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呀對呀,王爺,我們都不是小氣之人,不會爲了一株花兒而和王爺生悶氣的,可是王爺這樣做出不了一個禮字。又怎麼能夠讓我們姐妹甘心呢?”說着也放下筷子,不言不語。
秀兒一看,因爲自己飯桌上冷了氣氛,心裡很過意不去。也悄悄放下筷子,偷偷看了一眼多倫明一和王爺,只見王爺的四方臉上早已多了一層寒霜。
“父親。”多倫清輝趕忙站了起來,衝着王爺喊道。王爺擺了擺手,示意她坐下。這纔對幾人說道:“秀兒姑娘是客,如今你們當着客人和額孃的面,竟然這麼不顧及王府的臉面,就憑這一點兒,你們就沒有資格要那些花兒。”王爺的臉色一沉,臉上涌起一層寒霜!
剛剛生氣的兩人臉色一紅,低下頭大氣不敢出一下。
“好了。還有客人在呢?姐妹之間開幾句玩笑,不計較那麼多。不知道的還以爲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兒呢!”蓉兒站起來招呼着秀兒趕快吃飯,又向王爺遞了個眼色,於是飯桌上的氣氛又緩和了下來。
“我這飯也吃飽了,秀兒,你呢?”福晉像是沒有看到,沒有聽到一樣,問着旁邊的秀兒。
“哦,我也吃好了!”秀兒趕忙應道。
“那好,既然你也吃好了,明一,清兒,走,陪着祖母一塊兒散散步去。這飯桌上以後也該清靜清靜了。”說罷,站起來,不看衆人一眼。
秀兒隨之站了起來,衝着衆人笑了笑,攙扶着福晉走出了飯廳,明一和清輝也隨後跟了出來,走出門還不放心地回頭看了看。
“看什麼看?你們這些個額孃姨娘,平時怎麼做,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了,今日有客人在,還這麼不知輕重緩急,該罰!否則,這王府裡還不烏煙瘴氣、混沌一片了?”
“奶奶說的是!”兩人應了一聲,清輝從另一側攙起福晉,明一跟在後面,四人往後花園走去。
“秀兒姑娘的名氣,老身可是早有耳聞啊!你雖然人未在京城,可是由關先生執筆,你出演的《救風塵》《拜月亭》可是京城最紅的戲劇。我一直惦念着能夠親耳聽到你的歌聲,親眼看到你的演出。沒想到你真的來到了京城,看來我的願望指日可待啊!”
看着一臉欣喜而又慈愛和善的福晉,秀兒感到打心眼裡親近這位老人。擡眼望去,看到前面不遠處有一座小小的亭子,就指了指道:“福晉,我們到那兒歇息片刻,我就爲福晉清唱上幾段,怎麼樣?”
“真的?那可太好了!走,你們兩個,今個兒可是沾了***光了。”四人說笑着往亭子走去,完全忘記了剛剛在飯廳裡發生的不愉快!
琉璃燈,紅燭照,清花夜色共枕眠,幽幽暗暗桂香來,清清淡淡月菊去。
碎花無語,秋夜漸涼,晚風盡吹,神清氣爽。一行四人在小亭內坐下,有丫鬟送來了茶點和水。
秀兒看三人坐定,遂起身來到福晉面前,淺淺一拜,“福晉,秀兒這就獻醜了。不知福晉想聽什麼曲目?”
“哦,最近聽她們閒話的時候說,京城最近傳得沸沸揚揚的是《眉心鎖情》,不知道秀兒姑娘可否聽說過?”
秀兒一驚,原本想着老福晉會點一出自己拿手的好戲,畢竟她已經知道了哪些戲劇是自己的作品,可沒想到,她卻點了一出自己有可能不熟悉的劇目,對於這齣劇目,閒暇的時候君漵曾經和自己說過,也看過傳出來的劇本,所以對其中的一些唱段還有印象。可如果讓唱整齣劇作,那就不敢恭維了。
想到這兒,又施了一禮道:“秀兒倒是聽說過這齣劇,也身爲劇中的女主角馬玉蓮的命運而感嘆,可其中的唱段秀兒只是熟悉一部分,所以福晉如果想聽的話,我就把高潮部分唱給福晉聽罷!”
福晉點頭說好。
秀兒一個水袖擺尾,正式開始,依依呀
呀的聲音婉轉如黃鶯出谷,高亢出直衝霄漢,婉轉處若春水潺潺,哀鳴處若江水嗚咽,歡快處若銀弦撒撥。
秀兒的動作嫺雅大方若行雲流水,流暢而舒緩!動若狡兔,靜若處子。只看得三人如癡如醉,眼睛隨着秀兒的身影轉圈。
一段唱腔匆匆間結束,秀兒漸漸收住腳步,將剛剛沉浸在劇中的傷感情緒緩緩平復下來,再擡頭去看三人,個個大睜着雙眼,眼裡已是浸滿淚水,即使是明一這樣處於青春年少的少年郎,也脫去平日裡瀟灑恣肆的外衣,只是將最真的情感流露無遺。
而多倫清輝更是多愁善感的年齡,懷着對美好生活的嚮往,看到如今這麼傷情的唱腔,早已是感懷傷情,不能自己。而福晉,懷着一個慈悲心腸,看淡世間悲歡離合的她最見不得的就是傷情之事,所以淚水早已滂沱而下。
秀兒默默地站立在一側,靜等着三人從虛空的世界裡走出來。
過了好一會兒,福晉才緩緩地看向秀兒,伸出手,秀兒趕緊走上前去,福晉一把抓住秀兒。
顫顫的聲音說:“秀兒,你這七竅玲瓏心的孩子啊!我,我這一生都沒聽過唱的這麼好的戲,當年梨園秀曾經來到京城進行演出,王兒好不容易纔爲我搞到了幾張票,可坐在那麼大的劇院裡,我怎麼就沒有看戲入戲的感覺呢?”
她緩緩吸了一口氣,可如今,你看看,這夜景,這燈籠,這颳着的微微的秋風,還有你如夢如幻的演出,才讓我真正感到戲劇的美妙之處。“
她拉住秀兒的手,輕輕的摩挲着,面似遺憾地說:“只是你來京城太晚了,老身已經這麼一大把年齡了,不能爲你做些什麼?不過有什麼事兒儘管找王爺,如果覺得不方便,就直接來找我,我來告訴王爺。”
她低下頭沉吟了片刻,遲疑地擡起頭,看着秀兒:“只是老身有一事相求,不知姑娘可否答應?”
秀兒一聽福晉的話,心裡一陣感動,這個福晉給自己的感覺就如自己多年未見的親人一樣,對自己是真心的喜歡,秀兒雖然不懂太多的人情世故,可如若真心對待一個人,對方是很容易就能感受出來的。
“福晉請講,只要秀兒能做到的,定會竭力而爲之。”
福晉眼睛一亮,繼而又黯淡下來,定定地看着秀兒,“秀兒姑娘可否閒暇的時候多過來看看老身,像今天這樣給老身唱上一段,付多少出場費,你儘管提。”
秀兒淡淡一笑:“福晉,您對秀兒的關懷,秀兒感覺到了,在秀兒眼裡,您是一位慈愛的長者,而在秀兒的心裡,您就像一位關懷秀兒的長輩,爲長輩表演,秀兒怎麼能夠談銀兩之事呢?只要福晉不嫌棄秀兒粗鄙,隨時召秀兒前來,秀兒絕不推辭。”
一番話讓福晉大爲感動,揉了揉眼睛,連聲說道:“好,好。”回頭對已經圍攏過來的明一和清輝說道:“你們兩個過來,奶奶今日告訴你們,以後見到秀兒,就好像看到自己的姐姐一樣,以後無論你們各自有什麼樣的前程,都不要忘記了你們還有一個奶奶喜歡的姐姐。”
兩人答應一聲,明一看着秀兒,若有所思。而清輝,心裡則滿是不平,爲剛剛在飯廳裡發生的一切,更爲自己的母親綠綺!可眼看着奶奶喜笑顏開的樣子,把這秀兒當做寶貝一樣看待,也不敢有所造次。
福晉和秀兒聊得不亦樂乎,她爽朗的性格和開懷暢談的興致讓秀兒絲毫感覺不到她的年齡,可言語間所閃耀的睿智才讓秀兒猛然驚覺這是一位走過無數滄桑的女子。
秀兒天生就喜歡直率而心底純潔的人,這正和生於草原,心底寬廣的老福晉性情相投。
不覺間已是月上柳梢頭,秀兒不敢再過多打擾,就起身告辭,福晉想要挽留,可初次見面又不好開口,只好讓明一相送,臨別之時,讓侍女瑾兒回屋去拿一樣東西。
待瑾兒回來後,手裡拿着一塊銀色的牌子,上面刻着“閔王通行”四個字。
“來,秀兒,這個你拿着,以後你來這裡,免得來回通稟,你到王府門口,亮出這個腰牌,就會一路暢通無阻。你就可以直接來找我了。”
秀兒接過這枚腰牌,心裡一陣感動,也許自己以後還真的要多來這兒走動走動。遂答應着,告別福晉,在瑾兒的帶領下往前院走去。
走在瑾兒的後面,她摩挲着手中的腰牌,這張腰牌對於自己來說只能束之高閣了,自己這樣身份的人,怎麼能是王府的座上客呢?
她沒想到,多年之後,正是這枚腰牌,讓她在萬般無奈、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找到福晉,從而救出了盧摯。
卻說兩人行到前院,瑾兒要送秀兒從角門出去,秀兒一想,自己是受了王爺的邀請纔來到王府的,就這麼着不打招呼的離去,似乎顯得太不知道禮節,所以就對瑾兒說:“姑娘可知道王爺此時在何處?我這就離去,感到過意不去,總要爲今晚的接風宴向王爺道聲謝纔是。”
瑾兒看了看秀兒,見秀兒一臉真誠,說道:“王爺這個時刻定在書房處理要事。我就帶你過去看看,你只在門外說上一句就行了。如果王爺非讓你進去不可,你再進去,一切聽從王爺的吩咐。”
秀兒點了點頭,“我只是想向王爺告別,別無他意。”
瑾兒帶着秀兒穿過樹影,來到秀兒曾經來過的書房,書房的門口,無人守着,瑾兒小聲嘀咕着:“怎麼?王爺今日不在嗎?怎麼沒人守着?”她又朝屋內張望了一下,見亮着燈,卻無絲毫的動靜。就回頭對秀兒說:“你站在這兒不要動,我到別的地方去看看,找琳兒問問王爺到底在哪兒?你就站在這兒,千萬不要私自進了書房。”又不放心地叮囑了兩句,才匆匆忙忙消失在暗夜裡。
秀兒看她走遠,又往書房門裡看了看,看不到任何東西,又側耳聽了聽,也沒有什麼動靜,再看看天色,漫天的星斗和一抹似有似無的月牙。她往樹影裡站了站,示意靈兒也跟在自己的身後,免得被來往的人看到,以詫異的目光看着她們。
過了好大一會兒,秀兒已經感到了身上微微的涼意,可瑾兒還未回來,秀兒有些着急起來,不住地往四周看着,睜大眼睛搜尋着,希望能夠看到瑾兒的身影。
正當她焦急萬分之際,忽聽書房的門吱呀一聲輕響,從門內閃出一個黑色的人影,秀兒只覺得渾身一震,在那人出門的一剎那,屋內的燈光映出了此人的臉,是一張熟悉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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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後,跟着一身淡青長衫的王爺,兩人的臉色皆是非常之凝重,站在門外,兩人沒有說什麼,只是互相對視了一眼,黑衣人向王爺抱了抱拳,隨即縱身一躍,就消失在樹影裡。
秀兒屏住呼吸,就好像發現了什麼重大的秘密一樣,不敢有絲毫的妄動。等到王爺回身進了屋,四周又恢復了寧靜,她才匆匆招呼一聲迷迷糊糊的靈兒,往離書房較遠的一個小亭子走去。到了亭子,她深深呼吸着冷冷的空氣,藉以緩解砰砰亂跳的心臟。
等情緒平穩下來,纔對靈兒說:“靈兒,靠在柱子上裝睡,快!”
靈兒不知道小姐今晚是怎麼了,好像看到了自己不該看到的事兒一樣,但也不敢問,只好依照小姐的吩咐,歪靠着一根柱子打起了呼嚕。
秀兒也坐下來,靠着廊柱,望着天空中的漫天星斗,合上了眼睛。
爲什麼他會在這兒?疏齋說多倫貝爾王爺是支持二皇子的。可他,三殿下的暗影春離不是一向都和三皇子形影不離的嗎?怎麼今日竟然來到了閔王府,難道春離揹着三皇子私下裡暗通王爺,如果那樣的話,那三皇子就危險了。不行,雖然三皇子對自己到底是何用心,如今還不明瞭,可他畢竟幫過自己不少忙,找個機會一定要告訴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