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我還想嚇嚇那賊王爺的,你這麼快拉着爲師跑出來做什麼?”司空霖擡腿追上去問道。
街邊的枯樹下或者牆頭,每隔了幾處便掛着一火紅色的燈籠,光隱隱約約照清楚了路。白玉堂雙肩微捶,走起路來腳步虛浮,突然在前面站着不動了。
“白,白小子?”司空霖眯了眯眼睛,走到白玉堂身後試探的喊了句。
白玉堂此刻整個人都有些呆滯失神,他雙眼望着前面卻看不清什麼,遠處好似是一條不歸路,黑暗吸引着他。“展......昭!”這兩個字幾乎是從白玉堂口中擠出來。
“你能說話了?”司空霖驚喜的看着他。
白玉堂有種身體要崩潰的感覺,他胸膛劇烈的起伏,右臂顫動的按住胸口,“咳......”胸膛像是被什麼巨大的力量狠狠的衝擊了一下似地,鮮血瞬間從他口中噴出來。
司空霖嚇了跳,皺緊眉頭,忙伸手扶着他,“怎麼吐血了。”白玉堂吐的血沾染上了他的白衣,昏暗的看上去就是一片黑色。
白玉堂撐住司空霖的雙臂,全身微微彎曲,看着甚是痛苦,眼眸也開始變得暗淡無關,“師,師傅。”
“我帶你回去,別說話了別說話了。”司空霖把他手臂搭上自己肩膀,剛走了幾步便被白玉堂止住了。
司空霖紅了雙眼,爲什麼他感覺白小子堅持不下去了,“白玉堂,你要相信展昭沒事,他沒死,還活着。”
白玉堂嘴角流着血笑着,他靠在司空霖胸前,聲音細碎,“師,師傅。”
“嗯。”司空霖握住他的手,白玉堂全身僵硬,雙手也十分冰冷。
白玉堂身體動了下,勉強的擡起頭看着司空霖,“貓兒,貓兒是爲我死的,爲我死的!”害他的是我,不是其他人,是我自己!“師傅,我想我可以去見貓兒了,去見他了,我真的欠他很多,很多......”白玉堂感覺雙眼很重,他抓着司空霖的衣服笑着道。
“白玉堂,你敢給我死,別閉眼!”司空霖將內力注到他身體裡,背起他便跑,“你死在這裡展小貓怎麼辦?師傅都不相信他死了,你怎麼相信了!”
“我害了他,師傅,是我害了他。”白玉堂勉強的睜開一點眼睛,喃喃的靠在司空霖背上低語。
司空霖一路上片刻也不敢停,到了公館前他一臉滄桑之色,連忙招着門口的倆守衛,“快,快去叫杜霄和公孫先生來。”
一人沒有疑惑的跑了進去,另一人急着跑來扶着白玉堂。
司空霖顧不得休息,扶着白玉堂進去,找了最近的房間。“是......我害了他。”白玉堂嘴脣嗡動,四肢僵硬。
杜霄和公孫策個背子自己醫藥箱子在門口碰上,一起進來,“這大半夜的,你沒事帶這傻小子去襄陽王府做什麼?”連忙放下東西,杜霄開口就說。
那邊公孫策按着白玉堂躺瞬間,便被白玉堂抓住了手臂,“貓兒,貓兒我來見你了。”
司空霖覺得自己一路上已經摺騰出了一身汗,他沒理會杜霄說他的話,一步跨到牀邊,“白玉堂,你死了就沒事了,但你要你哥哥們怎麼辦?你要他們因爲你痛一輩子麼!”
白玉堂鬆開公孫策,慢慢閉上眼睛,不說話。
“能開口說話了?現在是一心求死了麼?”杜霄走過去看着白玉堂說。
公孫策擡眼看了看杜霄,暗暗一咬牙,“白玉堂,你死了也沒用,展昭也回不來,你替他好好的活下去!”
杜霄把了把白玉堂雙手的脈搏,看向司空霖,“他吐過血了麼?”
司空霖點了點頭,“他剛從襄陽王府出來就吐血了。”那時候他真的完全被嚇到了。
杜霄皺了皺眉頭,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藥瓶,倒出一粒白色的藥丸後就只剩下一個空瓶子了,“喂白玉堂吃下去吧。”他把藥丸遞給司空霖道。
公孫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沒在房間,他在外面吹着風已經淚流滿面。“公孫先生,五弟沒事吧?”外面動靜大,盧方知道自己五弟和師傅回來了,他不敢進去,怕又出什麼事情,只好開口問公孫策。
“沒,沒事。”公孫策偏頭眨了眨眼睛,抹了抹臉才轉過頭說。
盧方動了動嘴角卻沒說出什麼話來,站了會,然後走進房間去了。白玉堂吃了藥丸後便昏迷過去了。盧方進屋的時候只聽見司空霖指着杜霄問:“你讓我喂白小子吃了什麼?”
“毒藥,他一心想解脫的藥!”杜霄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後,坐在牀邊替白玉堂蓋好被子。
這話聽得盧方心頭一顫,他當然知道杜老先生是開玩笑的,只是現在好像已經沒有誰再能受一次沉重打擊了。
再說襄陽王府那,梅凌檢查了一遍補湯後端着讓展昭喝了。然後他給梅凌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外面有人守着,若要瞞着外人展昭醒來的事情,兩人話也說得格外輕。
聽完後,梅凌瞪眼看了看展昭,“你有沒有想過白玉堂知道你離開後的心情?”
展昭低下頭,心情有些複雜,他不是什麼都說出來的人,只是面對前輩也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怕他來,就像我瞞着他來闖沖霄樓一樣。”
“他來的話,你會痛心,你來也痛不欲生,你們年輕人啊都是這樣。”梅凌搖搖頭,喝了口茶,“現在,他們應該都以爲你死了。”
展昭頓時擡眼,不說話了,心中幽幽的有個聲音響起,他讓玉堂心累了很多次。
梅凌回房休息去了,桌上的燭燈滅了,展昭安靜的躺在牀上無法入睡。
丑時後,外面風聲大了起來,點點的雪花大大小小的從空中悠揚的飄落下來。天亮時雪還在下,地上屋頂已經鋪上厚厚的一層了,一眼望去全是白色,天空也映得發亮了。
展昭站在窗邊,開了一點窗戶,他望着外面,眼神沉靜卻帶有一絲惆悵。
門被打開,進來的是趙端。展昭聞聲突然的轉過身,兩人都有些嚇到。一人驚一人喜。
趙端沒想到展昭已經醒來,他有些驚訝,一方面又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展昭有些高興,看到熟人自然高興,“楊兄,你怎麼在這裡?”他說完一擡手,因爲扯動了傷口,立馬嘶了一聲。
“展兄,你傷可沒好,別亂動。”趙端走近說道,差不多半年多過去了,他沒想到展昭竟然還記得自己。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展昭問。
趙端笑了笑,衝門外吩咐了句,“請那位那先生過來。”,他回頭看着展昭一笑,反問,“你怎麼又會在這裡?”
展昭保持着絕對清醒的狀態,他看着趙端的眼睛,一字一句問:“楊兄,是你救了我?”
趙端點點頭,“我也不想瞞着你,就和你實話實說好了,我不姓楊,而姓趙。”他看着展昭沒有變化的眼睛,敲了翹嘴角,這人真的有夠沉穩,“如你現在心中所想的,我是襄陽王的兒子,不,準確的說是義子。”
展昭心情揪緊的同時,神經也緊繃了起來,“所以展某纔想問,爲何我暈在沖霄樓裡了竟然還被你救了?”
“義父以爲闖樓的是白玉堂,死的也是他,所以我即便救了你,也沒人會懷疑。”趙端透着窗戶那半開的縫隙望着外面的雪景,突然朝他一邀手,“你坐下來吧。”
展昭不予置否,兩人對坐,展昭莫名覺得這人沒什麼威脅,也許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除了玉堂,他沒什麼現在好掛念的了,只想着快點解決襄陽王的事情好離開這裡,但這事情並不是憑一己之力或者幾人之力便可以完成的。展昭擡眼慢慢道:“你救我,可是與你義父作對。”
“救你,是我自己的決定,我也沒幫你不是嗎?”趙端朝後一靠笑道,他想了想,“盟單......在你身上麼?”
“不在。”展昭淡淡道。
“你不會說假話。”趙端看了他一眼道。
手臂有有些痛了,展昭微皺了皺眉心搖頭,“的確不在展某身上,展某不會說假話,也不說假話。”
趙端突然站了起來,他深深看了眼展昭,嘆了口氣,“義父說盟單不見了。”就算在你身上,不過......你只要人在這裡,也沒關係。
“公子,梅大夫來了。”外面的守衛叫了句。
“進來。”趙端背過展昭看着門口。
梅凌平復了心情,笑着進來,他沒想到這兩人碰上了,雖然要瞞着展昭醒來的事情,不過總不可能一直瞞下去。
“我會加派人手來的,希望你不要出去。”趙端沒回頭,他這話是對展昭說的。
展昭沒說話,梅凌看了他兩人一眼,站在一邊,然後看着趙端打開門慢慢走出去。
外面雪下得很大,展昭站起來,板着筆挺的身影,玉堂,玉堂應該會很喜歡下雪,他最愛白色了。門被關上,展昭苦笑了會,上次下雪時,自己也命懸一線,讓玉堂落淚,這次下雪,自己也沒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