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簡的訂婚宴過後,沈晨靄本以爲他很有可能又要開始打包行囊了。因爲再過不久之後,本朝的秋闈就要開始了,作爲遠離京師的涼州舉子,他們上京趕考的時候,將要有差不多一大半的時間都要耽誤在路上。
鳳城距離京城有千里之遠,就算是這裡水路發達,想要平安的從這裡到達京師,最少也要花上二十幾天。
這一路之上的溝溝坎坎就不用提了,遠離故土的學子們,外出的時候必須要十分的小心,因爲每年每個州府都有外出趕考或者是求學的舉子們,一走就再也沒有歸來的例子。
所以未免發生意外,趕考的舉子們大都要多人合夥一起行動,而且一路之上他們只會投宿到驛站或者是正規的客棧當中,如果實在要入住鄉村,在進入住家的時候,也一定會弄出一些動靜,或者是提前與村長鄉老們打好招呼,亮明身份並且弄的四鄰皆知之後,他們才能夠安心的住進去。
這麼折騰雖然有些小題大做,卻也是學子們的無奈之舉。因爲誰都知道上京趕考的舉子們身上肯定少不了要帶上一些財物,而這些東西,往往卻是最能夠考驗人心的,學子們可不敢去賭自己遇上的全部都是好人。
今年的秋闈定在八月初五,而現在已經是四月初了,對比着鄉試的情景,有不少的舉子們都已經開始各自搭伴,打點行李準備要出發了。
唯有徐簡這邊,卻是一點要走的意思都沒有,每日還是安安心心的到他的小書局裡面去看書,態度實在是悠然的很。
沈晨靄被他的態度弄的有點摸不着頭腦,心想難不成這一回,他又是拜託了那位學長先代他到京城裡面去租賃住處
可是即便是這樣這個時候他也該張羅着要上路了,不然的話等周邊相熟的學子們都離開了,難不成徐簡還想要一個人單身赴考嗎
這可不是什麼好主意,實在是太過危險了。要是讓嶽九知道了,一準是不會同意的。
在家裡想了半天,沈晨靄最終也沒能想明白徐簡到底是怎麼想的。最後他決定要自己過去一趟,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問明白好了。
沈晨靄到達集賢齋的時候,徐簡正在後院看着自己的愛寵發愁。
大白這隻大白鵝是徐簡兩年前養的,當時徐簡心情不好,出門去逛街,在集市上遇到了這個傢伙。
那時大白雖然還只是一隻小鵝雛,卻已經顯示出了它極其霸道的性格,一籠子的鵝雛裡,就沒一隻敢往它的身邊去了。
而且這傢伙不僅霸道,膽子還特別的大,鵝籠對小鵝雛而言應該算是一道天譴了,但是大白這個傢伙就是有辦法不斷的從裡面‘越獄’逃出來。
徐簡站在一旁眼睜睜的看着那隻鵝雛逃出來,又被主人給抓住扔回籠子裡去,再逃出來在被扔回去。反反覆覆的好多回,扔的它主人都已經有些煩了。
爲了避免那隻勇敢的鵝雛被那個已經在額頭冒青筋的主人失手掐死,徐簡趕忙掏出銅板從那個鄉戶的手裡買下了它,後起初只是想着隨便養養,後來卻發現這隻大鵝十分的聰明,不僅小的時候能給他解悶,長大了之後還能替他看家。
本來主寵兩隻相處的還算不錯,可是最近不知道是怎麼的了,大白的脾氣突然就變得暴躁了許多,不但飯量減少了很多,對於出現在它視線之內的一切生物,大白的反應都是先伸脖子啄了再說。
當然,與它朝夕相處的徐簡是一定會被排除在挨啄的範圍之外的,不過其他的人可就沒有那麼的幸運了。店裡面新上工的那位小夥計,已經被大白給追着啄了好幾回了,就連嶽衝過來的時候,大白都要炸着翅膀衝着他叫上幾聲。
被大白攆的到處跑的嶽衝,每一次抱頭鼠竄的時候,都在叫囂找到機會之後,一定要把它給做成鐵鍋燉大鵝,雖然徐簡能夠聽出嶽衝那隻不過是玩笑之語,但是面對着如此暴躁的大白,徐簡還是覺得自己頭疼不已。
這樣的大白當然適不適合在放出去了,所以這段時間大白都是待在後院由徐簡照顧的。但是被限制了活動空間的大白並沒有如同徐簡所想的那樣慢慢的安靜下來,反而是脾氣更加的火爆了。
就連沈晨靄進到後院的時候,大白都伸着脖子衝着他啊~~呀啊~~~呀的叫了起來。
很久都沒有被如此‘熱情’招待的沈晨靄被大白的叫聲嚇了一跳,回過神之後連忙對着徐簡問道:“簡哥兒,你們家的大白這是怎麼的了”
徐簡愁眉苦臉的將大白這些天的異常狀況都與沈晨靄說了,沈晨靄聽過之後,覺得大白的這些異常讓他聽的十分耳熟。
於是他蹲下身子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大白,又想了想現在的季節,然後語氣肯定的對着徐簡說道:“我想我已經大概知道你們家的大白爲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了。”
徐簡聞言大喜過望的說道:“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你快告訴我大白它究竟是怎麼了”
沈晨靄在心裡面組織了一下詞彙,然後纔開口回道:“如今這個季節正好是萬物生髮,生長繁衍的季節。你們家大白如今也老大不小的了,所以....你能夠聽明白嗎”
感謝趙忠祥叔叔,就是因爲喜歡聽他的聲音,所以自己纔會愛看動物世界這個節目,纔會對動物界的事情有所瞭解。根據大白的年齡和它現在的樣子,在加上這個現在季節,沈晨靄已經基本上可以斷定,這隻大白鵝它是發/情期到了。
至於爲什麼這隻大白會到兩歲的時候才迎來如此激烈的發/情期,這一點就不是沈晨靄能夠解釋的清楚的了。不過大白此時就是一隻被愛情衝昏了頭腦的熱血小青年,這種情況下攔是肯定攔不住的。
那邊的徐簡在聽過了沈晨靄的話之後,整個人就已經陷入了石化的狀態,沈晨靄覺得此時要是有風吹過的話,自己一定能夠看到好友風化成灰的畫面。
回神之後的徐簡顯得很尷尬,但是他還是硬氣頭皮衝着沈晨靄問道:“那現在大白的這種情況,應該要怎麼辦纔好”
沈晨靄聞言也有些束手無策了,畢竟動物世界裡面可沒有教過他要怎麼去應付一直大鵝的發/情期。他們總不能出去給大白找一隻母鵝回來吧,配/種這種高難度的技術,他們誰都不會呀。
思來想去,沈晨靄最終還是決定要參考羅定對待虎子的方法,於是他衝着徐簡問道:“你們家的大白跑出去之後,黃海能夠自己找回來嗎”
徐簡雖然不知道沈晨靄爲什麼會這麼問,但是他還是回道:“可以的,以前它經常會自己跑出去玩,都會自己回到家裡來的。”
沈晨靄聞言回道:“既然如此那就好辦了,你開門將大白放出去,等到這段時間過了,它自然就會乖乖的回來的。”
徐簡此時已經是毫無辦法了,所以沈晨靄說什麼他就都照着去做了。於是被關在家裡好幾天的大白,終於又重新獲得了自由。
看着大白那歡快而去的身影,徐簡不得不承認也許沈晨靄說的的那些都是對的,等到大白跑的不見了蹤影之後,徐簡便轉過頭對着沈晨靄說道:“走吧,咱們到我的屋裡去吃一杯茶。”
進屋之後,沈晨靄一邊喝着手中的熱茶,一邊將自己今天過來的目的與徐簡說了。
徐簡聽過沈晨靄的問話之後,輕笑着回道:“今年的秋闈我是不打算去參加的。”
這是沈晨靄聽過徐簡回話之後的反應。
徐簡看着沈晨靄目瞪口呆的樣子說道:“我回來之後先是去縣學裡問候了一下先生,先生說我現在的水平,想要在秋闈之上榜上有名,難度無異於愚公移山。其實不用先生說,對於這件事情,我自己也早就已經心中有數了。鄉試之後我雖然有信得中,但是名次卻是處在中下游的,這樣的功力在強者如雲的秋闈之中想要出頭,難度可想而知。所以我決定放棄今年的秋闈,潛心學習一段時間,待到下一次科考的時候,再去試一試身手。”
沈晨靄對於自己的這位好友一直都很佩服,這一次聽過他說的這些話之後,沈晨靄對徐簡不由得更加另眼相待了。
科舉考試對於此事的學子們來說到底意味着什麼,沈晨靄已經很清楚了。面對着如此大的一種誘/惑,徐簡卻還能夠堅持本心,時刻的保證字有一顆清醒的頭腦,這一點真的是很難得的。
於是沈晨靄說道:“既然你已經想的如此的明白,那我也就放心了。不過要是這樣的話,我應該很快就能夠吃到你的喜酒了吧,那位嶽九爺可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的。”
徐簡聽到沈晨靄的調侃之後,哭笑不得的說道:“找着一個機會就不忘那我開心,遇上你我可真的是誤交損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