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霽坐在椅子上,好看的眉毛擰的跟一個疙瘩似得,仔細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要親自進宮去找容瀲一趟,還是要當面說清楚爲好。
御書房內,寂靜而又壓抑,兩名大臣跪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喘一生聲,頭上聚滿了豆大的汗珠,戰戰兢兢的低着頭,生怕眼前的人一個不高興,自己就人頭落地。
“這就是你們倆想了三天想出來的治理方案?”容瀲陰沉着臉色,身上的威壓充斥着整個大殿,壓抑的讓人下意識的想逃跑。
“回陛下,這……是臣想出來的方案。”宋大人看着旁邊低着頭根本就沒打算吱聲的李大人,只能硬着頭皮開口,誰讓自己比他官大呢?心裡叫苦連天,這兩天陛下的脾氣可謂是喜怒無常,自己本來是不想進宮的,奈何陛下給的三日期限已到,不得不來。
容瀲猛的把那方案摔在宋大人面前:“你還好意思承認?漏洞百出!”
“臣愚昧。”宋大人惶恐。
“確實挺愚昧!朕讓你解決的是貪污受賄的根本問題,你看看你這寫的都是什麼!”容瀲俊美的臉上氣的微微泛紅:“朕在給你兩天時間,如果還是找不到解決的方案,愛卿就可以回家養老了!”
宋大人心裡哀怨練練,卻還是連忙道:“臣遵旨。”
“還不滾出去,還杵在這裡幹什麼!”容瀲吼道。
“是,微臣告退。”宋大人聽到容瀲讓他滾,絲毫沒有生氣,甚至鬆了口氣,偷偷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汗珠。
殿外,一個在門口當值的小太監同情的看了看一臉如釋重負出來的李大人和宋大人:“兩位大人,辛苦了,殿下近日心情不太好。”
“無妨,陛下心繫天下,爲國事操勞,事情一客套多,難免會急躁了一些,不能爲君分憂已經是慚愧了,被訓斥幾句又何妨。”宋大人拱了拱手。
目送兩位大人離開,小太監無奈的嘆了口氣,這幾日前來面聖的人多半都會被罵的狗血淋頭,自從大皇子被軟禁之後,皇上就一直處於這樣暴走的狀態,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正想着,遠處走來一個身穿墨袍,一臉正氣的高大身影,定睛一看,正是沈霽,小太監看來人是沈霽,知道他與皇上關係甚好,便開口提醒他:“沈將軍,皇上他正在氣頭上呢,您要是沒什麼要緊的事,要不改日再來?”
沈霽搖了搖頭:“多謝公公,不必了,勞煩公公通報一聲就行了。”
小太監見狀,點了點頭,走進去通報:“沈將軍,請。”
沈霽對他抱了抱拳,轉身進去了,看着臉上還餘怒未消的容瀲,沈霽無奈的嘆了口氣:“陛下,氣大傷身。”
“你來了。”容瀲看到沈霽臉色好了一些。
沈霽點頭:“陛下因何事如此生氣?”
容瀲淡淡撇了一眼沈霽:“你不知道嗎,你此行來的目的不就是爲此嗎?”
沈霽失笑:“果然什麼都瞞不過陛下眼睛。”
容瀲撇了撇嘴,白了他一眼,自己又不瞎,沈霽的想法毫無掩飾的都寫在臉上了,只能那麼明顯了好嗎?
“陛下,容衍王爺是你最後一個兄弟了。”沈霽也不繞彎子,開門見山道。
容瀲明顯一頓,面色僵了僵:“那又如何,朕也沒將他趕盡殺絕。”
“你把他軟禁起來,剝奪了他的自由,這對於容衍王爺來說已經是酷刑了。”沈霽道。
容瀲拿着杯子的手微微用力:“那是因爲他有了不該有的想法!”
沈霽道:“什麼不該有的想法?傅千瀧不是陛下的私有物品,英雄愛美人,人之常情……”
“好了,你不必多說,你此行若只是爲了給皇兄求情的,那怕是要你失望了。”容瀲打斷沈霽的話,煩躁的揮了揮手。
沈霽無奈扶額:“那接下來,你打算繼續對王爺動手嗎?”
“不會,你放心,朕不會傷害他的,朕只是想讓他安靜的度過剩下的日子,並沒有真正想要趕盡殺絕。”容瀲有些疲憊的揉了揉眉心。
沈霽鬆了一口氣:“對於解除王爺的……”
“絕無半點可能。”容瀲斬釘截鐵的說道。
沈霽見狀,也知道無論自己說什麼,此事都沒有迴旋的餘地了,只能作罷,坐了一會,起身告辭,打道回府。
長陽宮內,容沁聽着香兒把所有的事情都完全說完了之後,陷入了沉思,其實容沁心裡恨的牙癢癢,但是還不能表現出來,真是憋屈極了。
沒想到香兒那個吃裡扒外的東西居然把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告訴林正了,現在也已經非常明顯了,林正明擺着就是秦湘的人了。
容沁眯了眯眼睛,面上閃過惡毒的光芒,好你個秦湘,本公主還沒有對你動手呢,居然還敢先來調查我,還想找我的把柄!
神情一動,容沁紅脣輕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可能任你宰割,秦湘……”
容沁把香兒叫到跟前,親切的拉住了她是手:“香兒,本公主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而且現在你也已經知錯,痛改前非,所以不會怪你的。”
香兒一聽心裡更是愧疚了,感激涕零的開口:“多謝公主殿下,奴婢發誓,絕對不會在犯這樣的錯,一定全心全意伺候公主。”
容沁滿意的點了點頭,試探道:“那眼下有一個補過的機會,你可願意做?”
香兒聽到有補過的機會想都沒想的滿口答應:“奴婢願意。”
“既然秦湘對本公主不仁,那就別怪我不義了,我們可以將計就計,你繼續與青鸞殿的人往來,假裝我並不知情這一切,然後……”
“好了,就是這樣,你可能明白?”容沁交代完之後緩緩開口。
香兒頓了頓,臉上有一絲掙扎:“奴婢明白。”
容沁看她的樣子就知道是對林正的事情有些芥蒂,當下開口:“本公主這樣做,雖說是爲了自己,但是也間接幫你了。”
“你真心待林正,他卻利用與你,難道你就不恨嗎?不想報復他嗎?”容沁的聲音裡帶着些許誘惑。
香兒一聽覺得容衍說的非常有道理,對,林正負了自己!眼睛裡閃過一絲決然,最後一點掙扎也灰飛煙滅了:“公主放心,奴婢一定會竭盡全力辦好這件事的。”
容沁勾了勾脣角,滿意的笑了笑,只不過眼睛裡閃過一絲嘲諷與不屑。
竹幽宮,內如其名,小橋流水,寂靜空幽,如同水墨畫般的景色,一片竹林下站着一個絕美飄然的身姿,彷彿隨時可以乘風而去的仙人一般,清瘦的身軀在寬大的袍子中佇立,蒼白的面色讓人看了有些心疼,忍不住生出一種想要保護眼前人的心情。
一個鶴髮童顏的老人自遠處而來,走到容衍身邊,不滿的皺了皺眉毛:“站在這裡吹風乾什麼?”
容衍轉過身來,如玉般的面容出現在眼前:“無妨,整日在屋裡,閒來無事實在悶的慌,出來透透氣。”
“哎,也是,自從你被軟禁之後,除了宮裡的下人,也就只有我能來了。”華羅虛嘆了口氣。
容衍不語,對他來說,這些都不算什麼,見不到傅千瀧纔是容衍的最在意的,見他不說話,華羅虛因爲是自己的話觸痛到了他,擺了擺手一臉不耐煩的說:“哎呀,不提這些,不提這些!”容衍啞然失笑,知道他是在關心自己。
華羅虛開口道:“走走走,去前面的亭子裡,我給你把把脈,看看你身體現在怎麼樣了。”
容衍淡淡的點了點頭,他自己的身體什麼樣,很清楚,把脈與否都並無多大用處,但是爲了讓華羅虛安心,還是滿口答應。
兩人移步道小亭子裡,從外面看,並不覺得有什麼,坐在其中才能感受此處真是觀景的最佳點,整個院內的情景都能盡收眼底。
華羅虛扁了扁嘴:“你小子倒是會享受。”
容衍笑了笑:“人生苦短及時行樂,跟何況,我還是一個將死之人,自然要對自己好一點。”容衍的語氣十分淡然,彷彿“將死之人”不是他一樣。
“呸!什麼死不死的,能不能說點吉利的話!”華羅虛不滿,其實他是很心疼的容衍的,聽不得他妄自菲薄。
“好,不說了。”容衍無奈。
華羅虛瞪了容衍一眼:“坐下,給你把脈!”
容衍聽話的做了下來,掀起袖子,露出白皙如玉的手臂,朝華羅虛的方向伸出手,華羅虛擡起手指,搭在了容衍的手腕上。
靜下心來,仔細的爲他把脈,華羅虛的臉色慢慢沉了下來,眉毛也狠狠的皺了起來,似乎是爲了確定什麼是的,反覆把了幾次,手指在容衍手腕上久久沒有拿開。
容衍心裡一沉,臉上的笑意也慢慢淡了下來:“怎麼了,看出什麼來了?”
華羅虛這才擡起手,面色不善,容衍緩緩放下袖子,衣袖在光滑的胳膊上滑落下來,遮住了一片風光,靜靜的等着華羅虛開口。
可是良久也沒聽到動靜,疑惑的望了過去,卻看到華羅虛一臉糾結欲言又止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