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夕謹一想明白其中的關鍵所見,不等五公主和太后娘娘再一次開口,雙膝一屈,就跪在了地上。
正殿中的所有人,都被顧夕謹的這個動作愣了一下,目光就一致的落到了顧夕謹的身上,太后娘娘看了一眼顧夕謹,聲音已經冷了下來:“顧姑娘,你這是何意?”
太后娘娘的並沒有掩飾心中的不悅,這稱呼當即就變化了。
顧夕謹低着頭跪在地上,用眼角的餘光看了一眼納蘭容卿,其中心中是希望納蘭容卿能開口說一句的,無奈納蘭容卿依舊面無表情的坐在椅子上,臉上紋絲不動,連一點兒的漣漪都沒有。
“皇祖母,兒臣知道了,夕謹姐姐一定是感激皇祖母能爲她爲主持公道,所以纔會心中感激……”五公主的眼神閃過一絲冷意,輕嘆了一口氣,站了起來,“夕謹姐姐你放心……”
顧夕謹倏的擡起頭來,目光就落在了五公主的身上,只是這目光和剛纔完全不用,陰冷陰冷的:“臣想請問公主殿下一聲,臣可是有什麼地方得罪公主殿下了?”
五公主的臉僵了一下,旋即露出了一臉驚詫的模樣:“夕謹姐姐,你這是怎麼了?我,我,我……”
五公主的聲音頓時有些結巴起來,怯生生的看着顧夕謹:“我,我只是爲姐姐打抱不平……”
顧夕謹冷笑了一聲,臉色越發的陰冷:“納蘭侯爺爲什麼沒有認臣的緣由,臣剛纔在壽康宮門口已經跟公主說過了,在場的衆位夫人都能爲臣作證的,不知公主是否還記得?”顧夕謹頓了頓才繼續道,“按道理說五公主年紀並不大,不應該忘事這麼快的?難道說這幾日五公主的身子不適,所以影響到記憶了?那公主殿下應該早些看大夫,早些吃藥纔是正理!”
顧夕謹既然決定不忍了,這口齒間自然犀利起來。
五公主高高在上慣了,即便在宮中,她仗着有太后娘娘的寵愛,向來都是說一不二的,享受着衆人衆星捧月一般的吹捧,哪裡受到過如現在顧夕謹這般尖銳刻薄到了極點的話,頓時臉色猛地漲紅起來,怒視着顧夕謹,總算還有點顧及現在是在壽康宮中,努力的把心中憤怒壓了下來,可是聲音卻已經變了:“顧夕謹,你眼中可還有尊卑兩個字?”
顧夕謹卻絲毫不肯示弱擡起頭,就這麼直勾勾的看着五公主。
顧夕謹的目光中,沒有譏嘲,也沒有怨毒,只是就這麼冷冷的看着五公主。
五公主被顧夕謹看得心中漸漸發怵,臉上便有些忐忑起來,到了後來,就顯得有些色厲內荏了:“你,你瞧着我做甚麼?”
顧夕謹嘴角一勾,突然笑了:“我知道了,其實五公主並不是和我有仇,只是和納蘭侯爺有仇而已,雖然公主口中一口一個納蘭舅舅,可是心中卻恨不得把納蘭侯爺置於死地!”
顧夕謹這幾句話一出口,差不多就是石破天驚了!雖然五公主心中的盤算,在場的人基本都是心知肚明,便是不能給納蘭榮臻按一個不大不小的罪名,也要噁心一下納蘭榮臻,若是能鼓動得顧夕謹和納蘭榮臻反目,那就越發的好了!
但是這目的,大家都只能是心照不宣,卻怎麼也不能宣之於口!這在貴族圈中,是約定俗成的,便是已經背後狠狠的捅了人一刀,臉上也要帶着笑容才行!
可是今天,顧夕謹卻打破了這個常規,把心中的所想,就這麼直白的攤開到了桌面了,倒讓五公主的百般挑拔,讓太后娘娘的百般算計,基本上全都胎死於腹中了!
其實這倒也不是顧夕謹故意的,在大胤的時候,雖然她是侯爺夫人,但是安南侯安明軒只是一個被邊緣化的勳貴,再加上安明軒一直生死不明,她這個口頭的侯爺夫人,根本就沒有資格混跡與大胤的貴族圈子中,對於貴族圈子中的這些彎彎繞根本就不懂!
及至到了大乾,她住在自己的宅子裡,更幾乎是與世隔絕一般,對大乾的貴族圈子,根本就是一無所知,因此這次反倒是歪打正着,堵得五公主面紅耳赤,跳着腳道:“你,你血口噴人!”
顧夕謹換上了一臉的譏嘲:“我血口噴人?我爲什麼不噴別人,單單就噴公主你?瞧着公主年紀輕輕的,想不到竟然也是這般狠毒的心腸,便是納蘭侯爺不是公主嫡親的舅舅,但公主好歹也喊了他這麼多年的納蘭舅舅,難不成連一點兒的情分都沒有?”
顧夕謹這幾句真的是已經誅心了!
太后娘娘眼見着情形不對,連忙笑着打圓場:“夕謹,你也不要再過苛責五丫頭,她也只是小孩子心性,想要爲你出頭而已。”
顧夕謹到了現在,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太后娘娘,雖然也姓納蘭,但是和納蘭皇后並不是一夥的,甚至應該說,她和納蘭皇后是站在對立面的!
而她顧夕謹,雖然現在還沒有進納蘭家的門,但是她是納蘭榮臻女兒的這身份,卻不是納蘭榮臻不認她,而能輕易抹殺的!
經過五公主這麼一鬧騰,她總算是清楚了,納蘭榮臻沒事最好,若是納蘭榮臻有事,即便是她在退讓,有些人也是不會放過她的!
顧夕謹淺淺一笑,扭頭,把目光落在太后娘娘的身上:“太后娘娘此言差矣!有道是孩子的話,最是傷人!臣已經一再向公主殿下說清了納蘭侯爺到現在還沒有認臣的緣由,但是五公主卻一直咄咄逼人,逼着臣鬧上納蘭府,這不是逼臣走上絕路嗎?在壽康宮外,公主殿下也跟臣提起過,要請太后娘娘爲臣作主,當時臣已經很明確的拒絕了,在場的衆位夫人都能替臣作證,便是夫人們不敢作證,那舉頭三尺有神明,臣敢對天起毒誓,不知公主殿下敢不敢?”
“你……”五公主怎麼也想不到顧夕謹竟然是這種愣頭青一般的人,說話做事絲毫不留餘地,頓時心中一陣慌亂。
“臣一再拒絕,但是公主殿下卻絲毫不顧及臣的感受,打着爲臣做主的旗號,一再的逼迫臣不說,還矇蔽太后娘娘,借太后娘娘的手,逼迫臣,臣退無可退,讓無可讓,這纔會揭竿而起!”顧夕謹梗着脖子,義正嚴詞,“俗話說得好,做人,不是在沉默中爆發就是在沉默中死亡,臣還不想死,所以纔會冒死直言,還請太后娘娘明鑑。”
顧夕謹這番話,是把太后娘娘撇清在了一邊,也就是剛纔的步步逼迫,全都是五公主自己的意思,而太后娘娘只是受了五公主的矇蔽而已,所以一切的事情,都與太后娘娘無關。
顧夕謹已經這麼說了,若是太后娘娘再跳出來爲難顧夕謹,那就是告訴有心人,這五公主的背後就是太后娘娘了!畢竟,剛纔顧夕謹的話,已經難聽到了極點!
“我,我也只是同情你,你不記情就算了,竟然,竟然還……”五公主猛地一跺腳,朝着顧夕謹怒吼了一聲,倏的轉身,朝着殿外跑去。
納蘭如玉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這一幕,她真的不知道,她現在應該是笑呢,還是應該哭!
按理說,顧夕謹這麼一鬧,不可能在成爲五公主的陪讀,更不可能得到太后娘娘的青眼,對她來說真的是一件大好事,再加上顧夕謹今日的表現,想必在衆位夫人的心中留下的印象……,納蘭如玉冷不住譏嘲的一笑,想來,是差的不能再差了!哪一個勳貴的夫人們,願意娶這麼一個會折騰的兒媳婦?折騰的好還行,萬一折騰的不行,連腦袋掉了,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隨着五公主的落荒而逃,正殿內的氣氛頓時就詭譎起來,陷入了一種奇怪的靜寂當中。
“母后。”納蘭容卿的聲音,就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時辰已經差不多了,是不是應該去給皇上磕頭祝壽了?”
“皇后說的是,那我們趕緊過去吧,若是遲到了,讓皇帝等,就不好了。”太后娘娘說着,就站了起來,芍藥和杜鵑連忙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了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在兩人的攙扶之下,朝着殿外走過,經過顧夕謹身邊的時候,停下了腳步,含笑看着顧夕謹,道:“怪可憐見的,快起來吧,與哀家一起給皇帝祝壽去。”
“是。”顧夕謹恭敬的應了一聲,退了一步,站在了一邊。
太后娘娘掃了顧夕謹一眼,目光中一片和煦,看不出絲毫的怒氣,可是顧夕謹在對上這麼一片目光的時候,不知怎麼的,心猛地緊繃起來。
太后娘娘見顧夕謹恭敬的站在一邊,輕嘆了一口氣,緩緩的搖了搖頭,轉身,就走出了正殿。
顧夕謹斂身站在一邊,到了這個時候,她也只能豁出去了,便是前面有龍潭虎穴,她也只能硬着頭皮往前闖了!
在太后娘娘離開正殿之後,納蘭容卿也跟着站了起來,走到顧夕謹身邊的時候,也停了停,淡淡的看了顧夕謹一眼,突然開口道:“你就跟在我身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