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居仙城，崇聖大教區首府，常住人口五十萬。此城位於長江與舊黃河之間的平原上。一百幾十年前黃河決堤改道，奪淮入海，期間曾淹沒該城，溺亡數十萬人。現在，它已經成爲新黃河邊上的一座城市。
由於對水利設施發佈過戒命，真理紀元開始到現在，九百年間人們只能用簡陋的手工工具修補黃河大堤。這條懸河光是大改道就發生過三次，每回都是洪水滔天，溺死、餓死的人數均在數百萬規模。李氏家族的先祖是一名大教士，正是借最後一次黃河大改道，宣稱必須以漢俗補充正教，當地人才能鞏固天人關係，令生態重歸平衡，日後方能斷絕此等巨災。
經營幾代之後，李長天於真理紀元932年出任第35代教主，漢俗復興運動從此被正統教會承認。李長天在位31年，於真理紀元963年病故。按照“五世不染”原則，他的孫輩李永賢只能作到“正悟師”，卻拿下首席大教士職務，而且是全球人口最多的崇聖大教區。
上任之後，李永賢逐步排擠大教區裡面非漢族高官。爲了製造平衡，蓋婭城給每個大教區都安排了非主導民族出身的高官。但在這個亂世中，李永賢無視這一原則，依靠先祖佈置在京城的勢力，一一排擠本地外族官員。
如今，李永賢的親信潘乞祥公開接任崇聖大教區總督，湯衛教實際掌握崇聖大教區境內護教陸軍，將上面派來的總帶領架空。彭夢麟擔任崇聖大教區治安軍副總帶領，但是治安軍重大事務均要通過他才能辦理。崔立志擔任起崇聖大教區稽察隊隊長，將這個機構變成李永賢的私家情報組織。
在全球稽察隊員中，有百分之五是女性，畢竟某些偵查工作由女性來做，優勢勝過男人。所以，那些地域龐大，人口衆多的大教區裡面，稽察隊總有個女性副隊長，統管全體女隊員。平時不拋頭露面，以執行秘密任務爲主。崇聖大教區稽察隊女副隊長是個黑人，千年慶典前突然暴病身亡。李永賢便以此爲由頭，向瑪辛加申請由江玉琴接替此職。
瑪辛加根據自己對江玉琴的瞭解，認爲她雖是漢人，但性格剛烈，反感那些三從四德的說教，遂將計就計，派江玉琴過去當雙面間諜，滲透到李永賢集團內部。
爲了提高自己的地位，更狠地報復旋風，江玉琴接受了任務。離開聖山時她就知道，李永賢看中自己，除了本領外，肯定還有姿色的成份。仗着自己本來就受過色情訓練，對方年紀又大，江玉琴開始並不在乎。到了居仙城後，她才知道自己那些專業訓練並不足道。
真理教實行一夫一妻制，漢俗合法化以後，漢族男人可以實施妻妾制，娶一個正妻，外加若干小妾。李永賢自然當仁不讓，不過他選擇小妾多半不是出於色相，而是要籠絡重臣。潘乞祥的女兒、湯衛教的妹妹、彭夢麟的姐姐都作了他的妾。這些女人背後都有重要人脈，姿色卻頗爲一般，還都受過大家閨秀式的教育，平日裡以溫良賢淑爲榮，以性事爲恥。
無奈間，李永賢只好暗地裡再找一些女人來滿足純粹的性慾。江玉琴不要妻妾名份，不給他添亂，這個優點吸引了李永賢。上任之後，李永賢在城內安排秘室，定期與江玉琴幽會。
本以爲不過是承受一個老男人，真上了牀才知道，李永賢年過五旬，性功能衰退，便以虐待爲樂。不是用艾炙燙、荊條抽打，就是用鐵夾鋼鎖助興。每次下來，江玉琴都像受過一次刑訊，青一塊紫一塊，還要裝得很享受，以免讓李永賢生厭，誤了大事。
這天，李永賢入夜而來，夜半離開。江玉琴全身痠痛，在牀上昏睡到響午，洗漱完畢，拉下長髮掩飾額頭上的青紫，打扮成平民婦人溜出門去。她專挑小巷行走，確定無人跟蹤後，三拐兩繞，進入一家酒坊後門。
那裡是稽察總隊秘密聯絡點，自從李永賢遊說京城裡的關係，讓彭夢麟擔任稽察隊長後，瑪辛加就另外派人潛入崇聖大教區，監視李永賢。
江玉琴進門後，瑪辛加貼身助手萊瓦正等在那裡。兩人本就認識。萊瓦也不寒喧，關上門聽江玉琴作彙報。“總監大人果然明鑑。李永賢貪贓枉法，早該辦他！這是我收集到的線索。他那些狐羣狗黨偷漏的稅款，百萬阿坦都不止，都進入他的私人金庫，用於收買蓋婭城高官。”
江玉琴交上這段時間的偵查結果。萊瓦看着、聽着，卻皺起眉頭。聽到後來，直接打斷江玉琴。“你確實花了不少力氣，但這裡面沒有多少乾貨。李家樹大根深，憑這些線索，我們搬不倒他。”
“唔……師兄說很對，但是……”
“有什麼困難嗎？”
“我還打不進他的核心圈子，更收買不到他的親信。”
“那你就沒有辦法嗎？”萊瓦不滿地望着江玉琴。這些從小便定向培養的色情間諜，在同僚中很難獲得尊重。“哼哼，我們稽察隊想成就目標，不一定非要真憑實據！”
江玉琴一聽，只好點頭噤聲，這種話萊瓦可以說，她不能隨便接。日後出了問題，免不了把她拋出去頂罪。談完這個事，萊瓦又提出一個問題。“崇聖大教區裡面有幾處魔鬼禁區。最大的在東南沿海，標爲全球一號禁區。據傳，那裡面還生活着許多人？”
“這個……這個……我不清楚。”江玉琴此行前來崇聖大教區，核心任務就是監視李永賢，其它事情她並沒在意。
“聖山頭號大案，你肯定知道吧！”
江玉琴心中一凜，立刻點了點頭。所謂聖山頭號大案，就是當代教主被刺之案。此事關乎核心機密，所知者極少，甚至這都不是官方文件中的正式稱呼，只是稽察隊內部的口頭叫法。即使江玉琴這個級別，也只知道是有人行刺教主，並不知道教主現在怎麼樣。
“總監追查元兇，發現是東海餘黨串通魔媒所爲。後者提供爆炸技術，前者派人混入聖山苦修士行列，預埋爆炸物，並且現場引爆。我們追查幾個嫌疑人，每每都在一號禁區外失蹤。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他們潛入其中躲藏起來。”
“您……您要我也查這件事嗎？不是隻針對李永賢嗎？”一聽到與魔媒有關，江玉琴心裡就打鼓。那些人可不是異教異端，真有法力，能不碰就不碰。
“兩件事算是一件。總監擔心李永賢使用廢城窩藏悖教嫌犯，爲己所用。如果他們以漢俗爲統治依據，另立國家，便可以接受任何教派，甚至與魔媒作朋友。總監要你監視他與這些悖教嫌犯有沒有勾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