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晨靄醒過來的時候就能感受到自己此時的不同了,因爲他視線的感知已經很明顯的發生改變了,以往靈魂脫離身體的時候,沈晨靄看東西就如同在看電視一樣,不論是哪種東西,到他這裡都會顯得隔了一層。
可是現在不同了,他的視線變得與過去一樣了,那種感覺就如同在電影院裡看電影的時候,哪怕沒有人提前告知,只要是看了,那2d與3d馬上就能分辨的出來。
感覺出異常的沈晨靄動了一下身子,卻被渾身的痠痛扯的不停的咧嘴,而那些感覺異常明顯的疼痛也很明確的在告知他,此時此刻他的靈魂已經恢復到原位了。
這本來應該是一件讓沈晨靄欣喜若狂的事情,可是現在的他卻呆呆躺在炕上一動也不想動,身體的疲憊倒是其次的,心裡那種說不上來的疲倦纔是他此時躺在火炕上裝死的原因。
沈晨靄就想不明白了,爲什麼他的點子就這麼背,莫名其妙的來到了一個奇怪的世界,倒黴的變成了一個別人眼裡的傻子,被人伢子撿回去後賤賣掉,好不容易纔得到了一個安身之處,誰知道本以爲是好人的買主居然還對他藏了別的心思。
而且早不還魂晚不還魂,偏偏就選在這種時候靈魂迴歸自己的身體裡,讓他在第一時間永遠都記住了這種羞恥的感覺,難道是老天爺的帶給他玩笑還沒有開完,所以它還在打算繼續下去?
完全不想動彈的沈晨靄,捂着自己的眼睛壓抑着心中的酸楚,他現在就如同把頭插/進翅膀裡的鴕鳥一樣,沒有一點面對世界的勇氣。
就在此時,原本很安靜的房間內響起了一陣緩慢的腳步聲,已經與羅定朝夕相處了很多時日的沈晨靄都不用睜開眼睛,只聽着聲音便知道來的人就是他了。
與往常一樣,羅定是端着水盆準備過來幫着沈晨靄梳洗的,因爲他們昨天才舉行的婚禮,很有眼色的陳婆子決定要給他們留下一些二人單獨相處的時間,所以最近的幾天,陳婆子都是不會過來的。
羅定像往常一樣,將銅盆放到炕沿上,之後拉過被褥打算把沈晨靄給扶起來。
此時的沈晨靄非常抗拒他的碰觸,他就如同被電到了一樣,用力的揮開了羅定伸過來的那隻手。
剛剛恢復的沈晨靄還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肢體,緊張的情緒讓他的動作過大,手直接就拍在了羅定的臉上。
清脆的巴掌聲讓兩個人都愣住了,率先回過神來的羅定,看着沈晨靄充滿怒火的雙瞳彷彿是明白了什麼,他慢慢的轉過頭,將自己沒被打到的另外半邊臉遞了過去,很是平靜的對着沈晨靄說道:“解氣了嗎?要是覺得還不解氣,你這邊可以再來幾下,一直打到你的氣消了爲止。”
沈晨靄聞言擡起手就想要再打,可是他將手高高的舉了半天,那個巴掌卻還是沒有能落得下去。
羅定在那裡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沈晨靄動手,確定他的不會在打了之後,便與平時一樣,擰乾了毛巾打算給沈晨靄擦臉。
沈晨靄現在根本就不想要看見他,但是這是羅定的家,身爲外來者的他怎麼有權利讓主人出去,於是憋着一股氣的沈晨靄顧不得自己身體上的不適,手腳並用的往火炕下爬,想要離開這裡。
手腳皆軟的沈晨靄沒走幾步便翻下了炕頭,要不是站在一旁的羅定眼疾手快的將他給接住了,恐怕他此時已經是摔得頭破血流了。
被嚇的夠嗆的羅定把還在不斷掙扎的沈晨靄給摁在被褥裡不讓他亂動,情緒一直都很和緩的他,第一次用很嚴厲的口氣對沈晨靄說道:“老實待着不許亂動,你要是傷到了自己,這段日子就都別想在走下火炕了。”
遺傳了家族倔脾氣的沈晨靄聞言火氣就更大了,心說你拿什麼身份管我,我是欠你一條命沒錯,但是那可不代表我要把自由陪給你。
越想越氣的沈晨靄想要與羅定理論,張開嘴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哪怕是在用力,說出來的也不過是些咿咿呀呀的簡單音階。
沈晨靄震驚的扶着自己的喉嚨,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以往說不了話他還能歸咎到靈魂出竅上,可是現在那現在再說不出話來是不是就表示自己真的成了一個啞巴
沈晨靄的異常羅定馬上就發現了,他見沈晨靄長大嘴巴卻不說話,只是很驚恐的撫着自己的脖頸,立馬便知道肯定是那裡出什麼問題了,於是他焦急的問道:“你怎麼了是說不了話了嗎?”
沈晨靄此時急的都快要哭出來了,六神無主的他聽見羅定的問話,紅着眼眶連連的點頭。
羅定見狀安撫的摸了摸他的頭,將衣着單薄的沈晨靄推回到被窩裡面,壓好了被腳對着他說道:“你先安穩的在裡面躺一會,我這就出去爲你請大夫。”
那老大夫是被羅定從家裡一路給拖過來的,本以爲羅定這麼着急,肯定是他屋裡的那個得了什麼重病,結果進屋一診脈,人居然比他上次過來複診的時候還要精神的多。
老大夫見狀起就不打一出來,心說好你個羅定,早飯都沒有讓我吃完,你就把我給拖過來了,結果你說的病人除了看着臉色不好之外,其它的沒有一點的毛病,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看着老大夫沉着臉,羅定還以爲沈晨靄的病真的出了什麼變化,連忙在一旁小聲的問道:“大夫他的嗓子怎麼樣呀?”
老大夫一聽羅定問的是沈晨靄的嗓子而不是他的身子,倒是不明白了,於是他回道:“他嗓子不是一直都是這樣的嗎?打從我給他看病的那天起,就沒聽他對誰說過話呀?”
沈晨靄聞言連連搖頭,羅定見狀趕忙幫着解釋道:“應該不是的,這些日子以來阿晨的狀態在一天天的變好,今天他都可以自己起來自如的活動了。就只有這嗓子,從來都是隻能發出聲音,卻講不出連續的句子,我們就想要知道,是不是有什麼原因讓他傷到了嗓子。”
老大夫聞言讓沈晨靄張開嘴給他看一下,然後又仔細的更羅定詢問了一些沈晨靄最近的變化,最後他摸了摸自己的山羊鬍說道:“還能正常的發出聲音,就說明嗓子沒有太大的問題。至於說不出文字與句子,那應該是病人太久沒有開口說話,喉嚨裡面的軟肉變硬了,這種狀況我也是見過的,不算是病的,只要是加強一下練習,很快就能夠恢復的。”
聽了老大夫的話,羅定與沈晨靄兩個人都鬆了一口氣,羅定將老大夫給送走之後,轉過身回到屋裡,就發現沈晨靄已經徹底的躲進被窩裡面不肯出來了。
從那天開始,兩個人的相處就進/入了一種對峙模式。嗯,這麼說也不全對,正確的說法應該是進/入了一種沈晨靄單方面與羅定對峙的狀態。
因爲沈晨靄開始不吃不喝不給羅定任何的迴應,人就如同死了一樣躺在炕上一動不動,羅定若是想要強給他灌下去一些吃的,沈晨靄便會激烈的掙扎,怎麼都不肯張嘴,哪怕就是被灌進去一些,只要羅定手一鬆開,他也馬上就會給吐出去。
沈晨靄也知道自己就是在作,但是他咽不下去這口氣,如果剛把他買回來的那天,羅定就把事情給辦了,那他反倒不會是這種反應,頂多是積攢些力氣,然後趁着羅定疏忽的時候反抗一把,至於結果嗎,反正不是他羅定死,就是他沈晨靄亡。
可是羅定沒有,他對自己太好了,是實實在在的太好了,好到沈晨靄對他感恩戴德,把他當成了自己最親近的人。
然而這個他視爲最親近的人,現在卻把他給上了,這讓沈晨靄如同從空中一下跌倒在地面,不但摔的他狼狽不堪,也讓他在美夢中徹底的清醒了過來。
醒過來的沈晨靄捫心自問,自己現在對羅定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那?
是愛嗎?肯定不是的。
那麼是恨嗎?也不是的。
總之便是恩恩怨怨糾結在了一起,反反覆覆的纏繞着沈晨靄,讓他愁腸百結、心煩意亂。
於是沈晨靄想着,我不好過你也就別想要過好,所以他使勁的折騰,將兩個人都弄的筋疲力竭。
羅定此時一臉的憔悴,嘴角上也起了好幾個大水泡,一看便知道是着急上火了。但是就他的樣子還算是好的,始作俑者沈晨靄纔是真正看着快要出事的那一個,幾天的鬧騰讓本來身體就不算太好的他瘦了一圈,那些好不容易纔被養出來的肉,已經一點一點的消散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