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等到晚上他們關店回家的時候,兩個人的姿勢是這樣的,羅定揹着沈晨靄,而沈晨靄的手上則拎了一大堆的東西。

兩個人保持着這樣的造型進門的時候,陳婆子剛剛將晚飯給做好,她看着沈晨靄手中拎着的一堆東西說道:“你們這是提前採買年貨了嗎?”

羅定將沈晨靄給放到火炕上面,纔對着陳婆子回道:“沒有,這些東西是我們明天,到城北嶽家登門時要用到的謝禮。”

陳婆子聽到城北嶽家這四個字的時候手很明顯的抖了一下,她看了看四周,確定月桂和小山都不在這裡,纔開口對着羅定與沈晨靄說道:“有件事情我早就想要告訴你們了,只是一直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正好今天也說道這裡了,我就直接說與你們聽了。”

說着她彷彿還是怕那兩個孩子會突然跑出來一樣,低頭小聲的對着他們說道:“我聽說牛大妞進了岳家老爺子的屋裡之後,很是受寵了一段時間。就是前幾天的時候,在岳家做事的一位老姐們告訴我,說是那個牛大妞貌似是懷孕了,這讓年紀已經快到六十的嶽老爺子很高興,說是要大擺筵席慶祝一下那。”

沈晨靄聞言眨了眨眼睛,然後扭過頭去看羅定。對於他來說,那個牛大妞就是個浮雲,他連那個女人長得什麼樣都不知道,怎麼可能會去關心她的生死。

可是羅定就不同了,這一位可是有着切膚之痛的,聽到這個消息應該會很不開心吧?

可是出乎沈晨靄預料的是,羅定聽完了陳婆子的話之後,表情連變都沒有變一下的說道:“那個女人早就已經不是我們羅家的人了,她是生是死是好是壞,都和我們羅家沒有絲毫的關係。”

陳婆子聞言回答道:“我當然知道是這麼個禮,但是那個女人的心性想必你也是知道的,我是怕她在岳家那裡給你使壞。”

羅定聞言輕蔑的笑了一下回道:“這一點嬸子你就不用太過擔心了。岳家雖然名義上有個老太爺,但是鳳城裡的大戶人家基本都知道,那不過是個太上皇而已。岳家真正說的算的人是嶽老九,因爲岳家現在的這份基業,完全都是他帶着一幫子弟兄赤手空拳打出來的。所以岳家手底下的那羣人,只會聽嶽老九的話,那位老太爺只不過是一尊被人供着的佛爺,平時受受香火還是可以的,真遇到事情的時候,岳家的那一夥子是沒有人會聽他的話的。”

陳婆子聞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說道:“這樣婆子我就放心了,那個牛大妞還真是好命,都這樣了還能夠遇到翻身的機會。”

羅定聞言冷哼了一下說道:“我看未必,嶽衝那個人是什麼脾氣我大概還是瞭解的。牛大妞要是肯乖乖的還好,要是她真的仗着肚子裡多了一塊肉而起了什麼不該有的心思,第一個要她命的人一定就是嶽衝。”

這個話題很快就結束了,因爲出去玩的月桂帶着小山回來了。屋裡的大人們這次都很有默契的沒有再孩子們的面前在多說些什麼。

第二天,羅定與沈晨靄依舊是用回家的造型出現在了嶽府的大門前,羅定將沈晨靄放下之後,輕輕的叩響了岳家的大門。

出來給他們開門的正是岳家的那位管家,昨天出去採買的人,回來的時候已經將在羅家肉鋪發生的事情都與他說了。身爲岳家的管家,他當然知道東家幫着羅家的事情,畢竟那隻鴿子還是他親自叫人給放出去的。

所以今天早上角門那裡收到了兩隻上好的小乳豬之後,管家就一直在正門這裡等着羅定他們登門。

盡職的管家大人一直將羅定與沈晨靄送進了會客廳,岳家的當家人嶽衝此時正在裡面等着他們。

羅定進屋之後先是扶着行動有些不便的沈晨靄坐下,然後才拱着手對着坐在主位的嶽衝說道:“在下姓羅,單名一個定字。這位是我的契弟他姓沈,上一次被歹人掠走的就是他。我們夫夫這次前來,就是想要感謝嶽九爺您上一次的出手相助的。本來應該先送上拜帖在來拜訪的,只是時間太短,所以只得貿然登門了。”

坐在那裡的嶽九聽到了羅定的話後,一邊起身回禮,一邊說道:“什麼拜帖不拜帖的,咱們江湖兒女從來就不認那個。你能夠帶着家裡人過來看看我,我就已經很開心了,正好我們家今天要宴請賓朋,羅老弟你和你的契弟可一定要留下來,好好的喝上幾杯薄酒才行。”

岳家要請客的消息羅定來之前就知道,所以對於嶽衝的邀請他沒有絲毫猶豫的說道:“既然您都已經這麼說了,我們也就卻之不恭了。”

嶽衝起身打算帶着他的客人們入席的時候,忽然在羅定他們送過來的謝禮之中發現了一副畫軸,於是他走過去將那副畫作展開,裡面正是一副沈晨靄的作品。

那副作品畫的是羅定家裡的兩隻小奶狗,當時那兩個小東西剛剛吃飽,正相互依靠在一起昏昏欲睡。沈晨靄用他彷彿帶着魔力的畫筆,將它們兩個憨憨的樣子忠實的記錄了下來,那畫工讓狗兒們的神態樣子在畫紙之上分毫畢現。

這幅畫是沈晨靄非常滿意的一副作品,所以他沒有讓徐簡將這幅畫給掛到牆上去,而是選擇將它作爲一幅珍藏自己保留了下來。

這一次羅定帶着他到岳家來道謝,沈晨靄覺得無論如何自己總要表達一下自己的心意,於是他就將這幅畫作拿了出來,作爲一份禮物送了過來。

嶽衝顯然對他的畫很喜歡,在欣賞了許久之後纔開口對着沈晨靄說道:“早就聽說雲霧真人畫技傳神,今日一看果然是不同凡響。嶽某今日有幸能夠得見真人的畫作,心裡十分的欣喜,卻還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真人你不要拒絕。”

沈晨靄聽過之後,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子對着嶽衝說道:“嶽九爺曾經救過我的性命,這個請字實在是太過擡舉我了。您有什麼吩咐就請直接說吧,能做到的我沈晨靄絕對不會說不的。”

嶽衝聞言笑了笑說道:“我一直都很想給自己畫一幅畫像,但是找了好幾位師父過來,畫出來的作品都沒辦法讓我十分的滿意。這一次看過了真人的畫作之後,我覺得您就是我要尋找的那位畫師,就是不知道您肯不肯賞臉過來,爲我畫上一幅畫像?”

給嶽九畫一幅畫像,這是他的本行呀,有什麼困難的。想到這裡沈晨靄看了看羅定,見他沒有出言反對的意思,便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了。

嶽衝聞言十分的開心,頭前帶路將沈晨靄與羅定兩個人帶入了宴客大廳,將他們兩個一一介紹給在做的客人,也向他們細說着在坐賓客們的身份。

沈晨靄支棱這耳朵聽了一圈,也沒聽見有一個姓牛的。就連這次宴會的主角,嶽老爺子沈晨靄都沒有看到。整個宴席上沒有一個人提起岳家就要添丁的這件事情,彷彿這個宴會就是爲了要讓大家聚一聚纔會舉行的。

主人家都沒人去提,作爲客人的他們自然也不會去問些什麼,和和氣氣的吃過了一頓席面之後,嶽衝還特意將他們給送出了大門口。

第二天一早,沈晨靄剛剛吃過早飯,收拾好自己畫畫要用到的各種東西。才與陳婆子說上幾句話,岳家的人就擡着阮轎子過來接他了。

沈晨靄沒想到岳家的人會來的這麼早,匆匆忙忙的換過衣服之後,就帶着自己的東西,坐着轎子來到了嶽府。

嶽衝早就已經在客廳裡等着沈晨靄了,他今天穿着的特別正式。深青色的長袍,玄色的半臂,腳下踩着一雙與半臂同色的棉靴,頭髮全部梳起,用天青色的發罩箍在腦後,整個人看起來特別的精神。

沈晨靄看他的打扮就知道,他本人是十分的重視這幅畫像的,於是沈晨靄也馬上就進入了他的專業模式,讓人找來一張大書桌,將自己要用到的東西全部都找出來擺好,然後他一邊研墨調色,一邊對着嶽衝問道:“嶽老闆的畫像打算要半身還是全身的?”

嶽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說道:“當然是全身的,越全越好。”

沈晨靄聞言回答道:“既然這樣那椅子就不能用了,嶽老闆你得站着一直到我畫完爲止了。”

嶽衝聞言表示沒有問題,馬步一站大半天都蹲下來了,還在乎站這幾個時辰。

沈晨靄確定嶽九那邊沒有問題了,纔拿起自己的已經纏好的小墨條,在長長的宣紙上,開始了自己的創作。

因爲事先就有所準備,所以給嶽衝這次畫像的材料要比羅定的半身素描全的多,除了碳條之外,沈晨靄還準備了幾個顏色的調料,這一次他都打算用上的。

人物畫像雖然講究的是一個真實性,但是畫師要是真按着模特的樣子完全的刻畫下來,那結果一定是不會討喜的,所以對於線條,光色對比這樣的細節之處的處理,纔是考驗一個畫師畫技的時候。

沈晨靄四五歲的時候就開始拿起畫筆,將近二十年的經驗讓他對那些細節之處都有自己的感悟。所以這幅畫像創作出來之後,不但畫法寫實,於畫風之上還有着沈晨靄自己獨特的韻味。

嶽衝對於沈晨靄的這幅作品也很滿意,這一點從他讚許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得出來:“他拿着新畫好的肖像畫對着在桌子那邊收拾東西的沈晨靄問道:“聽說真人你先前也給羅定畫過一幅畫像,不知比起我這一幅如何?”

沈晨靄手腳麻利的收拾着自己的東西,聽到了嶽九的問話毫不客氣的回到:“這幅畫是送給你的,那副畫是送給他的。於我來說它們之間不能比。”

對於沈晨靄的回答,嶽九聽了也沒有生氣,只是低聲的說道:“是了,送給愛人的東西,怎是一般的俗物可以媲美的。”

沈晨靄見了他失神的樣子也不覺得奇怪,最近他身邊稀奇古怪的事情太多了,看的他都已經有些麻木了。

等到沈晨靄收拾好了自己的畫具之後,他拄着柺棍拎着畫具衝着嶽衝說道:“嶽老闆,畫像已經給您畫好了,我也應該告辭了。”

嶽九聞言這才緩過神來,立馬叫管家端上了一塊方墨,遞給沈晨靄說道:“辛苦沈先生了,這塊方墨是榮寶齋的老墨,是前些日子一個朋友送給我的。我是大老粗一個,這塊墨落到我的手裡也算是糟/蹋了。沈先生你便不同了,聽說你除了畫畫之外,還十分的擅長書法,這墨塊到你的手裡才能發揮它真正的作用,所以就請先生您不要辜負我的心意,收下它吧。”

沈晨靄聞言就想要推辭,嶽九卻沒給他這個機會,直接就讓人給墨塊放進了沈晨靄的墨盒裡,恭敬的用轎子又把他給送回去了。

等到沈晨靄離開之後,嶽九立馬找人將那副新畫像給裝裱了起來,然後讓人給徐簡送信,說是自己新得了一副極好的畫作,請他過府一起賞評。

得到邀請的徐簡興沖沖的過來了,在客廳裡看到嶽九所言的那副新作的時候,恨不得將手中捧着的茶碗甩到他的臉上。

怎麼可能會有人請別人來品評自己的畫像呀他徐簡長到這麼大,就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人,嶽衝這一回也算是讓他開了眼界了。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別亦難的地雷,感謝大家的支持。

話說沈小受,對於一不小心將徐簡給坑進去的這件事,你是怎麼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