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急着拉過展昭的左手,說不上寒氣徹骨,但是貓兒手上的溫度對一個人來說實在是低的不正常!“怎麼這麼突然,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展昭站直腰身,眼前突然一陣暈黑,展昭搖了搖頭,恢復了清明,“爲什麼我沒感覺到冷?”展昭擡起左手摸上自己的臉,卻馬上被玉堂扣住肩膀,擁入懷中。♀
“貓兒......”從來沒有過的心慌和空洞扼住了喉嚨,讓白玉堂難以喘息,我真的害怕,害怕你會離開我。
展昭輕呼着氣息,手輕輕拍着白玉堂的背,玉堂只有在碰到自己受傷,纔會有這種無助的表情吧!他會放下一切去......向自己表明心意,會糾纏着自己看透一直不明情意的心,展昭任由他抱了會後才道:“玉堂,我們快些去雪山吧!就到了,沒事的。”
看着貓兒展開的笑顏和依舊清透的眼睛,白玉堂忍着心下的苦澀和難受,他怎麼還要貓兒安慰了?“貓兒......沒事的,我們快些去雪山,給你找寒花。”這樣就可以把毒解了!
杜軒不知道他們爲什麼要突然抱在一起,他們應該是親人吧,就像他和爺爺一樣,杜軒想完,然後仰偏着頭看着白玉堂和展昭,帶着略爲綿儒的音調問:“這個叔叔是染上風寒了嗎?我爺爺可以醫好喔!”
白玉堂鬆開展昭的肩膀,回頭看杜軒,“你爺爺?小娃,你家住哪裡?”
“前面!”杜軒拍拍狼的腰側,狼好似知道什麼意思,慢慢趴下來。杜軒一手扶着狼的脖子,一手提着野兔,擡着小腿胯坐上去,威風凜凜道:“小靈,我們回家!叔叔要跟好喔。”
白玉堂扶着展昭,兩人相視一看,站在一邊,等着狼走過去。
靈狼不緊不慢的往前面趕,白玉堂和展昭在後面跟着狼踏出來的路走。
霧有稀有薄。展昭靠近白玉堂輕聲說:“玉堂,你說他爺爺會不會是小二說的那個仙人?”
“嗯,貓兒,我們可以去問他爺爺知不知道雪山上哪裡有寒花!”白玉堂看着展昭,雙手搓着展昭的手掌,“這樣暖和些嗎?”
展昭嚥了咽嗓子,忍住胸口的積鬱,看着白玉堂點頭淺笑,要堅持住,不可以在這裡倒下!
在林中穿梭前行,前面的灰黑開始帶着光亮了,沒多久終於出了瘴林。
林子裡面太溼悶了,比起來,外面空氣就清晰了許多,“下雪了!”展昭着仰頭,伸手接着飄下來的雪花,多久沒看到了,不記得了。
白雪皚皚的山峰屹立在前面,白玉堂看着杜軒騎在狼身上朝前去,便扶着展昭往雪坡上走,好在腳下不是冰而是積雪,走起路來倒沒那麼難了。
這是一塊冰雪覆蓋的平地,一座雅緻的木屋就在不遠處,門外的冰石上坐着位灰衣細瘦的老人,腦後束着一頭的白絲銀髮,看着真有幾分仙人的滋味,他旁邊趴着一隻白色的老虎,扒着雪地玩樂。
杜軒從狼的背上跳下了,提着兔子肉朝老人跑去,“爺爺,小白,我回來啦!”
老人是杜霄,三十多年前與毒醫梅凌,司空霖在江湖上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當初也曾是意氣風發,只是六年前不知爲何突然消失了蹤跡,沒想到是來了這裡。
“小雪,小雪。”杜軒把兔子塞到杜霄手上,然後高興的跑過去抱住雪虎的腦袋。
展昭搖着重重的腦袋,緊閉着眼睛,扶着玉堂的手臂往前走,一路走過,他們身後留下了兩串泥印。
沒等展昭說話,此刻展昭也沒力氣說出來。白玉堂第一次言辭有禮的問,“老先生,您看着就像是久居此地多年,知道雪山上哪裡有寒花麼?”
杜軒鬆開雪虎,看着杜霄,“對啊!爺爺,他們要去找救命的花,還有那個哥哥是不是受風寒了,手好冰啊。”
杜霄看着自家孫子然後點頭,示意他去玩,轉回頭過來正好看到了白玉堂手上的畫影,鞘上是熟悉的滾金花邊,柳條模樣的紋路刻在正中央,畫影!這不是司空霖那老傢伙從他這裡搜刮來,說是要送給他徒弟的嗎!杜霄擡眼看着白玉堂,仔細打量。
腦袋越來越重,頭兩邊是漲的生疼,眼睛也好像是困的睜不開一般,眼皮厚重如山“玉堂。”展昭低着頭,低喚了一聲。
“貓兒,怎麼了,貓兒!展昭......”白玉堂推晃着他身子,展昭頭無力的仰着落在了他肩膀上,臉上的蒼白和這片雪地有的一比,毫無血絲,“貓兒!”
杜霄走近看了眼展昭,紅的不正常的嘴脣竟然透着紫色!“這小夥子能堅持到這裡算是不錯了。”時隔六年,沒想到江湖上還有人用這雪山異寒散。
白玉堂扶着雙腿無力,逐漸滑落在地的展昭一起倒坐在了地上,展昭身上灰色的鶴翎裘衣敞開散在了雪地上,身上白色絨毛的領口緊緊挨着他慘白的臉頰,白玉堂收攏雙臂,就這樣坐在雪地裡緊緊地抱着他,“貓兒,我們不是說好了之後還要去你家嗎?要讓你親人接受我們,展昭!大哥他們都答應了,你怎麼可以......在現在,在現在倒下,展昭!你怎麼可以......”聲音已經哽咽,呼出的氣體立即凍結消失在空氣中,只有不斷滑落的淚珠如水滴般墜落在雪地。雪花總是那麼善良,一瓣一瓣填補淚水砸下的痕跡,好像以爲這樣就能凍結了悲傷。
“展昭!”劃破長空的悲烈嘶喚,白玉堂把頭埋在愛人的頸間,哆嗦的發出低聲哭咽。展昭沒有動靜,仍然閉着雙眼,無聲是他現在的回答。
雪似乎想要爲他們披上一件棉襖好帶給他們一些溫暖,所以不停的飄落,紛紛揚揚的雪花布滿了整片暗灰色的天空。
杜霄看着白玉堂抱着展昭坐在地上的情形一陣皺眉,然後扭頭看着自家孫子抱着雪虎的頭眼淚嘩嘩的直落。是死人了還是咋地......“白玉堂!你再這樣哭下去,這小夥子真會沒命!”
五爺的聲音繼續嗚咽了好一會,然後猛地擡頭看他,“你,你說什麼?”劇烈悲痛的心並沒有因爲這一句話而減少傷痛,白玉堂紅着眼眶,顫抖着手慢慢伸向展昭。“貓兒......你沒事,對不對!”
司空霖教出的徒弟不能這麼不冷靜吧!還是關心則亂,無法自控?杜霄暗悶,接着朝他兩人走進一步,大喊:“還瞎磨蹭什麼呢,進屋啊!你還讓他暈在這裡冷吹風啊!”
暈在這裡?白玉堂感覺腦袋一片混亂,但是動作又理的十分清明,杜霄的話在他腦海中循環過一遍又一遍,暈,暈在這裡!白玉堂嚥了咽嗓子,可是喉嚨的堵塞依舊還在,手指尖探着展昭的鼻息,淡淡的熱息雖然微弱卻真真實實的存在。
白玉堂先是好的一愣,接着不受控的淚水繼續流出來,滴滴落在了展昭的臉上。白玉堂抱着展昭的頭悶嘴哭笑,“呵呵......貓兒......我就知道,你捨不得我!”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反正是樂的,貓兒沒死!
細細的雪花飄進了白玉堂的後頸,迅速化作了水,涼意清醒了他的腦袋,“進屋,進屋!哈哈......”白玉堂抱着展昭起身衝進了屋。
杜霄彎腰撿起畫影,摸着上面的雕花細紋,抽出劍身細看,銀光如耀,劍口鋒利,杜霄笑着輕點頭,還劍回鞘,然後看着杜軒,“軒兒,你哭做什麼?”
杜軒擦着紅彤彤的眼睛,嗓音抽咽的說,“不知道,就是傷心。”
“把小雪和小靈送進林子去,讓他們吃飽再回來!”杜霄摸着雪虎說,“爺爺今天有得忙了,你不要再調皮啊!”
“喔。”杜軒喔着嘴答應,看向屋裡後,接着看了眼杜霄,這才默默的走了,後面跟着一狼一虎。
把展昭放在牀上後,白玉堂是顫着手臂拿過凳子在牀旁坐下的,“臭貓!九命怪貓!”被挖空的胸膛漸漸被填滿,可是還是止不住內心的慌動,他真的嚇到了,不!不只是嚇到這麼簡單,貓兒,你知不知道我連死的心都有了!白玉堂握住展昭的手放在嘴角邊,用力再用力的握住。
“呵呵,還活着,貓兒還活着,嗯......展昭。”再一次的酸澀由於激動而涌上眼眶,鼻尖,白玉堂撐着頭,情緒奔涌。感覺到一陣血腥味味涌上鼻腔、喉嚨,白玉堂迅速側過身子,“唔......噗!”斑斑紅跡灑在了地上,整齊的猶如筆筆劃過。
“貓兒......哈哈......”終於緩過來的胸口,沒想到憋着一口血!沒理會一口的血腥味,白玉堂只是胡亂抹了嘴角的血跡,然後雙手撐着膝蓋,仰頭放聲大笑,沒有淚水,但臉上眼淚劃過的痕跡還在,心如刀剜的痛終於不再那麼深,那麼烈,但是還是感覺到周身沒有安全感,所以他只能繼續握着展昭的手,或者擦着愛人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