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武晟凌向周痕表明心悸以後,周痕感覺自己和武晟凌在一起的時候總有一種不具名的彆扭感。
尤其是周痕時不時還要面對一下自己的內心,雖然不想相信,但是它的確也對武晟凌動了心。
說開以後,兩人一路上沒有在爭吵。但是卻充滿了間隙和牴觸。
不過,周痕卻沒有退縮。他在心裡告訴自己,和武晟凌去翔龍國是自己早早答應了別人的事情,和他們之間的私人關係是兩碼事。一碼歸一碼,大丈夫不能被私人感情左右行動。
每每這樣想完,他還挺寬心,覺得自己的理由合情合理。
武晟凌看在眼裡,雖然爲自己魯莽表白以後二人的尷尬局面感到無奈。但是同時他還是很開心的,因爲至少周痕沒有落荒而逃丟下他,讓他一個人迴翔龍國。
不過,路上的氣氛卻着實難熬,兩個人都不好受。
夜幕漸漸四合,阡陌橫道兩旁的樹木像是披上了一層黑紗,陰陰沉沉的使得一切都看得不真切。
除了周痕和武晟凌的腳步聲,只有黑黢黢林中的鳥兒時不時發出讓人渾身戰慄的悲涼啼叫。
兩人的氣氛依然像是結了一層冰一樣,在這黑暗的狂野之中互不作聲的兩人看起來竟然有點令人害怕。
“今晚又要露宿荒野了,老子不走了。”周痕小聲的嘟囔着,看似說給自己聽,實則是希望眼前的人可以聽要他的牢騷。
武晟凌聞言,轉過身看着周痕在黑暗之中不怎麼明晰的臉龐說道:“在堅持一會,我沒有記錯的話離這不到半柱香的距離有一家小客棧。”
原本週痕已經在四顧尋覓適合他氣息的枝幹了,聽見武晟凌這樣一說不由得加快了步伐,趕上了前方的武晟凌。
武晟凌搖了搖頭,寵溺的看着周痕所在的那邊空氣。心裡想着:怎麼像個孩子一樣,一累就耍孩子脾氣。
看着盯着自己這片空氣的武晟凌,周痕“哼”了一聲,和他擦肩而過,沒有理會。
兩個人沒有在交流,不約而同地加快了腳下的步伐,朝着小客棧走去。
不到半柱香以,周痕突然發現不遠處沒有那麼暗淡了,星星點點的光火此時此刻在周痕心中就像是在沙漠之中看見的綠洲,讓他興奮至極。
手舞足蹈像個孩子似的,周痕毫無形象的向前奔去。武晟凌走在周痕的後面,也情不自禁地和他一起喜悅,暫時忘卻了國事的煩惱。
“掌櫃的,掌櫃的醒醒。給我們準備兩間上方。”周痕第一個衝進小客棧,叫醒了正在打瞌睡的值班掌櫃說道。
老掌櫃大概五十歲左右,一身衣服白服洗的泛黃卻很乾淨整齊,給人一種慈祥溫和的感覺。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老掌櫃查看了一下房本,然後搖搖頭說道:“不好意思二位客官,只剩下一間上房了。我看二位也沒有女眷,不如就擠一起湊合一下吧。”
一聽老掌櫃讓他倆擠一起湊合湊合,周痕覺得自己的臉火辣辣地,就像是被人塗抹了辣椒油一樣,惱羞成怒地說道:“誰要和他睡一起。”
周痕的無理取鬧,弄得老掌櫃一臉懵逼,迷惑不解的看着周痕。這是,武晟凌走上前來對老掌櫃拱了拱手說道:“不好意思,我這位兄弟一路顛簸現在脾氣有點大,麻煩您給我們帶路,我們就住這一間。”
老掌櫃點了點頭,在房本上面記錄了一下,然後拿了一盞泛黃的油燈,爲武晟凌和周痕引路。
武晟凌緊緊地跟在老掌櫃後面,而周痕則滿臉不情願,一路上腳很不老實地踢着樓梯扶手,踢着牆壁,惹的老掌櫃頻頻回頭看他。
“兩位客官,就是這裡了。荒野小店,東西不多。請二位多多包涵。”老掌櫃邊說話,邊看着周痕,很委婉的批評他的不禮貌。
武晟凌看在眼裡,甚是無奈。從口袋中掏出一錠雪花銀,放在了老掌櫃手裡。用只有他和老掌櫃兩個人可以聽見的聲音說了一句:“請多包涵。”
看見手中的銀子,以及武晟凌謙遜溫和的態度,老掌櫃也恭恭敬敬地回了一個禮,然後離去。
“進來吧,還在發什麼呆?”武晟凌看着在原地踱着步的周痕說道。
周痕沒有搭理武晟凌,徑直地走近了屋內,兩個人的氣氛還是沒有緩解。
小屋的陳設非常簡單,一張牀,一張桌子,兩個椅子,一個衣櫥。
本來只有一套洗漱用具,老掌櫃差人又送來一套。
看了一眼唯一的牀鋪,武晟凌對周痕說道:“你睡牀吧,不是一直嚷嚷着說累嗎?”
武晟凌好意的噓寒問暖,誰知道卻讓周痕一下子就不樂意了。
“累咋啦?要你多管閒事?老子愛誰哪裡就睡哪裡。”周痕陰陽怪氣地說道。
兩個人一時間沉默了下來,小屋內只有各自洗漱的聲音。
此時此刻,周痕有點後悔自己偏執要履行自己的話跟武晟凌迴翔龍國了。現在的氣氛讓他尷尬的無處安放。
洗漱完畢,周痕正準備從牀上拿一套被子褥子打地鋪,卻被武晟凌從後面推了一手,中心不穩像牀上跌去。
“你大爺的!”周痕氣的破口大罵。
武晟凌無所謂的笑了笑道:“既然你已經迫不及待地上了牀就別下來了。我累了,早點休息吧。這裡離翔龍國已經不遠。每天我們就能到達目的地了。”
聽到武晟凌的話,周痕雖然滿腹怒火,卻不好在發作。躺在鬆軟的牀上,周痕卻輾轉反側地失眠了。
月落星垂,旬日東昇。
二人起牀很早,早早退房後就往翔龍國趕去。
一路無話,直到看見了翔龍國界的標誌時,武晟凌說道:“我們先去鬧澇災的縣城。”
周痕依然沒有搭理武晟凌,腳步卻緊跟着他往澇災嚴重的縣城趕去。
這次,二人在集市上換上了兩匹快馬當腳力,不過兩炷香的時間就到達了鬧澇災的縣城。
二人沒有直奔縣衙,而是選擇去受災嚴重的家庭。
一路上,二人看見滿目的傷殘病號,內心既悲痛,又氣憤。
武晟凌心想:朝廷不是下撥了大筆的糧食和救濟款嗎?他記得自己在往回趕的時候已經下過這個命令。
看着眼前一片慘境,周痕的內心同樣十分觸動。轉身看向武晟凌,此時周痕的眼裡沒有意思尷尬。那凜冽的眼神彷彿在質問:“武晟凌,你怎麼安排的救濟。”
其實周痕知道,眼前的境況肯定不是武晟凌的預料之中的景象。因爲他從武晟凌的眼中也看見了憤怒和痛心。
兩個人還在往澇災嚴重的內部走,直到走到一片中間凸起的荒地,方纔停下了腳步。
這片荒地由於地勢特別高的緣故,沒有被淹沒,但是四周的所有房屋卻都被沖蝕的轟然倒塌。
荒地上集滿了失去家園的難民,吵鬧聲,哭泣聲此起彼伏。
武晟凌和周痕一臉凝重,兩個人並肩往難民走去,此時此刻二人之間沒有了牴觸和間隙,有的只是眼前飽受澇災折磨的羣衆。
看見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女孩居然在撿浸泡在污水裡的爛樹根吃,周痕起式飛了過去,打掉了女孩手中的爛樹根。
小女孩被突如其來的周痕嚇得有點惶恐,從她的眼神之中周痕可以確定小女孩已經被澇災折磨的失去了童真無邪。
那恐懼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周痕和武晟凌,周痕突然想起了什麼,從口袋中拿出趕路的時候沒有吃完的滿頭,遞到了小女孩手上。
小女孩把饅頭放在胸口卻沒有吃,抱着它往人羣深處跑去。周痕和武晟凌緊跟其後,發現小女孩居然把饅頭拿到了一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婦女面前。
看着這一幕幕,武晟凌和周痕心想:爲什麼會有這麼多的難民?爲什麼他們會挨凍受餓?救濟糧去哪裡了?救濟款又去哪裡了?
武晟凌和周痕沒有在難民中表面身份,走到了小女孩一家人的面前。看着一個面黃肌瘦的男人,應該是小女孩的父親,輕聲地問道:“咱們的朝廷救濟沒有下來嗎?”
餓的只剩皮包骨的男子苦笑了一句說道:“救濟糧,有救濟孩子他媽就不會快要餓死了。”
說着說着,男子抱着小女孩痛哭流涕。
“可是我不是聽說朝廷撥了好多的救濟物資嗎?那些東西還沒有到嗎?”
聽到武晟凌的話,男子停止了哭泣,臉上充滿了憤怒和憎恨:“恐怕那些救濟物資早已經到了那些喪盡天良的狗官肚子裡面去了。也不知道這朝廷怎麼想的,撥那麼多的東西,也不派一個可靠的下來盯着點。我們這窮鄉僻壤的狗官能經得住那麼多物資的誘惑嗎?”
武晟凌一臉尷尬,心裡責備自己想的不夠周全。沒有再問什麼,眼前的景象已經說明了一切。目之所及,到處都有餓的奄奄一息的百姓。
武晟凌和周痕大怒,又望了一眼飽受折磨的百姓,準備去縣城衙門收拾那幫人性泯滅,失去良知的僞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