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四面已經被烏雲籠罩了,密密麻麻的灰色雲層疊加在一起,擡頭仰看,感覺天空變得格外的低矮,要是獨自一人的話,看着如此寂寥的天空準會打個寒顫。
白玉堂進了永州之後,終於在一個大酒樓面前停住了馬車。
可能是由於入夜了,看着又像是要下雨的原因,所以現在街上只有偶爾的幾個行人匆匆而過,逐漸融於朦朧夜色中的街上還是掛着幾盞爲行人照路地燈,暗橙的燈影斜射在幾處街牆下,風一吹,燈便是一晃,帶着地上的燈影搖搖晃晃。
紅色的印花燈籠高掛着酒樓飛翹的檐角,三層石階層層遞上,直到高高的門檻。
看了酒樓高掛的匾額,白玉堂點頭一笑,只是眨眼瞬間,便飄忽的從馬車上閃到了地上,卷好之前蓋在身上的棉毯,五爺撩開車簾的一角,說道:“貓兒,我們進了永州城了,今夜就在這裡住一晚吧。”
出來的是嘟着小嘴的展軒,他半憋着張臉喊白玉堂:“大爹爹。”
白玉堂把展軒抱了下來,然後跳上車,半提着棉毯放進了馬車裡,“貓兒,怎麼不出來,還在生氣啊?”
展昭偏頭,左手提着包好巨闕的揹帶挎在肩上,然後睜大了眼睛瞪他。
白玉堂賣乖的笑道:“嘿嘿,貓兒,彆氣了,不是開個小玩笑嘛,再說是軒兒說的,也不是我啊!”五爺很不夠意思的想要推開這個責任。
展昭一悶嘴,順手拿了擺着一旁軟榻上的畫影遞給他,“出去,我餓了。”
拿了畫影,白玉堂嘿嘿一笑,便是瀟灑的縱身出去,然後在下面伸手準備扶着展昭。
展昭接而白了他一眼,自己跳了下來,右手順手牽着展軒,轉身看到這座大酒樓卻是懷疑的看了眼白玉堂:“不是沒錢了麼?”
白玉堂眯眼盯着展昭,來回摸着下巴,勾起嘴角笑着說:“爺準備把你小貓兒給賣了,先進去,看看掌櫃的要不要吧!”
展昭也眯眼,然後突然左手肘子朝白玉堂撞去,五爺這一驚,笑着立馬躲開,接着伸手穩住了展昭的肩膀,取下來了掛在展昭肩膀上的巨闕,“別激動,這不是說笑呢!”
這玩笑好笑嗎?只有這白耗子不亦樂乎!展昭一側頭,看着他良久後一點頭,“行啊,展爺就把你這隻耗子留在這裡算了,哪天想起來再贖回來!”說完帶着展軒開腿便走,不知玉堂又想到什麼辦法了,反正他總不會賴賬讓自己出醜吧!
白玉堂聽了展昭的話後眉頭一動,然後馬上跟了上去,“哎呀呀......”伸手搭在了貓兒的肩膀上,白玉堂親膩的靠近展昭,低聲在他耳邊道:“臭貓,學會打趣五爺了!”
展軒嘟嘴,大爹爹又開始鬧爹爹了!然後大爹爹會瞪眼......
果不其然,展昭斜睨了眼白玉堂,便開始瞪他,五爺卻是視若無睹,反而嘻嘻呵呵的拉着自家貓兒進了酒樓。
有客人進來,一旁正在清掃桌子的小二聽到聲音便趕忙迎了上來,定睛一看,卻是愣了不久,面貌俊朗的兩位公子,一位淡若青竹,一位瓊光四射,就算是在這繁華的通商之道,人往甚多,也從未見過這般模樣的兩人。不知這位可愛的小公子又是哪位公子的!
小二的心思,當下百轉千回,待看到白玉堂的那一雙冷眸才恍然回神,“兩位.....是住宿吧!”看外面天空漸黑和逐漸變深的雲層,今夜免不了會有一場大雨,所以此時來的多半是住宿的。
小二正訕訕然的避開五爺的眼神,就聽到一個娃娃聲,“是三位!”
展軒仰頭看着小二,一邊嘀咕:“是三位......”
展昭不自覺的笑着,把手搭在展軒的頭上,隔着小帽子輕輕摸着他的頭。
五爺抿嘴也笑了出來,小子,有張狂的潛力啊......
酒樓內視寬曠,門口距上二樓的梯口之間還擺着四張直襬過去的方桌。白玉堂一眼掃了過去,視線在梯口旁的方桌上停留了會,然後慢慢收回視線,轉向小二道:“一間天字號房。”
展昭看向他,然後摸了摸鼻子,面無表情的對小二道:“再加一間房間。”
小二瞧了瞧面前這兩位公子後,暗暗思索了後還是說了出來,“沒有天字號房了。”小二苦笑着道。
白玉堂正因爲展昭說要兩間房間,所以死死盯着他,待聽到小二的話,不禁有些怒,“你當爺第一次來這裡!”話雖是這樣講的,可是白五爺的確是第一次來永州城的,要不然要找到自家開的酒樓也不用轉那麼多條街啊!“白家的酒樓可都有這些客房!”
被賬本忙的,拿着算盤噼噼啪啪算個不停的掌櫃,聽到這麼一吼,瞬間擡頭,一句就道出了東家的底,不知道這位公子是什麼人。不容的怠慢,掌櫃撩起腿擺從櫃檯後繞了出來。
“公子,天字號自然是有的,可是......被那位公子先住下了,要不,地字號客房行不?”小二見面前這位面容帶着寒意的俊俏公子,有些頭痛,便馬上把實情說了出來,同時指着在梯口的那一桌人。
位鄰梯口旁的桌子邊,兩個穿着黑色短衫,一副武裝打扮的年輕男子各坐在兩側,左手邊都擺放着一把銀劍。黑色錦袍裹身的男子揹着門口這邊的位置坐着,一頭長髮被銀冠高高束起,金絲繡着祥雲的袖子微擡,男子微微側臉,可以看到他上翹的眼角,髮絲微遮的額頭隱隱露出一條疤痕,男子脣微啓,正不緊不慢的飲着茶。
白玉堂看着,眼眸閃了閃,莫名的看着這人就不爽!“爺只住天字號!”要是住地字號的話,不就說明爺比這人矮一截麼!
展昭深呼吸了口氣,左手慢慢的扶上額頭,看了眼右邊的人,心中嘆了口氣,這人,又要鬧了麼?
展軒疑惑的偏着頭,皺着小小的眉頭,雙手來回的揉着自己的臉,小嘴嘟嘟的翹起,好不可愛的模樣,好想睡覺......展軒伸手拉了拉展昭的衣服,可憐兮兮的叫了聲:“爹爹.....”
展昭拉着他手笑了笑,靠近玉堂,推了推他肩膀,“地字號就地字號算了,別麻煩了,沒看到軒兒累了麼?”
白玉堂盯着展昭瞧了好一會,然後緩緩搖着頭,無所謂的說:“爺就是要住,你不是還準備要一間客房嗎?”卻也是順手把手伸進展昭的裘衣裡面,在他腰上摸了一把。
展昭驚的打了個顫,不自覺的大喊出來:“你做什麼!”臭耗子,一點都學不會看場地,沒看到有這麼多人麼!展昭有些憤然的看着面前的人。
小二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被展昭朝白玉堂的這一吼下了一跳,待恢復過來也不好插話,只是很是無辜茫然的站在原地,直到掌櫃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匆匆去忙別的事情。
白玉堂呵呵的擡起左手,寬袖中露出一塊玉佩,手輕晃動,掛着玉佩的線便落在了他的手指間,玉佩上,一個‘玉’字正明晃晃的凌空搖盪着,正是五爺他之前送給展昭的那塊玉佩!
看到玉佩在他手中展昭好是一愣,然後馬上摸了摸腰間,這才意識到自己反應也太大了,臉上不由一窘,展昭瞪了白玉堂一眼,才發現這人在笑,笑容亮如朝陽,並且逐漸的,這笑容更......放肆了!
掌櫃的比較矮,擡頭看着白玉堂手中的玉佩仔細瞧了瞧,卻也不敢去碰,瞧得仔細後他驚訝的喊道:“白二東家?”
白玉堂嚇得忙收回了玉佩,還連忙後退了一步,“你是哪位?”
“二東家,我是這裡的掌櫃的!”掌櫃笑着道,這麼一看才發生二東家和大東家長的真像,心中這麼想後,卻又馬上在心中啐了口:這話說得,他們本就是親兄弟,能不像麼?
“玉堂,這又是你白家的產業?”展昭看着掌櫃緩緩笑道,然後轉過眼睛看着白玉堂。
五爺訕訕然:“都是大哥打理的,爺可什麼都沒做!”反正有這個玉佩,是白家的就認得他出來!
“還挺有自知之明的你。”展昭拉着展軒路過白玉堂身邊,睨笑之中帶着狡黠,不輕不重的暗說了一聲。然後偏頭看着掌櫃,“地字號房間在哪裡?”
聽到他們對話的小二馬上走上來,“公子,請!”
貓兒剛纔那笑容讓他瞬間晃了心神,白玉堂眨了下眨眼睛,然後大步追上去,“貓兒,你剛纔說什麼?再說句試試!”此刻五爺哪裡還記得住什麼房間啊!
“沒什麼......”展昭任由他搭着自己的肩膀,慢慢朝樓梯口走去。
掌櫃在大廳衝廚房喊着:“多炒些好菜!”這邊順手又拉了個小二,慌忙道:“快去客房,把房間重新擦一遍,還有......記得在添牀被子!”聽說二東家脾氣不怎麼好,得好生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