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霖是徒手前往的,白玉堂雖拿着巨闕卻也依舊行的方便,他師傅看着都覺得這徒弟比以往任何時候都來得踏實小心。
兩人悄無聲息的入了從側牆入了王府,府邸大就是有好處,裡面樹密林茂,雖是枯葉寒冬之際,夜晚遮擋幾個人還是可行的。院中雖有燈柱,光照明亮晃眼,只是照着四周遠一點的地方,看着只會更顯得昏暗。這白影子忽悠隱約,到了無人查守的沿廊之上,滑步而行。
司空霖突然一把拉住了走在前面的白玉堂,兩人一起靠在了柱子之後,“去那賊王爺的住處。”司空霖覺得帶自己徒弟來也是沒有目的的,因爲盟單已經找到,雖然了結這賊王的性命對他們倆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只是襄陽王畢竟是皇室中人,是皇上的親叔叔,單憑這點身爲江湖中人的他也不得不考慮,所以司空霖瞧着白玉堂黑夜中那冷峻的輪廓,想着想着又有點擔心了。
停了一會兒,白五爺繼而前行,輕巧從廊上轉了個彎換了另一個院子,剛踏出兩步,兩人互瞪眼一看,都不約而同的朝上一躍,雙手抓着椽子,腳勾着才另一頭,橫懸於樑下。
四個巡更的守衛接替走來,慢慢走過橫廊,最前最後的兩人手上都支着燈籠,只怪這些人太過認真,目不斜視,頭上有兩個人竟也不知道。
待終於再了無聲音,白玉堂和司空霖乾脆直接翻身上了屋頂,蹲着行走,輕踩瓦檐,一路到了襄陽王住的地方。要說爲什麼兩人都如此清楚,只得說大多王室貴族人家府邸都如此設造,住房在哪裡,側房在哪裡?種幾棵樹開幾口池,一一都請過大師來看過風水,應當改設在哪一處爲好,對於這些事情,司空前輩雖不是大師卻也清楚些門道,多看了眼王府的佈局便了然於心了。
這院子只有一個正宅子和一個小側房,寬厚黑大的木格子門在深夜中便只得了一點形狀,不過看上去也是一團又一團的黑,白玉堂和司空霖宛若壁虎遊牆般的緊貼身於屋牆上,隔着上屋檐的木窗雕觀察屋裡,房中的桌上留了一小支淡淡的燭光,看着晦澀而模糊,房內沒有動靜,裡面的人應該已經沉睡。
白玉堂望了望司空霖,兩人對視了一會,似在無聲的交流。屋中的燈突然滅了,就像是天狗突然全部吞噬了圓月的那一刻,房間變得漆黑沉寂起來。趙爵卻突然睜開了眼睛,即便蓋着厚厚的被子也覺得四肢寒顫,放佛身處於冰冷的天地之中,無所依靠。他本就睡得不沉,再加上盟單消失的離奇,他根本就沒辦法安心起來。“來人啊,來人,掌燈。”趙爵一邊嘶啞着嗓子喊着,一邊摸索着牀沿無力的做起來,他穿着單薄褻褲的雙腿在地上胡亂的踏着找鞋子。
趙爵是看不見,夜晚只要沒有光掌燈他便不能目視,所以這個時候他簡直就是一個瞎子。
白玉堂對於屋裡的情形也看的不怎麼真切,他有瞬間覺得自己就是一縷浮於屋外的煙霧,揹負着無法解脫的仇恨,他慢慢握緊了巨闕,手都有些發顫,在剛動了出劍的念頭時便被司空霖拉了一把,不情願的上了屋頂。
側門突然被打開,黑暗中跑出了一個短布衫的小廝,到了趙爵房門前。
“來人,掌燈!”趙爵又叫了一句,他已經站了起來,只是覺得全身都虛浮無力,搖搖晃晃的,自己什麼時候這樣了?趙爵皺着滿是痕紋的眉頭。不知不覺歲月已經帶走了他強健的體魄和精神,徒留下一個弱虛殼子。
小廝推門而入,輕聲喊了句,“王爺,您擔心點。”他走到桌邊點燃了燭火,看到了正單衣站着的趙爵。他連忙從牀頭上取下外棉罩蓋着趙爵的肩膀,“王爺,燈怎麼滅了?”
“風大吧。”趙爵嘆息一聲,慢慢在桌邊坐了下來,過了一兒他道,“去把公子喚過來。”
“是。”小廝領命退出去關上門。
白玉堂移開一點瓦片,看着橘黃色淡光照着那人的臉,那張讓人看着仇恨的臉,令人想一寸一寸的割下來,此刻即便四周如何寒冷的風也無法吹醒他頭腦。
再說趙端離開房間後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展昭便醒過來了,他揪着臉,起初是感覺全身痠軟,然後所有的感覺都聚焦於雙臂,手臂疼得厲害,他偏了下頭看到桌邊正坐着一個人,他有些不敢相信,沒死,自己沒死?
梅凌立馬放下了杯子走過去,輕聲道:“怎麼樣了,你總算醒了。”
“梅,梅老先生?我,我沒死?”展昭不敢眨眼睛,他盯着梅凌的眼睛喃喃的說了句。
“有老夫在,你哪有那麼容易就死?感覺全身疼麼?疼就還活着。”梅凌正直着身子坐在牀沿道。
展昭腦海很亂,他靜了會然後立馬笑了,“沒死?”沒死就好,還以爲真要辜負了玉堂如此待他的這輩子。展昭嚥了咽嗓子,“您,您怎麼會在這裡,玉,玉堂呢?”
梅凌瞧了會,然後移開視線一聳肩膀,“這老夫就不知道了,我還不知道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梅凌又看着他,“我還是被人綁架到這來救你的,你給我老實說,到底出什麼事情了?”爲了避免外面守着的人聽到,他說這話的聲音也放小了,但是卻格外認真。
展昭稍微清醒了點,他才發現自己呆的這個地方並不熟悉,而且看梅老先生說話的情形也格外小心,他有些疑惑,“把您綁架到這裡?是什麼人?”
“也許是你熟人。”梅凌看到展昭醒來後心中稍微鬆了口氣,說起話來也輕鬆了點,“也許以前你得罪過他,那人不想讓你死在其他人手裡。”除了這兩點還有什麼理由?
展昭有些無奈,醒來後默默感覺腹肚有些飢餓了,他苦笑一句,“展某殺的人不少,得罪的人就更多了。”
梅凌看着他一笑,沒等再開口便突然聽到了外面的叫聲,“快叫醒公子,王爺有急命。”門外一道聲音幽幽傳進來。
梅凌立馬站了起來,他看了眼展昭,展昭沒說話,連忙閉上了眼睛,連呼吸也放輕了不少。
外面負責看守他的人應該擋住了那人,安靜了好一會兒,梅凌走到門邊聽到了影肆的聲音,“公子已經歇下,你先行回去,我就請公子過去。”
那人比較着急,嘆了口氣又道,“一定要快點,王爺被驚醒來看上去很着急,小的先回去伺候王爺了。”
展昭閉着眼,眉頭慢慢的揪了起來,王爺,襄陽王?難道自己現在還在襄陽王府內!他沒睜開眼睛,察覺到了門被打開,展昭慢慢舒緩了眉頭。
梅凌等到影肆進來,慢慢關上了門,問道:“怎麼回事?”
“沒事。”影肆提着盒子走到桌邊,把盒子放上去打開,“這是公子吩咐送來的,其餘的就由老先生您照顧了。”
“嗯,自然。”梅凌應了句,走過去。
梅凌朝牀上看了眼,衝梅凌點了下頭,走出去了。房間再次安靜下了,展昭頓時睜開了眼睛,“梅老先生,襄陽王府,我們還在襄陽王府。”
影肆趕過去請了趙端前去趙爵的宿處。一路上淺燈淡影,兩人走得較快,“沒讓他發現什麼吧?”趙端問。
“無事。”影肆連忙着答道,急急跟着趙端的腳步。
“嗯。”趙端皺眉應着。這個時辰,義父還傳自己過去,不知道有什麼事情,趙端隱隱覺得有些不安。趙端看着門正大開,外面站着的小廝正在等着,他走進去,看到桌邊坐着的人,恭敬道:“義父。”
襄陽王在想着事情,他迷糊的擡起頭來看着趙端,心依舊難以平靜,“端兒,你怎麼纔來?”
趙端微垂着頭道:“處理了一些義父您吩咐的事情。”
白玉堂貼耳於瓦縫之間,聽着下面的聲音,怎麼感覺這人的聲音有些熟悉?他擡頭看了下司空霖,自己師傅正仰躺在另一側。
“端兒,”趙爵無力的說着,“義父老了,許多事情都有些無法揹負,你是本王兒子,義父就同你說實話,白玉堂闖進沖霄樓後,盟單就不見了!”
“不見了?”趙端睜大了眼睛,但是馬上又慢慢平靜下來,難道盟單還在展昭身上,“義父讓孩兒尋回鄧車,是否是認爲盟單在他身上?”
趙爵站了起來,看着他,“白玉堂已經死在沖霄樓了,鄧車這個時候又逃走,總不可能被白玉堂帶到地府去了吧。”他現在想想都心中會發寒顫,盟單絕對不能落到包拯手裡啊!
“是,義父勿擔心,孩兒一定拿回鄧車。”趙端道。
“一定要活捉回來。”趙爵盯着搖晃的燭光道。
“是。不過孩兒還有一事同義父說。”趙端道,“師傅一會兒前傳來了書信,她將前來襄陽。”
“知道了,叫人好好打理一切吧。”趙端有些睏意,擺擺手,“你回去歇着吧。”
“是。”趙端道了安,有些頭疼的出了門,他哪裡去找鄧車,人早就死了,但這事情不能告訴義父,不然就得牽扯出一大堆事情,而且義父恐怕也會不再信自己了。
屋瓦上突然發出了一點聲音,趙端和影肆一起看去,那裡沒有人,準確的說是看不清什麼,一團漆黑,“你上去看看。”趙端吩咐影肆。
影肆輕上屋頂,查看了會,躍下來,“剎主,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