問柳煙,“大小姐,你還有啥要吩咐的嗎?”
柳煙沒說話,朝下走了幾步,也不管陶烏什麼反應,就拽着他的胳膊往樓上去。一直把他拉進自己的臥室,不由分說,把他一把推倒在自己那張寬大柔軟的牀上。跟着自己也爬到牀上,像是擺弄大抱枕似的,伸手勾住陶烏的頸項,蜷縮在他懷裡尋了個舒服的姿勢。
陶烏簡直被驚呆了,完全不能理解柳煙的行爲,登時四肢僵直、連話都說不利索了,“大,大大,大小姐……我,我,我可沒賣身給你啊!”
“我,害怕,可又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柳煙輕聲說着,把臉整個貼在陶烏的胸口,“別讓我死得不明不白。”
過了好半晌,陶烏纔想明白,接踵而至的一系列變故,把柳煙給嚇得不輕。以至於,她會表現得,如同一個毫無招架之力的稚子。他可從來沒有過哄小孩的經驗,只得無可奈何的拿手輕輕拍着柳煙的背,語調儘可能輕緩的對她重複着兩個字——別怕。
擋不住瞌睡的侵襲,陶烏的眼皮越來越沉,懷裡的柳煙,有與白鈺相似的好聞味道,就像是最有效的催眠曲。儘管他壓根不習慣抱着個東西睡覺,但把柳煙想象成零食或者小點心,似乎就不是那麼不自在了……
知者不言,言者不知。塞其兌,閉其門;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是謂玄同。
溫熱的風,不知道打哪兒吹來,輕輕柔柔,夾着溼潤的水氣。陶烏從睡夢裡醒了過來,想擡起胳膊來伸個懶腰,卻覺得有什麼東西把自己的手臂壓住了。這才驀然想起,柳煙因爲害怕,拖了他來做人形抱枕,現在沉沉的睡着沒有醒過來。
陶烏認命的在心裡嘆了口氣,以前吧,是妖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所以,幾乎可說是對柳煙千依百順。可是妖也是種有惰性的生物,尤其是像他這種恨不得能做米蟲的妖,在安逸的生活,和無拘無束吃喝的誘惑之下,他簡直已經覺得把柳煙供着,就
是天經地義的事。
因此,雖然現在理應先去弄點吃的來填肚子,但又無法拿這個理由把柳煙推開去。天哪!陶烏瞬間被自己的想法給驚呆了,如他這般的吃貨,幾時開始可以爲了什麼別的東西、或者是理由,而暫緩進食?這,這這!陶烏憂傷的擺了擺頭,覺得自己活得已經不純粹了!
大概是因爲陶烏的舉動,干擾到柳煙的睡眠,她翻了個身,背對向陶烏。不過,如同是她的潛意識還醒着,又立即把自己的背貼到了陶烏身上,彷彿只有這樣,才能增加些許薄弱的安全感。而陶烏乘機把被她用來做枕頭的手臂,迅速的抽了回來。
鬆鬆辮起的長髮,掃得陶烏的鼻尖有點發癢,他小心的拈起柳煙的髮辮,撥去一側。這一撥,正好露出柳煙雪白纖細的脖頸來,光滑嬌嫩的皮膚,以及微微跳動的頸動脈,似乎若有若無的香味,就隨着她的脈動,散發出來。陶烏趕忙捂住自己的嘴,以防口水奔涌而出,這樣的情形,對他而言,絲毫不比肉包子的誘惑來得小。
他好想一口咬下去,細細的啃噬她的骨肉,吮吸她的血液。陶烏無比痛苦的閉上眼睛、屏住呼吸,抵抗着近在咫尺的美味勾引。過了一會兒,他又忍不住半撐起身,微微掀開一道眼縫,伸出根指頭,極輕極緩的戳了戳柳煙的臉。
如此這般的試驗了幾次,確定柳煙在驚懼與疲憊的雙重重挫之下,不會那麼容易被驚醒。陶烏長長的吁了口氣,他把頭湊近柳煙的脖子,嗅了嗅好聞的香味,跟着伸出舌頭,小心翼翼的舔舐過她的頸動脈。真是美味得讓他快要流眼淚了,連着舔了那麼三五下,陶烏才躡手躡腳、不甘心的從牀上溜下了地。他直接從開着的窗戶跳到下面的花圃邊上,這才歡喜的跺了好幾下腳,活像是啃到了肉骨頭的狗。
怎麼會這麼好吃啊!陶烏咂吧咂吧嘴,回味着先前自舌尖傳遞到腦子裡,足以使每一顆味蕾都綻放的美味。單是憑這口感,他就能百分百確定,柳煙必須是肉包子的妹妹!可是,他只歡喜了一會兒,心情又不禁低落下來。有一個吃不到的肉包子就已經夠折磨了,現在又多了一個同樣吃不着的大小姐,他的妖生爲何如此艱難……
於是,陶烏就在花圃邊,一會兒捶胸頓足,一會兒抓耳撓腮,竟然連自己還沒吃早飯都不記得了。正當他感情妖生不易之際,忽然從上方傳來柳煙的聲音,“大黃,你這是在早鍛鍊嗎?”
陶烏擡頭,見柳煙趴在窗臺上,睡眼惺忪的俯視着自己,登時就愣了愣。而後,他才搖着頭答道:“我只是在舒展筋骨而已,活了這麼幾千年,我還是頭回給人當抱枕用!既然你睡醒了,趕緊收拾收拾,請我去吃早飯,可餓死我了!”
望着窗外的刺眼陽光,樓下花圃裡茂盛的血草,還有哀嚎着肚子餓的吃貨,柳煙終於有了些真實的感覺。她答應了陶烏一聲,很快洗漱了一番後,換了件麻質的連身長裙到了樓下。看到陶烏已經萬般期待的、候在玄關處的鞋架邊,手裡還捧了好幾個不同款式的包包。
“這
些包都是哪兒來的?”柳煙一邊換鞋子,一邊不解的打量着那些包,似乎,都是數得上號的奢侈品牌,她並不刻自己買過其中任何一隻。
陶烏搖頭晃腦、很是得意的說:“我給你買的呀,聽說包治百病啊,前段日子順手就買了幾個,後來事兒一多,就給忘了。你喜歡哪個就用哪個,要都不喜歡,我回頭再去給你買唄。”
包治百病,柳煙不禁啞然失笑,虧他天天只顧着吃,還能知道這些流傳在網上的新詞。不過只是出門去吃個飯而已,用不上這些動輒好幾萬一個的物件兒。然而,她轉念纔想起,自己平日背的包,還有些隨身物品之類,都落在埇晞鎮了。於是,只得先挑了個素色的包,“其作的都先放着吧,我一下也背不了這麼多。”
找了個人潮涌動的茶樓,柳煙難得沒提醒陶烏少吃點,大概是經歷了些變故,也就無所謂這種細節了。陶烏一面吃得開心不已,一面留意到,柳煙數度拿起手機,過了片刻又放下。一頓飯從頭吃到尾,她都是這個模樣,讓陶烏不由得好奇,“我說,大小姐,你現在看看手機就能飽了?這是什麼法門,也教教我唄……”
柳煙聞言,把手機關掉扣在了桌面,想了一陣才說:“我在想,要不要給聯繫一下白鈺,跟他見一面,把這些事都問清楚。可但是……萬一他不告訴我呢?”
陶烏不由分說,從兜裡掏出自己的手機,果斷的給白鈺打了個電話,同時對柳煙道:“不要那麼瞻前顧後,問了再說!”可惜,手機轉瞬傳來的,是機械的電子音,提示他撥叫的用戶已關機。
“肉包子……不在服務區?”陶烏看了看手機屏幕,確定自己並沒有撥錯號碼,又試了兩次,結果都是一模一樣。
柳煙眉頭緊鎖,這個結果讓她有些意外,她想起以前白鈺留給她的那抹妖紋,以及據說是可以隨時召喚他前來的咒訣。然而,她現在完全不想動用與之相關的一切,“算了,我猜他是不想被我們找到吧……”
陶烏吃飽喝足,纔想起問柳煙以後有啥打算,總不能沒事人似的回研究所去吧?柳煙發了半天呆,想來想去也沒想好該怎麼辦,好半晌後,她無比泄氣,對陶烏說,乾脆什麼都不想了,就在家裡窩着。與其大費周章去探尋所謂的事實真相,還不如以逸待勞、守株待兔。
她的這個想法,立即獲得了陶烏的贊同,完全符合他現在混吃等死的消極享受態度。陶烏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拽着柳煙就去了遊樂場。可能是上班時間的緣故,沒有想象中那麼多人,在玩了一堆足夠刺激的遊戲項目後,整個世界都登時輕鬆了起來。
踏着黃昏的夕陽暮色,柳煙與陶烏回到了自家的小院,意外的發現,院門上掛着的信箱裡,靜靜的躺着一封樸素的白信封,既無署名也無落款。
柳煙好奇的拿起信封來,對着斜陽看了看,好象裡面什麼都沒有。陶烏從她手裡接過信封來,先也是那麼看了看,而後又放到鼻子下面一聞,立即聞到了一股很熟悉、屬於很久以前某段記憶的味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