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幅讓沈晨靄幾位得意的《寒夜溫潭圖》不能夠見諸於世,但是由它所帶出來的靈感,還是讓沈晨靄藉着這股東風,順勢又創作出了一批極爲優秀的作品。
其中最爲符合他心意的,便是由三十夜觀星時的靈感,所描繪出的那副《北斗七星圖》,畫中他描繪星星與銀河的方法,就是借鑑了畫《寒夜溫潭》時的筆法。
那幅《北斗七星圖》一問世,就獲得了書畫界的一致好評,有大收藏家甚至願意出價500兩,將它買下來。不過卻被沈晨靄給拒絕了,他將這幅畫作送給徐簡,作爲對將要步入考場好友的祝福。
徐簡受到這幅畫的時候,已經在打點自己的行囊了,今年的鄉試時間提前到了三月二十,雖然他們鳳城這邊距離鄉試的主考場武威不算遠,那怕是做馬車,也只要一天的時間就能夠到達,但是徐簡依然打算要早一點過去。
早到一點比晚到好,這一點是老考生們給徐簡的建議,因爲每一次鄉試的時候,武威那邊的大小客棧都會被各地趕過來的考生們給住滿了,晚到的那些學子們,除非是事先就已經託人訂好了房間的,要不然臨近鄉試的那幾天,先找是肯定找不到居住的地方的。
每年都會有晚來的學子找不到適合的居住地,最後要不就是高價去租住民居,要不然就只能夠像熟識的親朋好友們求助了。
本來在這一點上徐簡是不用擔心什麼的,因爲嶽九早就已經在武威那邊將一切都給他安排好了,但是徐簡在考慮再三之後,還是拒絕了嶽九的安排,因爲他希望在春闈的最後一段時間,能夠靜下心來安安靜靜的專心複習。
嶽九爺在知道自己被拒絕之後,臉上的表情很難看,但他還是用盡量緩和的口吻對着徐簡說道:“阿簡,客棧那邊我都已經去看過了,那裡的環境實在是太過嘈雜了。人來人往整日裡鬧哄哄的,怎麼可能讓你靜下來複習。你要是不喜歡我給你安排的拿出小套院,那明個兒我就與你一起過去,喜歡那裡你自己選,只要那裡不是知府老爺的官衙,我就都有辦法能讓你住進去。”
徐簡聞言一邊整理手上的包袱,一邊對着嶽衝回道:“九爺不必在爲的這些瑣事費心了,我已經請先行一步的學兄們爲我在陳躍客棧訂好房間了。不是九爺擔心的那種客房,而是我們幾個人一起湊錢租下了一間小院,裡面有六間客房,還自帶着粗使僕人和廚房,到時候將院子的門一關,不但外面的那些嘈雜就打擾不到我們,我還能夠趁着這個時間,與學長們談論一下諸子百家與各種的經學講義。”
再度遭到拒絕的嶽衝明顯有些沉不住氣了,他看着東一下西一下,裝作到處尋找東西,就是不肯看自己一眼的徐簡,脫口而出道:“簡哥兒這是想要在外人面前與我撇清關係嗎?若真是這樣那你的行動未免就晚了一些。這些日子你與我同住、同吃、同寢,做這些的時候我們並沒有避諱什麼人,鳳城這邊長眼睛,有耳朵的人家怕是早就已經知道了的,簡哥兒要是現在再有這些心思,那可真的是來不及了的。”
徐簡聞言終於不再忙來忙去了,他低下頭對着嶽衝說道:“你多心了,我沒有這種想法的。”
嶽衝聞言急急的衝着徐簡問道:“那你究竟是怎麼想的,能不能告訴我?這麼長的時間了,我對你是什麼樣的心思從未有過任何的隱瞞。雖然我從來沒有將自己的心思訴諸於你,但是我爲你做了我能做的一切,這種態度還不夠明顯嗎?我以爲你讓我住進你的屋子裡,是已經默認了我們之間的關係的,但是今天你卻又一次的拒絕了我,這讓我實在是想不通。今天話已經已經說到這裡了,我也就豁出去的直接問了,簡哥兒你對我們之間的事情到底是什麼態度,今天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
徐簡聞言擡頭看了嶽衝一眼,就見他滿臉緊張的看着自己,徐簡想了想還是小聲的回答了嶽九的問題。
可惜的是他的聲音實在是太小了,嶽衝他沒有聽清楚,於是他不僅大步靠了過去,焦急的衝着徐簡問道:“你剛剛說什麼,大一點聲我沒有聽清楚?”
徐簡聞言深吸了一口氣,鼓起胸膛大聲的衝着嶽九吼道:“我什麼意思你看不出來呀,你當誰都可以睡在小爺身邊的嗎?”
徐簡的這句話吼的真的是震耳發聵,別說是靠他那麼近的嶽九爺了,就連守在屋子外面,等待着主子們吩咐的小廝和管家,都在大門外聽的一清二楚。
所以徐簡吼過之後,世界瞬間就安靜了,但是沒過多一會,大門的外面就傳過來了一些強忍嬉笑的聲音。
徐簡被那些笑聲弄的耳朵都紅起來了,好不容易纔鼓起來的勇氣,也如同薄學遇熱陽一樣,瞬間就融化沒了。
被笑的有些惱羞成怒的徐簡,一邊將嶽九往屋子外面推,一邊說道:“這回你都聽見了吧,聽到了就趕緊走,別再這裡礙事。”
好不容易守得雲開見月明的嶽九,纔不想在這個時候遠離自己的心上人。於是他衝着外面大聲的咳嗦了幾下,頓時外面的嬉笑聲就全部不見了。
解決了後顧之憂的嶽九繼續厚着臉皮留在屋裡與徐簡磋磨,這一回他主動過來幫着徐簡收拾東西,在吃吃小豆腐,佔佔小便宜的同時,他還不忘用哀怨的口氣對着徐簡說道:“簡哥兒既然與我的心意相通,爲何到武威那邊就不肯我家的小別院裡?你可知道讓你一個人住在外面我有多擔心?雖說你們租住的那個地方有粗使在照顧,但那些人哪有咱們這邊的人用心,萬一到時候你有個不舒服的地方,那些人恐怕連應該爲你請那位郎中都不知道到的。所以還是讓我來照顧你吧,你在我身邊,讓我能看到我才安心呀。”
徐簡聞言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但他對於嶽衝的這個提議,還是堅決的搖了搖頭。
嶽衝見狀不由得有些喪氣,徐簡見他垂頭耷拉腦的樣子,心裡很是不忍,於是便開口說道:“到你那裡去,我靜不下來心。”
嶽衝聞言迅速的擡高腦袋,不明所以的望着徐簡。
徐簡見狀咬了咬下脣,狠了狠心說道:“這些日子以來,每當你在眼前晃來晃去,我的腦子裡面就會全部都是你的樣子,這樣根本就沒辦法安下心來複讀。爲了保證這場考試我不砸鍋,最後的這段時間,我還是出去和學長們一同租住吧。”
嶽衝聽了徐簡的解釋之後心花怒放,在也不去糾結徐簡住不住自己家的小院了,而是快速的轉換了腦子,從小簡不願意接受我的照顧,轉移到小簡一見我就思念,不能夠安心的讀書。
狀態一旦轉換成功,九爺的腦子也就活了起來,在快速的思索一番之後,嶽衝便對着徐簡問道:“小簡,你與你的學長們租住的是哪一件客棧?我剛纔沒有聽清楚那間客棧的名字,麻煩你再說一邊,順便把那間客棧的地址給我。”
疑惑不已的徐簡不知道他要幹嘛,但還是聽他的話,又說了一邊客棧的名稱與具體的地址,說完了之後還不忘問道:“你打聽的這麼仔細,是想要幹嘛?”
誰知嶽衝那邊卻沒有接他的這個話茬,而是開門衝着外面的管家說道:“老嶽,你馬上讓人到武威那邊的別院去,調兩個能幹婆子出來,讓她們到陳躍客棧那裡去,將簡哥兒他們定下的那間小院收拾乾淨。在讓人去買幾牀新的被褥過去,給那幾個房間裡的鋪蓋都換成新的。叫別院的那邊的廚房裡,每天挑一些甘潤不上火的東西出來,給簡哥兒燉湯喝,告訴那邊的管事的,老爺我過幾天就會過去,若是敢怠慢了一點,就給我仔細了他們的皮肉。”
嶽管家聞言很快就領命出去了,留下了裡面的徐簡目瞪口呆的看着嶽衝。
等到嶽管家都走遠了,徐簡這邊纔算是回過神來,他攔不住已經遠去的管家,只能夠焦急的對着嶽衝說道:“你快讓他回來,我沒有那麼嬌貴的,你這樣做讓學長們怎麼想我?”
誰知一項都很聽他話的嶽衝,這一次反而沒有理會他的要求,反倒是理直氣壯的對着他說道:“客棧裡的那些鋪蓋,來來往往的什麼人都用,大冬天的客棧裡的那些人又不會將被褥拆了漿洗,誰知道那上面會帶上什麼東西,你們這些個學子們可是要過去參加考試的,萬一要是沾染上什麼,那可就不好了。所以我幫你們換成新的,也是爲了大家好嘛,你那些個學長學弟們,肯定是會理解的。至於叫別院燉下的那些湯湯水水的,那家在武威那邊有親朋好友的人,不會接到一些這樣的燉品呀,這都是常事,你不用擔心的。”
說完這些,嶽衝就又開始繼續的幫着徐簡打包行李,除了他常用的一些筆墨紙硯和各種的書籍之外,嶽衝還另外的給他預備了不少的好東西,滿滿當當的裝了大半個車廂,徐簡看着那些東西滿頭的冷汗,不得不親自上去翻騰了半天,將不少用不到的東西又擡了回來。
嶽衝見狀還想要在搬一些東西上去,馬上就被徐簡給阻攔住了,他看着嶽衝手裡拿着的那一套自己常用的鍋碗盆碟,一臉嚴肅的對着嶽衝表示,他要是再敢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拿到馬車上去,那在他考完鄉試之前,嶽衝就都不用到客棧那邊去探望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