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就像找到秘籍，隱居修練的高手，科學大會還沒有向敵人發射一槍一彈，只是在孤島上苦練內功。每處工廠，每座礦山都讓這個團體得到壯大，在未來的血戰中多一分勝算。
登陸以後，科學大會要把主要資源用於軍事技術。大局穩定後，鐵路才被提上日程。在一次資源分配會上，麥斯歐德終於拿出反覆修改的蒸汽機車圖紙。這臺機車有一個鍋爐，兩個主動輪，四隻從動輪，還有一根長煙囪。不過它只有三噸重，和當年多達百噸的蒸汽巨獸相比只能算是玩具。
確定機型後，大家又開始討論軌距。科學時代的軌距早就不復存在，如今世界上還有馬拉的軌道車，鋪設在首府城市，全球總長度還不到一千公里，各地軌道互不連接，沒有標準軌距，這些新世界的創造者可以自由選擇。於是大家分析轉彎半徑，討論山地與平原行車的差距，最後把一點五米定爲標準軌距。
在模範城城郊，麥斯歐德指揮外圍勞工鋪設出五百米長的實驗軌道。除了氣缸由冶金廠鑄造外，剩下的部件由凱里帶着十幾名鐵匠日夜鍛打，加工完成。這臺機車只有三米長，主要部件就是一口躺着的鍋爐。主動輪架在鍋爐上，像兩隻大耳朵，由它們帶動四個從動輪在鐵軌上行駛。
這麼小的蒸汽機車帶不了煤水車，只好拖拽着十輛車廂，裝好煤炭，每節車廂也只比手推車大一點。麥斯歐德親任新世界第一位火車司機，一個實驗助理拿着鐵杴，在鐵軌旁邊跟着蒸汽機車跑，不斷把煤鏟到鍋爐裡面。這位助手之所以能跟得上，是因爲新機車最高時速也只有五公里。
即使如此簡陋，但是它真能開得動！這讓樸運成和全體觀衆興奮不己。他跳上最後一節煤車，站在煤堆上呼喊着，成爲新世界第一名列車乘客。看到會長這麼瘋狂，陸續也有人跳上來，直到麥斯歐德向他們用力擺手。
“快下去，都下去，木軌沒那麼結實！”
列車正面還只有包着鐵皮的木軌，經不住那麼重的壓力，乘客們乖乖跳下去。機車開了五百米，慢慢停下來，回到實驗線終端。上千人排着隊圍上去摸東摸西，問來問去。看到自己的手藝能夠造這麼個神奇物件，凱里也很興奮：“這傢伙太好用了，你們要造多少輛？”
樸運成聽懂了凱里的意思，周圍一片嘈雜，他沒有立刻回答。等吃過晚飯，換掉沾滿煤灰的衣服，樸運成把凱里和蘇吉拉納帶到安靜地方，給他們描述着鐵路的未來。
“你的手藝確實很棒，但這只是樣品，將來的機車會比這臺大幾倍！已經超過人力打造的範圍。我們要用機器鍛造部件，你們打造的這些只是將來機車零件的模板。”
這是什麼意思？是想壓價還是講真話？凱里難掩失望之情，他只想給鄉親們多攬些活。但是樸運成話鋒一轉，又給他帶來了希望。
“同一門技藝，萬變不離其宗。你們用土法鍊鐵，我們用平爐。你們用鐵錘鍛打零件，我們將來用大型鍛壓機。至於車銑刨磨這些基本功，你們這些常年和鋼鐵打交道的人都熟悉。只要稍稍學習，你們就可以成爲用機器打鐵的科學工人。”
“那我們的工錢會漲多少？”凱里最關心這個問題。
樸運成給他們算了筆賬。以機器代替人工，每人生產能力至少提高十倍。當然，這些收入不會都分給工人。科學大會投資造出這些機器，至少要拿走一半以上利潤。只有把財富積累起來，才能鋪更多鐵路，造更多更大的機車。
接下來，那些科學勞動者，也就是設計、製造、管理這些大機器的人，他們人雖然少，但是作用最爲關鍵，要拿去餘下收入的大頭。當初小田雅子把全部勞動分成三等，現在開始產生了後果。
像凱里這樣的外圍勞動者如果轉成科學工人，收入至少會提高一倍。“海禁前我到過這裡，對物價和工資有一定了解。你們都會比當年多拿一倍的錢。”
“真的？”
“如果拿不到，我掏腰包給你們補上！”蘇吉拉納在旁邊拍着胸脯，會長言出必行，沒讓他失望過。
過了三個月，一臺蒸汽鍛壓機出現在冶金廠裡面。它可以產生二十噸壓力，調試完成後，全部產能都用於鍛制鐵軌。有了這臺大傢伙，鐵路不斷從模範城向煤礦延伸，途中都是平原，這麼小噸位的列車也不需要多麼寬厚的路基，科學大會僱用一千人揮杴舞鎬，鐵路每天都能前進一百米。
第二臺鍛壓機很快投產，軌道開始加倍延伸。年底前第三臺鍛壓機也會投產，就用來打造炮管。至於鐵墳，他們還不敢把火車開到離兄弟海峽那麼近的地方，滾滾黑煙會讓敵人起疑。王新田在離鐵墳二十五公里遠的地方建設了轉運站，剩下的路程仍然要靠畜力車和人力來解決。
就這樣，從煤礦到模範城，再到鐵墳，成爲弟島工業經濟三角區。最初，冶金廠熔鑄的鋼鐵有50%都壓制成鐵軌，鋪向煤礦。鋪路工人經常看到大大小小的畜力車拉着原煤迎面而來，全島已經有三千多名壯勞力加入挖煤大軍，其中還有一千多名成年女性。這些女漢子幹活時也要短衣短褲，甚至赤膊，巴布爾塔不得不給她們單獨劃出一片礦區。
煤礦以前就鋪着木軌，由馬匹拉着煤車，從礦區將煤運到堆場。從鍊鋼廠伸出的鐵路鋪到四十公里時，交通工程處已經趕製出專用車廂，在大功率蒸汽機車沒造出來之前，同樣要由馬拉着這些貨車廂，把築路物資送到前方。
一千人名舊人被訓練成築路工人。他們白天干活，晚上由成年教育班組織培訓，一邊識字，一邊學習科學基礎知識。負責成年教育的陳慧珍親自給這些工人講課。工人們經常坐在鋪好的路軌上，一邊吃飯，一邊聽她講解未來的交通規劃。
科學紀元三年底，第二款蒸汽機車試製出來。它有八米長，十二噸重，主動輪放在最前面。機車上設置了司機和司爐的座位。麥斯歐德帶着兩個身強力壯的會員把車頭從工廠裡開出來，由他們輪換着當司爐。一個人幹累了，就爬到後面車廂裡休息。
這輛新車掛着十節車廂，每節長五米，兩邊鑲着半米高的隔板。車廂裡裝着糧食、蔬菜、食用油，以及一百根新鋼軌，總共八十噸物資。每節車廂上還坐着兩名科學預備班學生，記錄乘坐體驗。
跑出十公里後，機車時速達到每小時24公里。兩個半小時後，他們到達前線工地。以樸運成爲首的一百多名大會會員，上千名築路工人，還有聚過來看新鮮的農民，黑壓壓圍了一大片。
遠處黑煙滾滾，地面顫動，人羣卻寂靜一片，都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震驚。突然，一聲長笛驚飛了鐵路附近的鳥羣，麥斯歐德拉響氣笛向觀衆致意。車子開始減速，穩穩停在人羣中間。憋了很久的興奮釋放出來，人們擁向鐵路，將麥斯歐德擡了起來。
列車上還給歡迎人羣帶來一份特殊禮物，一百隻剛剛出爐的蛋糕。人們在鐵路線兩邊列成隊，分享這些蛋糕，絲毫不顧上面沾着很多菸灰。
興奮過去，樸運成帶着幾個主持坐在附近枕木堆上，討論下一步方案。麥斯歐德想把這款機車定型，批量生產。樸運成卻只同意先造五輛，應付眼前需要。同時要他再設計新款，功率必須擴大一倍。
“弟島上用不了這麼大功率的車頭。”麥斯歐德質疑道。
“咱們這裡很小，南方大教區可不少。那麼廣闊的地方，必須要用功率強大的機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