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皮大興頗爲狼狽的回到了威武之後,羅定這邊一直都有叫人留意着他的一舉一動,但是都快要到一個月了,皮大興那裡還是什麼反應都沒有,這讓在邊幫忙留意的人,就難免的有些疏忽了,以至於讓那個皮大興最終能夠有機可乘。
話說那個皮大興回到城裡之後,先是到武威軍守備那裡給人家的朋友賠禮道歉,還親自奉上了一幅少見的書畫,才求得了那位先生的原諒。然後又開始頻繁的往來守備府,送上了古玩珍寶若干件,纔算是徹底的平息了守備大人的憤怒。
自此之後,那個皮大興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教訓,人看着倒是老實了不少。所以這邊幫着留意的人才會開始鬆懈了下來。
皮大興當然不是真的老實了,那些只不過是做出個樣子給別人看而已。這次爲了要平事兒,他來來回回的最少也要送出去2000兩銀子,吃了這麼大的一個虧,皮大興不可能不去追究根源到底是在那裡。
根據從武備府那人們那裡打探出來的消息,那個客人會突然的來到自己的店裡,貌似是從陶武備的兒子那裡得到的消息。
一想到這裡,皮大興就覺得窩火,他做的生意是不太乾淨,這一點他自己的心裡很清楚。但是作假給他帶來的利潤實在是太驚人了,所以即便是知道這麼多不對,他也還是沒能抵擋住金錢的誘惑。
但是他人還是有一些小聰明的,他很明白自己幹這行就得打點好關係。所以平時有威武的官宦子弟過來他這裡買東西,他從來都是給好貨,而且絕對不加價,有不少還要暗着往裡面夾錢的。
一來二去的,武威裡差不多的位置上,就都有吃過他好貨的人家在給他說話,所以他才能夠在武威的地界上逍遙這麼久,也沒有出什麼事情。
輪到武備家的小公子的時候,這條連吃帶拿的套路也依舊是成立的,但是他從來就沒有想過那個公子哥居然會把自己的店面介紹給一個外鄉人,雖說他每次來的時候拿的都是好貨,但那是爲什麼大家不都應該是心知肚明的嗎?
最開始他得到店面被砸的消息時,還以爲是那個不長眼的夥計賣錯了貨,得罪了武備大人的好友。
後來他才反應過來不對,他做的什麼生意,在武威的上層圈子裡幾乎是人人心知肚明的,那個公子哥要是肯介紹人過來,一定會親自陪着,這樣知道客人的身份,買東西的時候纔不會吃虧。
會放那個人一個人來他的泛美齋,要麼是那個公子哥真的疏忽了,要麼就是他成心的要挑個藉口找自己的麻煩。
第一條可定不會是了,那麼原因就只能是第二條。但是自己也不記得有什麼地方得罪過武備府呀,爲什麼突然的就會被人刻意找起了麻煩那?
皮大興左思右想都不得要領,最後還是他身邊的一個夥計提醒他的。
那個夥計退役之前與羅定是一個軍團的,他知道羅定曾經當過陶二代的親兵,這兩個人的關係在當時就很要好,最近聽說他們兩個人貌似又要合夥做些什麼生意了。
皮大興聽到這裡才恍然大悟,敢情根子居然在這裡呀,羅定這一招圍秦救趙用的真是高明呀,沒費吹灰之力就讓自己焦頭爛額,在也沒有時間去找沈晨靄的麻煩了。
想的倒是挺美的,但是想讓他放棄沈晨靄,那纔是白日做夢。
想起沈晨靄,皮大興就忍不住目露金光,那個人臨摹的作品真是神了,要不是他在每件作品都留了很明顯的落款,就憑着他的功力,連自己這種老油條都看不出來那些東西的真假。
在皮大興看來,沈晨靄那個人完全就是手裡捧着金飯碗,卻還在沿街跟別人要飯。
沈晨靄究竟知不知道他的那雙手有多麼的值錢以他的功力,隨便模仿一下前朝哪位大家的作品,做舊了之後拿出去一賣,起價最少都是上千輛的,而成本價卻連1兩銀子都不一定能到。
這樣的能力幾乎可以稱得上是點石成金了,想讓他皮大興放棄,那除非是他死了。
想一想,那可是一本萬利的生意。只要能讓他把沈晨靄抓到手裡控制住,用不了多久他也許就可以成爲整個大乾最富有的人。
滿腦子都已經被銀子填滿的皮大興此時已經顧不得別的了,什麼羅定守備府的,在銀子的面前都已經煙消雲散了。
皮大興都已經想好了,現在先與他們示弱一下,緩解一下那邊緊繃的神經,好讓他們能夠方便動手。自己這邊也要慢慢的一點一點的將自己店裡值錢的東西都給處理了,然後在將店面給低價轉讓出去,清除家底甩開包袱,破釜沉舟的幹一場大的。
等到將這一切都處理好了之後,馬上就帶人把沈晨靄給抓了,然後立馬就坐着船延黃河而下,逃到南方那邊去。
那邊人生地不熟的,也沒有人會認識自己。到時候找個地方買間房子把沈晨靄一鎖,押着他天天給自己畫畫。
爲自己的幻想陷入瘋魔的皮大興,此時腦袋裡已經再也塞不進別的東西了。他只要一睜開眼睛就會看到一張又一張的銀票長者翅膀衝着自己飛了過來。
已經將一切都計劃好了的皮大興,回到武威之後就開始在暗中實施自己的計劃了,他一邊裝出一副依然如故的樣子來麻痹外人,一邊找信得過的人處理他手頭上值錢的一些東西。還要派出人去監視沈晨靄的日常生活,準備找到一個合適的時機就馬上出手。
而沈晨靄對發生的這些全部都一無所知,他還在按部就班的過着自己的生活。
這一天沈晨靄放假,在家裡待着很無聊的他照例來羅定的肉鋪裡幫忙,只不過肉鋪裡如今已經請到了新的賬房先生,爲了不去搶人家的飯碗,沈晨靄還是隻能乖乖的坐在椅子上喝茶。
一個上午還沒有過,沈晨靄已經灌下去兩壺的茶水了,很快他的膀胱就對他發出了強烈的抗議,沈晨靄只好放下茶壺抱着肚子到肉店的後面去方便。
等到沈晨靄舒爽了之後出來,淨過手之後他卻不再像留在肉鋪裡面了,肉鋪裡此時正是生意火爆的時候,他既然幫不上忙就別過去搗亂了。
要不然他還是回家去吧,在家裡好歹他也能夠寫寫畫畫的打發一下時間。
所以,沈晨靄與肉鋪裡的人打過招呼之後,就打算趁着中午人多的時候往家裡走了。
剛出肉鋪的大門,沈晨靄就被迎面吹過來的冷風打的一個激靈。隨着臘月的逼近,鳳城這邊的天氣真的是越來越冷了。
縮着脖子插/着雙手,沈晨靄快步的走在大街上,這個見鬼的天氣,還是要早點回家的好。
路過街口的時候,沈晨靄看見一位衣着單薄的老大娘蹲坐在街道旁,身前的深灰色麻布上面擺着一雙雙已經納好的鞋墊。
看到那位老大娘在寒風裡瑟瑟發抖的樣子,沈晨靄的腳步漸漸的慢下來了,看着那位老大娘這麼的冷的天氣裡還要出來討生活,沈晨靄舉得心裡挺不是滋味的。他想着反正鞋墊也是要常常用到的東西,買幾雙回去也不算是浪費。
想到這裡他停下腳步拐了一個彎,來到了對面老大娘的小攤位前面,蹲□子在攤位上挑選了了半天,纔算是挑出了幾雙鞋墊出來。
本來沈晨靄是打算給家裡的人一人挑一雙的。但是他只知道自己和羅定的尺碼,陳婆子和兩個孩子的腳是多大的他完全都不知道。
陳嬸的也就算了,他居然連兩個孩子的尺寸都不知道,這麼當人家的家長,是不是有點太不負責任了?
在沈晨靄的糾結與自我批評的時候,他的手上也沒有閒着,挑挑撿撿一陣子之後,等到沈晨靄離開攤位的時候,他的懷裡與手上已經多處了六雙的鞋墊了。
其中被他拿在手上的四雙是按着他與羅定的尺寸挑選的,而懷裡揣着的那兩雙鞋墊則是給月桂和小山買的。
因爲他完全不知道那兩個孩子的尺寸,所以那兩雙鞋墊完全就是蒙的,他想着往大些買總是沒錯的,即便是拿回去之後現在大一些,將來總有能用上的時候。
等到沈晨靄挑好了鞋墊在起身往他家裡走的時候,馬路上的人就已經少很多了。現在已經過了中午下工的時間,人們多數已經回到家裡吃飯去了。
沈晨靄見狀便加大步子開始快步走,出了街道轉上土路的時候,一羣小鬼頭從對面衝了出來。
領頭的那一個正是他們家的小月桂,這孩子自打暴露了本性之後便也在不隱藏了,與這附近的人家都混熟了之後,小月桂憑着她那副野野的性子,成了這一片新的孩子王。
離得老遠沈晨靄便看到那羣在四處瘋玩的小孩子,於是他停下腳步高聲衝着那羣孩子說道:“你們這幫小傢伙,都什麼時辰了還不知道回家去吃飯一會讓你們阿孃出來找你們,回去之後免不得又是一頓好打了。”
那些小孩子聽了沈晨靄的喊話之後一鬨而散,唯有月桂那個小丫頭,蹦蹦跳跳的跑了過來,拉着沈晨靄的衣角,撒嬌的看着他。
沈晨靄見狀無奈的看着她,這丫頭鬼精鬼精的,完全知道自己只是嘴上厲害,事實上根本就是一隻紙老虎罷了。
居然被一個小孩子給看穿了本質,他究竟得有多麼的淺白呀?
心中哀嘆不已的沈晨靄牽起月桂的小手,拉着她往家那邊走去了。
由於帶着一個孩子,沈晨靄走的並不太快,就在轉過一個大彎,再走幾步就要到家的時候,前面的路卻突然被人給堵住了。
沈晨靄看見有人堵路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不好,他第一個反應就是將拉着自己手的月桂推出去,讓她趕緊跑。
月桂剛被沈晨靄推出去的時候還有點蒙,她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小叔叔喊她快跑,這句話她倒是聽懂了的。
於是小丫頭轉身就想要跑,但是就再她回頭的一瞬間,她卻看到小叔叔與那些人廝打了起來。
察覺到事情不對的月桂馬上停下了腳步,開始高聲的喊叫了起來,發現居然有人在呼救,那邊馬上就有人歸來追打月桂。
那丫頭到底是人小腿短,不過幾下便被人給追上了,捂着嘴被帶到了沈晨靄那邊。
而沈晨靄這邊現在的形勢也相當的不好,四五個專業的打手圍攻沈晨靄一個,這樣的攻擊那裡是一個文弱書生能夠抵抗的,都沒用上一分鐘,沈晨靄便被人給打暈了。
看見這幫人居然敢打她小叔,月桂當時就不幹了,她張開嘴衝着捂着她的那隻手就咬了下去。
那個人沒想到這麼小的孩子居然還敢反抗,一時不查被咬了正着,疼的他‘嗷吆’一聲的叫了出來。
月桂這一口咬的是真狠,而且她咬上就沒有鬆口,那個漢子甩了幾下居然都沒能將月桂甩掉,頓時心裡面惡念一生,擡腿衝着月桂的腹部就是一腳。
這一腳確實是把月桂給蹬開了,但是由於她一直都沒有鬆口,人在被蹬開的同時,那個漢子手上的皮肉也被月桂給咬下來了。
事情發生的地點正是一個大斜坡,月桂被人給蹬出去之後,整個人順着斜坡就滾了下去。
而那個漢子咬牙切齒的看着自己沒了一塊皮肉的手,氣瘋的他就想要追到斜坡的地下好好的教訓那個小兔崽子,卻被身邊的同伴給攔住了。
攔住他的那個人是他們這一夥人當中的頭目,那個人對着受傷的漢子狠狠的說道:“你別忘了咱們這一回過來是要幹嘛的。人既然都已經抓到手了,就不要在橫生枝節了。趕路要緊馬上把這個人擡上馬車帶走。”
受傷的漢子聞言恨恨的衝着斜坡的下面看了一眼,然後很不甘心的跟着其他人把沈晨靄給擡上馬車帶走了。
他們的架勢着馬車飛奔而去,半晌之後從斜坡那裡冒出來一個小腦袋,正是剛纔被人給踹下斜坡的小月桂。
小月桂現在看起來很狼狽,身上的衣服被掛的全部都是口子。她弓着身子捂着自己的肚子,左右看了一下,發現根本就已經找不到沈晨靄與那些襲擊他們的人了。知道事情不好的她,瘸着腿一拐一拐的一邊大聲的喊叫,一邊往家裡面跑去。
作者有話要說:有鑑於大家對於上一章的意見。我在這裡便說一說自己的思路吧。
我寫的這篇文章,攻不是男神,受不是天使。人無完人一體兩面,我想寫的是兩個凡人。
所以羅定會沉穩,成熟,有耐心和責任心。但是他同樣也是警惕心極高,會有着很強的控制慾。大家往上面翻一翻,看一看羅定身邊出場的那些人,他們的身份有的是夥計,有的是掌櫃的,有同村的親戚與長輩,但是就是沒有一個是羅定的朋友。他這個人才是真正的外熱內冷,你看着他對誰都很有禮貌,但是他卻與誰都保持着一個安全的,不會讓自己受到傷害的距離。
這種心態源於他的過去,顛沛的生活讓他學會將自己包裹住,這樣雖然安全了,但是界限也自然就劃出來了。沈晨靄與羅定來說是一個意外,但他確是除了老馬伕之外第一個給了羅定溫暖的人。所以羅定會不由自主的想要將沈晨靄給抓緊,把他放到一個自己可以控制的範圍內。
所以沈晨靄來到這裡半年的時間,周圍的人全部都是與羅定有關係的。唯一的一個朋友還是他單獨出門工作之後才結交下來的。倘若沈晨靄不是一個這麼跳脫的性格,但凡他安靜一點,那他會不會在羅定給他畫下的圈子裡轉悠一輩子?
再來說說沈晨靄吧,這個小子待人平和,熱情,善良,有感恩之心。身爲一名家族手藝的傳承人,在這個物慾橫流的世界裡,他依然恪守着自己的職業道德與操守。但是另一面,這個小子也天真,熱血,是個愣頭小憤青,從來都沒有經受過挫折的他,還不知道什麼是天高地厚。
我一直想讓飄在空中的沈晨靄沉下來,但是我卻又不想他失去本心,他身上的那種光與熱,正是吸引住羅定的東西。
要是從一開始就看這本書的人應該還記的,本文最初的名字叫做《晨靄落定》,會用這個名字也有上面說的那個意思。
無奈基友們看過之後,紛紛對這個名字吐槽,我也只好改了。也有朋友提醒我這麼寫太不討喜,但是我最後還是決定按着原本的大綱來寫
說到這裡到底還是我的筆力不夠,沒有寫出我想要寫的那些東西。但是我還是十分感謝大家的支持,感謝你們能夠看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