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來,繞着屋內的一切走了一圈,“爲了你的私慾,你賠上了羅煙的姓名,爲了你的私慾,你捨棄瞭解語花的前途!你還差點兒咬了月媽媽的命!你怎麼就這麼……”秀兒指着她,實在找不出更爲恰當的詞語來指責她!
“呵呵呵呵……”風煙站起來,哈哈大笑起來,“我狠毒,我狠毒爲什麼每次都被你給識破,其實你早已經識破了我。可你沒有揭穿我,讓我繼續錯下去,所以你纔是罪魁禍首!你纔是!”
“到現在你還認識不到你的的錯誤,看來你真是鬼迷心竅,無藥可救了!”秀兒低喝一聲,轉身就要走。
“你站住。”她猛地一下拉住秀兒,“你和我走,你去了哈大人的府上,他就會放了先生。他要的人是你,而不是先生。”說着就要硬拉着秀兒走。
梨兒一看,衝了上來。趴在風煙的手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哎喲!”風煙驚叫一聲,鬆開秀兒。啪啪兩聲,清脆的耳光落在梨兒的臉上,梨兒的小臉頓時紅了起來。
“你,你以爲你去了,帶我去了,他就會放了先生?你別做夢了!你以爲自己是什麼?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你只不過是哈爾倫赤手中的一顆棋子!你爲他通風報信!爲他做盡壞事!可我擔保,終有一天,他會親自宰了你!哼!梨兒,我們走!”秀兒拉起梨兒,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身後,風煙跌坐在地上,手上的傷口霍霍地疼痛着,可她卻毫無知覺!
秀兒直直的往前走着,腳步匆匆,和迎面而來的人相撞,也絲毫沒有顧忌。她只是一味的往前走去。雖然早已經知道風煙的背後用心,可一旦真的撕破了這層僞裝,兩人赤裸裸毫無遮掩的對峙之時,她的心裡仍存着一絲絲的僥倖,希望這個人不是風煙!可偏偏就是她!
原來人心真的不是自己看到的酒可以測量,可以判斷的!原來人心可以用海底針來形容,原來人心和自己隔着那麼遠的距離!
她漫無目的的走着,走過了攏月閣,走出了落霞居,不知不覺,她的腳步停在了青雲社的門口,推開門,面對的將是衆多一心愛戴先生的人。自己怎麼和他們說!
因爲自己的緣故,而連累了先生!先生對自己赤誠一片,而如今更是代替自己受過!這讓自己情何以堪!她站在青雲社大門外,久久佇立着。
頭上的陰雲翻滾着,秋風起,颯颯地吹送着樹枝上搖搖欲墜的枯葉飄飄蕩蕩落了下來。涼涼的風掠起秀兒單薄的裙裾,翩然若蝶,梨兒看着眼前佇立在風中的身影,顯得那麼蕭條而楚楚動人。
她微微低頭,輕輕嘆了口氣。這個女子,自己跟着她這些日子以來,已經被她深深的感染,她一腔赤誠,敢愛敢恨!她胸懷寬廣,能容私人之憤恨,她待人真誠毫不作假。因爲主人的緣故,她曾經暗自的妒忌過,恨過。可如今,看着風煙的結局。她也漸漸看得明白,喜歡一個人是勉強不得的,即使沒有秀兒的存在,那麼多年的時間裡,主人的眼裡已然映照不出自己的影子!所以錯不在秀兒,而是自己不是他要找尋的那個人。
“小姐!”過了很久,就到梨兒感到自己雙腿的麻木。
“小姐,我們進去吧!這天色愈來愈暗!您又穿得這麼單薄。得了傷寒就影響明日的演出了!這個時候,先生不在,我們更要堅定地走下去!不要被殘酷所嚇倒!中了敵人的奸計!”梨兒走到秀兒的身後,緩緩而有力的說。
秀兒這是才恢復神智,她轉過身,看着梨兒,目光中露出堅定,“對,先生不在,我們更要將戲劇演好!絕不讓他的陰謀得逞!”說罷,轉身邁着堅定的步伐走入了青雲社。
青雲社內,大家已經得知了情況,都在猜測着,十幾道目光齊齊匯聚到君漵的身上,等着他的決定。秀兒走了進去,這些目光又轉到了她的身上。
“今日,天色已經不早了,大家早早休息,明天我們繼續演出,絕不能因爲先生的緣故而耽擱了演出,我們就是要證明給那些惡人看一看,我們是打不倒的!”秀兒激動地說。
“對,大家都回去休息。由我和秀兒一起守在這兒,等着消息。一有消息就立刻告知大家,讓你們放心!都散了吧!”君漵附和着秀兒的意見,衝大家揮了揮手。
衆人怏怏的散去。有幾個不願意走的,被君漵瞪了一眼,不情願地離開了。
“梨兒,讓盧文守在大門口,一看到窩公子,立刻迎進來。”秀兒回頭吩咐梨兒,趕快去通知盧文。
“怎麼樣?風煙她……”君漵看秀兒的臉色不大好,沒有再說下去。
“都是她乾的!可她也沒料到如今的局面!她的目標是我!”秀兒坐下來,呆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地面。
“你又自責了?!”君漵走過來,拉着她,讓她坐在一張凳子上,在她面前蹲下來。
仰臉看着秀兒,也讓秀兒能夠看到自己,語重心長地說:“這不是你的錯,不是任何人的錯,只是風煙的心胸太過狹窄!而先生如今在什麼地方,我們還不清楚,所以自責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如今我們只能等消息,如果確實在哈大人手上,那麼我們就想辦法營救!”
秀兒微微擡起頭,看着君漵,點了點頭,“我明白!只是我感到風煙如今能夠變成如今的這個樣子,不是我們所有人的錯誤。而是被逼的,風煙是被逼的才成了現在這個讓人害怕,讓人膽戰心驚的人!我在想,是什麼逼得人變化如此之大?”
君漵也陷入了沉思,過了許久,才緩緩而低沉的說:“大概是命運吧!只有命運吧!是老天的不公,讓我們生長在這樣一個環境裡!沒有欺詐就沒有生存!”
“是命運?!”秀兒重複着,心裡存着點點疑惑。
“小姐。”梨兒走了進來,身後跟着盧文和窩公子。
秀兒一看,趕緊迎了上去,一把抓住窩公子的胳膊,急切地問:“先生,先生到底在哪兒?現在怎麼樣了?你搭救出他了嗎?”
窩公子拍了拍秀兒的手,“你一下子問這麼多的問題,先讓我回答你哪一個?”
君漵拉住秀兒,“先讓公子喝口水,緩口氣兒再說,不急在這一時。”
秀兒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有些尷尬地後退,請窩公子坐下,梨兒趕忙倒了杯水端了過來。秀兒接過來碰到窩公子的面前。期待她快快喝下去,好說一說先生的情況。
看着秀兒一臉急不可耐的神情,窩公子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茶杯,“我還是先說明情況,再喝吧。否則你這樣盯着我,我怎麼喝得下去?”
秀兒臉色一紅,顧不得許多。
“先生的確在知府哈大人那兒,如今被關押在揚州的牢房裡。有專人看押着,和一般的犯人區別了開來。未受刑未受審。只是先暫時收押!一日三餐照常供應着。所以現在你該放心了。”
“那什麼時候能夠放出來呢?”秀兒一聽在監牢裡,那樣可怕的骯髒的地方,怎麼會是先生呆的地方呢?就更加着急起來。
“這個問題,還不好說。”窩公子的眉頭聚了起來。剛剛在哈爾倫赤的府上的一幕幕仍在眼前,心裡一陣惱怒。
他直接去了哈爾倫赤的住處,到了之後,看到愜意的哈大人正左擁右抱地和幾名女子調笑着,滿口的酒氣充斥了整間房子。奢靡的氣味瀰漫在知府府上。
看到這一切,他心裡怒火升騰,可以將整個知府衙門燒燬,他強壓着自己性子,詢問漢卿的下落。可哈爾倫赤竟然愛理不理地,如果不是顧忌他的身份,恐怕自己早就一劍劈了他。
“你沒有理由,也沒有根據就斷定關先生與朝廷作對,更沒有證據證明他背後中傷朝廷命官!再說了
,戲劇中針對的是你,而不是整個朝廷,是你這種不務朝政,草菅人命的昏官!”
“我昏官?”哈爾倫赤一把將懷裡的女子揣在了地上,絲毫無憐惜之意地從她們身上踩着走到自己面前,“我昏官,我爲你們窩家打了天下,你們就奪了我的兵權,讓我回草原去了,倒是你們,沒有絲毫戰功而坐享其成,在這兒富庶之地享受着花花世界。”
“你,你生有反心,竟然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虧得父王體諒於你,將你從家鄉調任到這兒,可沒想到你竟然得意忘形,連連做出有辱朝廷聲譽的事件!你信不信?我會立即稟明父王,讓你滾回去!”窩公子也生氣之極。
“哼,你以爲我怕了你們了。”哈爾倫赤的大掌啪的一聲拍在了桌子上,一張桌子立刻碎裂而倒。我憑着自己的真本事才成爲草原的哈圖。即使是你們奪了我的兵權,我依然是軍隊的魂魄,一旦我一聲令下,呼應着千百萬人。我會怕你們!別做夢了!”
一看和這個人糾纏不清,窩公子又追問了一句:“你是說你不放人了?”
“是,不放!我倒要看看,在一個小小的監牢裡,他還能翻起什麼樣的浪花!”哈爾倫赤走回去,端起一碗酒倒入口中,用衣袖擦去嘴上的酒漬,蔑視地看着他。
窩公子明白,和這樣的人是沒有道理可講的,他轉身離去。心裡暗暗發誓:今天這個茬兒他窩闊臺記下了,終有一天,他要讓哈爾倫赤跪在他的面前求饒。
看到窩公子臉上不自然的神情,秀兒心裡一陣黯然。
“如今可怎麼辦纔好?!”似是問自己又似是問他人。
“別急,讓我想想。”窩公子陷入沉思中。
“盧文,”秀兒看到盧文立在一旁,吩咐他,“你去先生府上一趟,將消息告訴夫人,請她放心,我們一定會想辦法救先生出來。”
盧文答應一聲出了門。
“秀兒,如今,你仍然不動聲色的演出,明日我再去找哈大人周旋,爲今之計我們只有先見到先生。而後我們再想對策。”
“也只有如此了。秀兒,窩公子想得很周到。如今你的安全也很重要。因此你千萬不能落了單。更不要給那個禽獸有可乘之機。”君漵也擔憂地看着秀兒。
秀兒看了看他們兩個,如今能夠商討對策的也只有他們三個了,三個人一個都不能再有任何意外和閃失。
“你們也都要小心!誰出了意外都不是小事一樁。”秀兒回頭看了一眼梨兒,“窩公子,天色已經不早了,早回吧!太晚了,路上不安全!我送你。”
二人走出了青雲社。秀兒看了一眼身旁臉上仍帶着憤恨的窩闊臺,試探着說:“明日,找人在城中散步消息,告訴所有的人,因爲寫作《感天動地竇娥冤》這部劇,關先生被知府關押,我想他可以不顧及你的顏面,也不怕一兩個老百姓的冤死,可他不能不考慮這種口口相傳的輿論吧,否則他也不會因爲謠言而抓了先生。”
“這樣做也可以。只是不一定會有效果。可以試一試。我回去之後就安排人,明日一大早到各大酒肆茶樓進行宣傳。”窩闊臺眉梢間露出讚許的神色。
“其他的事兒你就不用操心了,儘管演好戲劇。我會安排好一切的,相信我!”
“好!不過,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儘管吩咐,雖然沒有結交什麼高官,但我想在百姓中的心中,我的影響力還是有的。”秀兒稍有自信。
“我毫不懷疑這一點兒。”窩闊臺笑了笑,“放心吧,如果我想讓你先離開揚州,到京城去,你是否同意?”曾經親眼目睹着他們一起發誓共進退的窩闊臺沒有自信的問道。
“不會!我曾經答應過,也發過誓,我們要一起面對所有的危險!共進退同榮辱!我不會單獨臨陣脫逃的。”秀兒斬釘截鐵地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