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夕謹笑着被知畫拉着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就在顧夕謹和知畫兩人歡天喜地的回自己院子去的時候,這院子的另一邊還有一排屋子,這屋子正朝着外面冒白煙,一股股濃濃的水蒸氣。
屋子裡面正在燒火,竈上原本放鍋子的地方,此刻放着一隻碩大的木桶,木桶當中坐着一個人,這個人若是仔細看,還是可以認出來,就是那個納蘭榮臻……
若是顧夕謹看見這模樣,定然要以爲這是巫術了!哪裡有用這種法子治病的?!
這人坐在木桶中,下面正在燒火,這哪裡是治病?!這簡直就是活煮人肉!
高逢春一臉鄭重的站在一邊,兩隻眼睛盯着木桶中的納蘭榮臻,生怕火太大了,把木桶中的人煮熟了。
“先生,這火有些大了。”高逢春看着納蘭榮臻的臉色漸漸的漲紅起來,呼吸漸漸的急促起來。
青衫男子擡眼掃了一眼納蘭榮臻,不說話,卻又朝着竈肚裡塞了一根柴,這才起身站了起來,走到牆壁,牆邊堆着一堆藥材,彎腰抱了一把起來,朝着木桶走去,把藥全都扔進了木桶裡去。
高逢春眼中的奇怪更甚,看着木桶的納蘭榮臻,隨着藥材放入木桶中,納蘭榮臻漲紅的臉,漸漸的恢復了正常。
“這……”青衫男子扔進木桶裡的藥材他全都認識,爲了給納蘭榮臻解毒,他也曾經把解法研究了一個透徹,可是他卻怎麼也想不到青衫男子,竟然是這麼解毒的,這不是浪費藥材嗎?
“過來,幫我把這些藥材全都讓到木桶裡面去。”青衫男子擡起頭,瞪了高逢春一眼,“呆愣着作甚麼?難道你不知道這毒很難解嗎?”
“哦……”高逢春點點頭,走過去,跟着青衫男子一起,彎腰抱起了藥材,扔進了木桶裡,隨着藥材的增加,納蘭榮臻的臉色漸漸的蒼白起來。
青衫男子騰的站起來,走過去,倏的擡起手,朝着納蘭榮臻的後輩狠狠的拍了下去。
納蘭榮臻其實正在努力的抵制着木桶中的熱氣,怎麼也想不到竟然有人在背後拍他,身子一搖晃,一口黑血就猛地“噴”了出來。
已經回到自己院子的顧夕謹和知畫,把自己關在屋子裡,讓紅衣守在門口,主僕兩人在屋子裡研究,這心頭血,他們到底取了,還是沒取?
主僕兩人研究很長時間,可是顧夕謹的胸口,根本就沒有任何傷口。
最後主僕兩人不得不悲催確定,他們根本就沒有取心頭血!
那是不是說明,這次解毒失敗了?顧夕謹還得忐忑不安的活着,隨時準備好當藥引子?
顧夕謹忍不出長嘆了一聲。
嘆世事艱辛,嘆命運多舛!
她顧夕謹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擺脫藥引子的命運?!
知畫坐在牀沿上,看着顧夕謹也跟着顧夕謹一起嘆氣。
紅衣坐在臺階上,擡起頭看着天上的圓月,兩隻耳朵卻一直用盡了最大的努力聽着屋子裡面兩人動靜。
可是屋裡面的兩個人,除了剛進屋的那時候,發出了一點兒聲音之後,就再也沒有出過聲,若不是從窗戶中透出來,昏黃的燭光依舊在搖曳,若不是她從窗戶中看進去,那兩道模糊的身影,還坐在牀上,偶然搖晃了一下,紅衣一定會認爲,這兩人已經坐着睡着了。
月亮慢慢的爬上屋頂,然後爬上的天空的正中間,在慢慢的朝着西邊落了下去,最後隱沒在晨曦裡。
一抹光亮緩慢的從東邊亮了起來,越來越亮,到了後來,一抹血紅色從雲層的底下露出來,在不經意,一個大紅圓球從雲層中跳了出來,高高的掛在了屋頂上。
“姑娘……”紅衣站起來,走到門邊,輕聲的喊着,“可是起來了?”
紅衣的聲音,把知畫從迷糊中猛地醒過神來,倏的站了起來:“姑娘,我們就這麼呆坐着,竟然坐了一個晚上……”
顧夕謹擡起滿是血絲的眼睛,看着知畫,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我昨天可是做了好幾天的思想建設,纔好不容易視死如歸……,可是想不到昨兒個竟然……,再讓我下這麼一個決心,我也不知道下次還能不能這麼平靜的去面臨死亡……”
“或許,或許昨兒個侯爺的毒,已經解了。”知畫輕聲的咕噥了一聲,“那,那姑娘的心頭血自然是已經沒用了。”
顧夕謹用力的伸了一個懶腰:“不管他的毒是不是解了,我只知道,我若是再不吃東西,我就要餓死了!”
“呃……”知畫跟不上顧夕謹有些跳躍式的思維。
顧夕謹笑道:“我是說,你家姑娘我,餓了!我昨兒個根本就沒有吃過東西,這肚子餓了也很正常,是不是?”
“是,很正常,十分正常,姑娘等等,我這就出去問早飯是不是已經準備好了。”顧夕謹說着站起來,“我讓她們把水送進來,姑娘先洗簌一下,再吃飯。”
“好。”顧夕謹看着知畫出去,再一次陷入了昨日發生的事情,她怎麼都想不明白,昨日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她喝了藥,等醒過來,卻一點事情都沒有,這心頭血到底是取了,還是沒取?!
“吱呀”一聲,門從裡面打開,正坐在臺階上看日出的紅衣,連忙站了起來。
“咦,紅衣姐姐,這麼早,你怎麼就站在這裡……”知畫說着,卻發現紅衣身上穿的還是昨兒個那身衣服,“難道說,昨晚上,你,你……”
紅衣點頭笑道:“至於把你嚇成這樣麼?昨日姑娘剛獻了心頭血回來,那臉色差的跟什麼似得,我坐在這裡,也安心一些,若是姑娘想要使喚人了,喊一聲,我也好立刻就進去伺候。”
“紅衣姐姐,你有心了。”知畫感動的看了一眼紅衣,“姑娘已經餓了,我去廚房看看早飯可有了,麻煩紅衣姐姐進去替姑娘洗漱收拾一下。”
“啊,哦,好。”紅衣愣了一下,連忙站了起來,轉身去端水了。
顧夕謹在屋子裡面,隱隱約約的聽見外面兩個丫頭的說話聲,紅衣的話,讓顧夕謹愣了一下,心中升起一抹暖意。
“姑娘,奴婢伺候姑娘洗漱。”紅衣端着水進了屋子,放在桌子上,然後站在桌子邊,朝着顧夕謹道:“姑娘……”
顧夕謹站起來,走過來,開始洗簌,紅衣也連忙過來,正要幫忙,卻被顧夕謹攔住了:“紅衣,我自己來吧,你昨兒晚上坐了一夜,想來你也已經累了,先去歇着吧,這裡我自己來。”
“奴婢沒事,奴婢不累。”紅衣連忙道,“奴婢……”
顧夕謹拉住了紅衣的手:“身體是自己的,若是累壞了,心疼的也只有自己。”
“……姑娘……”
“去吧,去吧。我等吃過了,也睡覺。”顧夕謹笑着開口道。
“奴婢這就去歇着,若是姑娘有什麼事情,儘管遣人喊奴婢起來。”紅衣說着,行了一個禮,轉身出去。
“你安生歇着,我如今哪裡有什麼重大的事情。”顧夕謹笑着揮手趕人。
顧夕謹剛剛洗簌好,知畫就端了白粥過來,主僕兩人面對面坐着吃了,又喊了小丫頭進來收拾。
“姑娘,你是不是現在就歇着?”知畫擡起頭看着顧夕謹,她的兩隻眼皮已經重的睜不開了,彷彿黏在了一起。
“我出去走走,你先歇着吧。”顧夕謹站起來,“我昨日差不多睡了一天,晚上才醒來,並不累,倒是你一天一夜沒睡了,不要撐着了,快睡吧,我出去走的時候,會帶着丫頭僕婦一起去的。”
知畫用力的揉了揉眼睛,努力的把瞌睡從自己的身上趕出去:“我不累,我陪着你一起去。”
“算了,你瞧你,你的上下眼皮已經連在一起了,我怕你跟着我一起去,走着走着,就這麼一頭蹌在地上,然後就大地爲牀,藍天爲被了!”顧夕謹盯着知畫不住的笑,“你放心吧,就在這個莊子裡,到處都是人,我能出什麼事情?”
知畫實在是困的不行,見顧夕謹堅持,又想着在莊子裡,應該不會有事,想了想,還是答應讓顧夕謹獨自一個人去逛逛。
紅衣從廚房回來的時候,看見知畫獨自一個人,揉着眼睛一臉睏倦的從屋子裡走出來,笑着問道:“知畫,姑娘呢?”
“姑娘出去了。”知畫一邊說着,一邊腳下踉蹌了一下,幸虧伸手扶住了門框,這才得以堪堪站穩,努力的睜圓了明顯有些迷離的雙眼,“她說要出去走走。”說着,知畫打了一個哈欠,“我先去睡一覺。”
“哎,哎,綢,知畫……”紅衣連忙伸手去拉知畫,“姑娘到那邊去了?我這就過去找……”
知畫的眼睛已經睜不開了,用力的搖擺着雙手:“去吧,去吧,我,我先去睡一覺去……”知畫嘟噥着,一步三晃的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紅衣看着知畫那搖搖晃晃,彷彿隨時都會跌倒的身影,勾了勾嘴角,走到院子門口,四顧了一下,朝着園子那邊走去。
雖說這裡是納蘭家的別院,應該不會出什麼事情,但是顧夕謹獨自一個人,再說了,昨天又經過心頭血這件事情,紅衣這心終究是放不下,還是趕過去,陪着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