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這邊納蘭家的兄妹商議妥當,單說獨孤傲天怒氣衝衝的離開納蘭侯府,翻身上馬朝着顧夕謹的住所而去,可是馬到門口,獨孤傲天卻遲疑了。
他真的不知道要用那種表情去面對顧夕謹!
他怎麼也想不到要替舅舅解毒,竟然要用顧夕謹的心頭血!那麼他把顧夕謹從大胤接到大乾來,豈不是一步步的逼着她進入死路!
怪不得那兩個丫頭見了他就如見了仇人一般!
怪不得表妹剛纔見了他,那表情那神情,冷淡的比對陌生人還不如!
原來這一切都是他罪有應得!
獨孤傲天在宅子門口逡巡了許久,終是不敢面對顧夕謹,最後一提馬繮繩,轉身走了,可是走了沒多少路,終究是放不下顧夕謹,猛地勒住了繮繩,在原地打了兩個圈,不知怎麼的眼前總是不受控制的浮現出顧夕謹一臉悲痛欲絕的神情,那種萬念俱灰的模樣,讓獨孤傲天的心不由自主的抽搐起來。
不行!
他還是要去看看錶妹才能放心!
萬一表妹受不了這個事情的真相,一時想不開尋了短見……
獨孤傲天越想越是害怕,隱約間,耳邊彷彿聽見了有隱隱的哭喊聲傳來……
獨孤傲天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冷顫,再不猶豫,翻身下馬,朝着顧夕謹住的院子,奔騰而去!
已經是月上柳梢的時候,宅子裡一邊靜寂,除了顧夕謹的那個院子裡,還有一抹昏暗的燈光,整個宅子都籠罩在一片漆黑之中。
獨孤傲天斂氣屏聲,悄然潛行,靠近了顧夕謹的院子,摸到了窗子底下。
屋子裡,十分安靜,除了偶然傳來的翻書聲,並沒有別的聲音。
獨孤傲天躲在了窗底下,聽着那偶然的翻書聲傳來,不知怎麼的,心中竟然一片靜謐,原先心中的煩躁,也在這翻書聲中,平靜下來,心中說不出的舒適。
獨孤傲天提起的心放了下來,倚着牆,緩緩的坐在了地上。
屋內終於傳來了丫頭的說話聲:“姑娘,燈下看書時間久了,傷眼睛,早些睡吧。”
接着就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然後那昏黃的燈光就熄滅了,只剩下了滿院子的潔白月光。
獨孤傲天抱着膝蓋,坐在地上,怔怔的看着天上的明亮出神,腦中一片空白。
獨孤傲天是被腳步聲驚醒的。
他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竟然坐在地上,怔忡了好一會兒,纔想起來怎麼回事,心中卻沒有絲毫的後悔,聽着腳步聲漸漸走進,獨孤傲天身子一長,站了起來,身子一縱,就上了屋頂,幾個縱躍之間,就離開了顧夕謹的宅子。
這一夜,雖然坐在地上睡着了,獨孤傲天卻發現,這一夜,他比任何時候休息的都要好!整個人神清氣爽的,說不出的通透!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見就一個月過去了。
這一個月來,顧夕謹一直呆在自己的宅子裡,連出門都不曾出去。
而顧夕謹預想當中的那些個挑戰,也一個都沒有出現。
這一個月裡,顧夕謹真的達到了耳根清靜,連獨孤傲天彷彿也消失了一般,再沒有在她面前出現過。
這一個月來,顧夕謹靜靜的等着納蘭侯府的消息,但是,納蘭榮臻就像是突然消失一般,不但沒有在她面前出現過,連消息也不曾傳過來一句。
這一個月來,張五十分的安分守己,除了偶然在院子裡活動之外,絕大部分的時間,都是纏着沈萬三,根本就沒有提起任何和顧夕謹有關的事情。
這一個月來,高逢春偶然來一趟,爲了麻沸散的事情,根據高逢春的說法,這麻沸散他已經有眉目了。
顧夕謹聽了這個消息,沒有表現出欣喜,也沒有表現出焦慮,以一種十分的平常的心態,接受了這個消息。
天氣已經暖和起來,厚重的冬衣也已經變成了春衣,原本被厚重衣服束縛的活動不開的人,也顯得輕鬆不少。
這一日,春日的太陽懶懶的掛在天上,光陽暖洋洋的照在坐在院子裡曬太陽的顧夕謹的身上。
俗話說,春困秋乏。
此刻的顧夕謹正拿着一本書,斜倚在美人榻上,捧着一本書讀的昏昏欲睡。
知畫正在院子裡忙碌的指揮着丫頭和僕婦打掃地上的枯葉,知竹坐在顧夕謹的身邊繡着帕子……
這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麼的美好!
歲月靜好,惟願時光就停留在這一刻!
“姑娘……”小丫頭匆匆忙忙的進來,“前面有一個孫娘子在門口求見。”
顧夕謹被小丫頭的聲音驚醒,朦朦朧朧的睜開眼睛,一臉茫然的看着知竹:“孫娘子是誰?是你喊來的嗎?”
知竹也是一臉茫然:“我也不知道……”說完,轉身問小丫頭,“她來做甚麼?”
小丫頭愣了一下,主子的反應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見知竹動問,忙恭敬的回答:“這個孫娘子,奴婢認識,她是前街上的成衣鋪子的掌櫃,想來是打聽到了姑娘的身世,這才估摸着過來,想做姑娘的生意。奴婢見她擡着一個箱子來的。”
“讓她回去吧。”顧夕謹擺了擺手,“告訴她,我們最近不做衣服。”
小丫頭遲疑了一下,扭頭去看知竹,見知竹也是和顧夕謹一樣的臉色,忙恭敬的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可是沒過一會兒,那個小丫頭再一次出現在院子的門口:“姑娘……”
知竹倏的擡起頭來,看向小丫頭:“怎麼?她不肯走嗎?”
小丫頭搖了搖頭,臉上全都是詫異:“姑娘,孫娘子說,她並不是來和姑娘做生意的,卻是,卻是奉命來給姑娘送衣服的。”
“送衣服?”顧夕謹眉梢挑了一下,扭頭問知竹,“最近宅子要做衣服嗎?是誰吩咐的?”
知竹也是一臉的茫然,連忙喊了知畫過來,把事情的經過一說,知畫也是一臉的茫然:“會不會方媽媽吩咐的?”
這宅子裡,除了顧夕謹和知竹,知畫,也就只有方媽媽纔有這個權利了。
這邊主僕三人正在疑惑間,就看見方婆子從外面進來,笑着道:“姑娘,今日春光甚好,城外的夕謹山上,夕謹全都開了,姑娘要不要出去看看?”
“方媽媽。”知畫幾步上前,拽住了方婆子,“方媽媽,是不是你讓人替我們做衣服了?”
方婆子愣了一下,一臉茫然的道:“沒有啊,怎麼姑娘衣服不夠穿了嗎?那奴婢今兒就去找……”
“不必了。”顧夕謹開口打斷了方婆子的話,“丫頭說,前街上成衣鋪子的孫娘子送了一箱衣服過來,我們正在奇怪呢,這是誰訂的衣服……”
方婆子頓時也奇怪起來:“姑娘稍待,等奴婢出去問問。”
知畫心中的好奇心也早已經被吊了起來,聽說,連忙喊道:“方媽媽等等,我和你一起去。”知畫說着,追上方婆子的步子,和方婆子並肩去了。
兩人去了不久,就帶了白麪粉團一般的婆子進來,這婆子身後跟着兩個丫頭,擡着一個箱子。
瞧着這個箱子把扁擔壓的低低的,顯然裡面的衣服應該塞得很滿,否則那兩個擡箱子的丫頭不會一臉吃力的模樣。
“給姑娘請安。”白麪粉團一般的孫娘子,看見顧夕謹,連忙緊走兩步,來到顧夕謹面前站住了,恭恭敬敬的斂息行禮,“姑娘可安好?”
“多謝娘子!你,娘子你太客氣了。”孫婆子是個八面玲瓏的,見顧夕謹表現出這種態度,頓時笑得連眼睛都看不見了,“妾身還要多謝姑娘照顧妾身的生意呢!”
“知畫去沏茶來。”顧夕謹依舊斜倚在榻上,看着孫娘子,“孫娘子請坐着說話。”
孫娘子斜簽着身子,半個屁股挨着椅子,恭敬的坐了,雙手接過知畫遞來的茶盞,討好的笑道,“多謝姑娘,勞動姑娘,倒是妾身的不是了。”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知畫也朝着孫娘子笑了笑:“娘子好生坐着吃茶,我家姑娘最是和氣的,有話你只管實說就是。”
“是,是……”孫娘子雖然這麼應了但是哪裡敢就這麼坐。
這座宅子的主人神秘到了極點!
自從住進之後,就沒怎麼露過面,反倒是這宅子的周圍隱隱約約的有很多武力值高漲的武者保護着最着院子,孫娘子完全相信,她若是敢在這裡亂來,怕是立刻就沒命了!
這裡的街坊鄰居對這個宅子的主人好奇到了極點,可是有不敢胡亂打聽,可巧就在這個時候,竟然來了一個出手闊綽的人,拿了精緻的,最時新的料子來,讓她的鋪子,替這個宅子的人,做了春裝,讓她送過來。
這真的是滿足了她的好奇心,她讓鋪子的人,連夜做了,昨兒晚上纔剛做好,今日一早就巴巴的送了過來。
“娘子,能否告訴我,這衣服是怎麼回事?”顧夕謹開口問道。
孫娘子端着茶盞的手僵了一下,擡起眼睛,看向顧夕謹:“這衣服不是姑娘讓人訂的麼?”
不等顧夕謹開口,知畫搶着開口道:“我家姑娘並沒有訂過衣服,會不會是娘子記錯了?”
孫娘子端着茶盞的手猛地一抖,刷的就站了起來:“姑娘,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