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衍吩咐人開門,緩緩打開後,只見門口站在一身正金色的精美袍服,上面順着修長的身影還刺有飛龍,還有分明的指尖也順着衣袖輕輕垂着,長髮幾縷垂落,掩住了他的臉,加上外面此刻夜色漸漸襲來,讓人有些看不清楚他此時的神情。
原來門口站的人正是容瀲!
容衍和華羅虛見來人都很是驚訝不已,他們兩個都沒有想到這容瀲竟然會在此刻前來,雖然不知道他來是何意,但心裡卻是久久不能平復。
容瀲緩緩走了進來,身後並無他人,屋門又那樣被侍衛輕輕的閉上了。
容衍與華羅虛面面相覷,皆是看到了對方眼裡的不可置信,他們二人清楚,容瀲這是爲數不多的幾次來這裡,今晚還是容瀲登基之後第一次過來。
記得上一次他過來,還並沒有成爲容周的皇帝,因爲當時容瀲爲了皇位一直與容衍不太接觸,寥寥無幾的幾次見面也不過是爲了自己所謂的利益。
之前,容瀲從不會主動來這裡找容衍的,他們之間似乎一直以來都不太有過多的話語。
這容衍的宮殿一直以來都是容衍一個人,平日裡很是寂靜,沒有人來看他,容衍在這宮裡也是少有朋友,除了傅千瀧也就只有華羅虛了。
今日容瀲的這般主動過來,似乎打破了之前的境地,容衍其實心裡清楚,容瀲若非有事,那便是有話要與自己談。
只是心裡依然疑惑不解,容衍不知道他與容瀲能有什麼話可說,對於他,容衍一直是不願意過多接觸,因爲傅千瀧一直被容瀲壓迫。
說到底,容衍其實是對容瀲有那麼幾分生氣,他不希望千瀧一直如此,他想給傅千瀧另外的生活,可是無奈傅千瀧卻是對他忠心耿耿。
於是容衍便有了那種類似於想和容瀲競爭的心思,他何嘗不想傅千瀧能成爲他的人,那種一直以來壓抑的情感他早都隱忍不了了。
只是千瀧做爲他最要好的朋友似乎從未想過這些,千瀧的心思一直都是在眼前這個男人身上。
“陛下,恕老臣唐突,沒有及時行禮。”這時候,華羅虛急忙對容瀲顫巍巍的欲要跪拜,容瀲一揮袖然後讓華羅虛起身,無需多禮。
“容衍,怎麼樣了?”容瀲看着牀上躺着的容衍十分虛弱,他倒沒有過多的神色,只是輕輕的問了一句。
“已經好些了,無需陛下記掛。不知陛下今日來,可是有什麼事情?”容衍雖然虛弱,可他還是迴應着,畢竟容瀲前來他到底還是要恭敬些。
“倒也沒什麼事情,只是想找你聊聊。”容瀲坐在桌旁,不知道他心裡在想着什麼。
“哦!陛下恕罪,我這就起身。”
於是容衍便下了牀,華羅虛本欲阻攔,可是容衍卻是示意無妨,於是只好任由容衍自己把握,華羅虛見二人交談便拿着已經冷卻的湯藥下去了。
走在廊亭,華羅虛思緒萬千,他不禁想起了這兩個人自幼便不同的人生軌跡,頓時覺得世事無常,很是感嘆……
從小,容衍一直身份穩定,一生下來便是容周的大皇子,地位顯赫,自幼被捧在手心裡,宮中之人皆恭敬不已,只是那一年無奈容衍的母妃早逝,一切都變了……
容衍的母妃是當時容周的候將名門穆遠的嫡女,身份十分尊貴,嫁入宮中之後更是受盡恩寵,不久便懷上了容衍。
當時宮中之人很是爲她高興,皇上更是對她每日關懷備至,並且賜給了她許多的金銀珠寶,羨煞旁人。
人人都說,這穆玥寵妃日後定會母儀天下,若是生下皇子,定也是皇位繼承人,穆家也會更加強大,因爲其他的妃子當時都還沒有孩子,皇上卻獨寵穆玥一人。
可是誰也沒有料到,這穆玥就那樣突然的開始早產了。
好在母子平安,容衍還是平安降生,當時的穆玥筋疲力竭,不過當看到自己的兒子卻也是忍不住的欣喜。
皇上當時見穆玥平安產下大皇子,更是對她封賞有加,只可惜連容衍的滿月都沒有等到,穆玥便突然早逝而去。
這件事情發生的很是突然,皇上悲痛欲絕,更是下令讓人調查已久但是沒有發現任何破綻疑點,於是心痛之下只好大赦天下,將穆玥以皇后身份埋葬進皇陵。
當時,這個消息震驚了整個皇宮,有人唏噓她短暫的命運,也有人可憐容衍當時太過幼小,也有的人心裡卻是暗喜。
一時之間,到處議論紛紛,好在容衍後來有奶孃扶養,一直是大皇子倒也沒有人敢隨意欺凌,只是在十幾歲後容衍便知道了自己身體不好,這一輩子他恐怕也是短暫一時。
命運待他不公,可是容衍一直不怨天尤人,他一身醫術精湛,平日裡倒也還算平靜,從未因爲體內的寒疾而憂心忡忡。
後來他一人長大倒也十分落寞,尤其是當得知自己活不了多久,便更加處世淡然。
只是他本來對此一生沒有希望,只想就這樣平靜的等待死去,可是他的生命裡卻闖進了一個人。
傅千瀧,這個突然進入他眼前的人,讓他本已死寂沉靜的心開始有了活下去的悸動,他開始爲她而活,有了生命的鬥志,甚至想要將她佔爲己有。
但是這一切都是容衍的心結,他也從未攤開……
而容瀲卻是自出生起便與容衍不一樣,容瀲雖然出生卑微低下,可是容瀲沒有因這寒疾所困,他想做的只需按心而來。
當時容瀲在民間長大,她母親傅蘅雪在江南生的他,本來一直無憂無慮,很是單純的與母親相依爲命,可是在他成年的那一年,母親卻突然去世。
而後他被皇帝帶回宮中封了親王,他其實就是皇上在江南的私生子,一直流落在外,皇上從未見過。
回到宮後,容瀲很是不適應,他有自己的野心,也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從未針對過任何人,他一直安逸的生活在宮裡,享受着皇上賜給他的一切。
平時也是冷漠無情,誰也不願意理會。
可是他不去找別人麻煩,但是總有人看不慣他,甚至對他頗有微詞。
當時,朝堂之上總有一些朝臣彈劾,因爲定太子之位而爭議不已,有人說應該屬容衍最好,他貴爲大皇子自然最是適合不過,於是不少人都拿容瀲與容衍相比較。
這件事情雖然容衍無意沒有過錯,只是那些大臣故意如此,但是傳到容瀲的耳裡,他到底還是在意了!
所以在這之後,容瀲一直與容衍有所介懷,刻意與他保持距離,二人因此也並不像兄弟那般親近。
華羅虛想着想着,便更加對容瀲今晚的突然到來而感到疑惑,在他的印象中,容瀲一直都是高高在上不願意理會容衍。
這一點尤其是在他奪得皇位繼承大統之後更加明顯!
唉……一聲嘆息華羅虛不願多想,畢竟這是他們兄弟二人之間的事情,若是容瀲對待容衍略有好轉,那也算是好事一樁了。
……
丞相府,此刻門口卻是頗顯吵鬧,已經夜幕降臨了,可是秦湘和傅千瀧還是僵持在此。
原來,傅千瀧在答應了將秦湘送來丞相府後,便一直跟着她們後面,可誰知這秦湘到了丞相府門口,卻是不願意放她離去。
傅千瀧很是生氣,她將手裡的東西全都放了下來,就欲直接離去,畢竟已經耽擱這麼久了,也不知道容衍現在如何了。
傅千瀧心裡焦急顧不得那麼多,可是秦湘見狀卻是與紅妤一前一後攔住了她。
“不行,你得和我待在相府裡,我放下東西若是回宮的話,我還需要你的保護,你不能就這樣離去,否則誰來負責我的安全。”
“就是!你一個下人奴婢還需認清自己的身份,若是你如此不聽娘娘的吩咐,那路上若是出了事兒,你擔待的起嗎?”
紅妤也是見縫插針,十分刻薄,傅千瀧並不想理會。
見秦湘滿是刁難,傅千瀧很是煩躁,“湘妃,我已經送你到相府門口了,剛纔在街上你說的好好的,讓我送你到相府便可。”
“剛剛我是一時忘記還要回宮,現在既然到了這裡,那你便和我一起進去,這些個東西還是需要整理一番。”
秦湘很是厚無顏恥,傅千瀧一臉的無奈,“湘妃,千瀧已經完成了任務,你又何需再故意刁難,不如就放我先行離去,等你回來時我再來接你。”
秦湘卻是不依不饒,非讓傅千瀧留下之後再保護她回宮,傅千瀧很是痛苦。
尤其是秦湘見傅千瀧執意要走,更是和紅妤一起硬拉着傅千瀧,根本不讓她離開半步,傅千瀧見狀卻是不敢再動。
因爲有了上次的經驗,所以傅千瀧這次不再對秦湘動手,真怕一時反抗恐怕又會被她坑苦。
就在她們三人如此糾纏不清的時候,丞相府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兒稀碎的腳步聲,只見走出來一個一身綾羅綢緞豔麗,十分珠光寶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