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明軒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臉色霎時黯然下來:“岳父問我府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纔會導致王家父子去武安侯府前鬧騰?!”
“那侯爺是怎麼回答的?”顧夕謹的心突然提了起來,依着安明軒那個被驢踢過的腦子,那說出來的話,若是不能被顧衍生抓了把柄去,那纔是天大的笑話。
“還能怎麼樣,我就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罷了。”安明軒的臉色有些難看,“岳父聽了之後,就黑着臉走了。”
“侯爺說此事的時候,周圍可還有人在?”他不會在大庭廣衆之下,說得這些事情吧?若是如此……。
安明軒很奇怪的瞪了顧夕謹一眼:“我自然是有什麼說什麼,自家岳父有什麼好隱瞞的!難不成對長輩還要有所隱瞞不成?!”
“呃……”顧夕謹想不到她反而被安明軒教訓了去,已經到了嘴邊的所有話都被噎了回去,“妾身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是什麼意思?難道說……”安明軒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顧夕謹,“難道說,你向來都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顧夕謹強忍住狠狠啐他一口的衝動,當即沉下來:“侯爺此話從何而起?如此污衊妾身,爲的是什麼?侯爺既然如此不待見妾身,又來正院做甚麼?妾身這裡廟小,容不下侯爺你這尊大佛,侯爺請自便就是,妾身今日累了,要休息了!”
“你,你這人就是這樣,爲什麼就不能心平氣和的好好說話?才兩三句話,就非要擺出一副鬥雞一般的模樣來?”安明軒一臉痛心疾首的模樣,“但凡你能靜下心來,好生言語,你我之間,也不會弄到如今這般情形!”
什麼叫倒打一耙?!這就是!顧夕謹今日可真是鬱悶到了極點!
吸氣,再吸氣,好吧,所有的事情,全都是她的不是,她認了還不行?!反正她遲早要走,這安南侯府和武安侯府之間的事情,與她何干?!
她還真的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反倒惹了一嘴的毛!
“原是妾身的不對。”顧夕謹重新收拾了心情,返身在安明軒面前坐了,“侯爺責備的是,不知侯爺這般時辰到正院來,可是有事吩咐妾身?”
安明軒想不到顧夕謹變臉這麼快,愣了一下,才點頭道:“這纔是商量事情的模樣。”
顧夕謹也不去理他,挺直了脊背端坐着,擡起頭看着安明軒。那態度,真誠至極。
“咳咳,咳咳……”安明軒看着顧夕謹那洗耳恭聽的模樣,突然有些感到不適,使勁的清了清嗓子,纔開口,“岳父聽了我的話,使勁的責備我一通,說我……,說我治家不嚴,還說,他明兒個要上書給官家……”
顧夕謹心中忍不住暗自嘆氣,換成是她,也會這麼做,俗話說死道友不死貧道,更何況不過是翁婿而已。
“當時又有許多同僚在場,我給岳父陪了許多不是,可是岳父依舊怒氣沖天……”安明軒的聲音中帶上了一絲忐忑,“夕謹,你看,你我什麼時候過去武安侯府一趟,好生向岳父賠禮,求岳父不要生氣,放過我……,這一次。”
安明軒最後一句話出口,顧夕謹瞬間就石化了,這算是什麼事?!這件事雖然鬧得有些大,但王家父子原也沒有冤枉武安侯府!若不是在顧明珠在背後小動作不斷,翠彤肚子裡的孩子不會有事,王姨娘也不會死於非命!
就算不提這些,單論王家父子的事情,這王家父子早已經交給了柳貴處置,那麼接下來的時候,自然與安南侯府扯不上半點關係!
這件事不論從哪方面看,只要應付得當,安南侯府根本就是立於不敗之地!
這安明軒倒是好,三言兩句之間,把事情搞砸了不說,還,還想出了請罪這一折,硬生生的在自己的頭上扣了一個屎盆子!
他這麼一請罪,不要說支使王家父子這件事脫不了干係,便是王家父子之死,安明軒也要渾身是嘴都說不清楚了!
這世上竟然還有這種情節高尚之人!不把自己往死裡整,不甘心!
安明軒見顧夕謹沉着臉,不說話,臉上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我也知道這讓你有些爲難,今日你去武安侯府想必也已經被岳父責罵,可是,可是……”安明軒想到顧衍生威脅說,明日要上摺子,不由得口氣強硬了起來,“這一趟,你必定要陪我走一趟才行!”
顧夕謹也不與他多說廢話,站了起來:“請侯爺稍作迴避,待妾身收拾妥當了,就陪着侯爺一起去探望父親。”
顧夕謹這麼暢快的就答應了,倒是讓安明軒有些意外,頓了頓道:“待會兒見了岳父,還請夫人幫着說幾句好話,終究要讓岳父出了這口氣,原諒了我才行。”
“妾身省的,侯爺放心。”顧夕謹應了一聲,轉身吩咐知竹和知畫找衣服,拿首飾替她梳頭妝扮。
安明軒見顧夕謹開始動作起來,提起的心,終於放下了一些,起身走了出去。
一見安明軒出門,原先一直在忙碌的知竹和知畫齊刷刷的停下手,看着顧夕謹,忍不住雙雙一起嘆了一口氣,開口道:“夫人決定離開,真的是太英明瞭!”
顧夕謹頓時滿頭黑線:“你們兩個瘋了不成?!”
“夫人,就憑着侯爺……,不是奴婢嘴快,這安南侯府遲早被他帶到陰溝裡去!”知畫向來是嘴快的,想也不想脫口而出。
難得的,知竹竟然也持相同意見:“怎麼會有這種人,毫不相干的事情,也往自己身上攬,還說什麼男子漢大丈夫……”
“好了,休要耍貧嘴,你們兩個要知道,我們現在依舊還在這府裡,若是這府裡有什麼長短,你我都逃不掉!”顧夕謹假意瞪了兩人一眼,“管好自己的嘴,熬過侯爺大婚,就好了。”
“夫人已經決定了?”知竹和知畫兩人愣了一下,“爲什麼不大婚之前……”
“這件事情,並不是我說了算的,能在大婚之後立刻就離開,就不錯了。”顧夕謹忍不出潑了兩人一盆冷水,“動作快一些,莫要讓侯爺久等,到時候吃了掛落,我可不替你們兩個出頭。”
知竹和知畫一聽,動作立刻迅速起來,很快就替顧夕謹收拾齊整了。主僕三人出現在安明軒面前的時候,安明軒已經等的有些不耐煩了。
“夫人,奴婢這就去準備車馬。”知畫開口道。
“不必了,我已經令人準備好了,直接出發就是了。”安明軒說完,覺得似乎太過強硬了,生怕顧夕謹心中不喜,待會兒鬧別捏,忙又放軟聲音解釋了一句,“夕謹,我只是有些心急,生怕岳父已經寫了摺子,遞了上去……”
“既然如此,那就快些吧。”顧夕謹已經懶得跟安明軒分解了,催促了安明軒一句,跟着安明軒出了安南侯府,朝着武安侯府直奔而去。
進了武安侯府,兩人問清了顧衍生在書房,便直奔書房而去。
顧衍生從金吾衛回來之後,便把師爺找了來,把方纔安明軒說得話重複了一遍,師爺聽完,愣了一下,旋即笑道:“侯爺,目前困境可解矣……”
顧衍生嘆了一口氣:“只是有些對不住乾盛。”臉上有些不忍。
師爺正色道:“這件事鬧成這樣,總得要一個人出來負責,再說了,若不是乾盛持家不嚴,也不會鬧成這樣,因此,有乾盛來擔這個責,也不虧了他!大不了,以後侯爺你幫扶着一些他也就是了。”
顧衍生無奈的又嘆了一口氣:“那也只能這樣了!”
師爺擡起頭又看了顧衍生一眼,勸道:“乾盛和侯爺是翁婿,這晚輩替長輩擔責,也是名正言順之事,侯爺不必太往心裡去!”
顧衍生點頭道:“先生說得也是,還請先生斟酌一下,寫一個謝罪摺子,不論管家如何決斷,我終究是要替乾盛求情的,否則讓外人看了,豈不是生分。”
“侯爺終究是心軟,我這就去寫摺子。”
“有勞先生。”
“請侯爺稍候,我這就動手。”師爺也不另尋地兒,就在這書房裡,鋪開筆墨紙硯,稍微構思了一下,提筆就寫。
這才寫了兩個字,就聽見小廝進來稟報:“回侯爺,八姑爺和八姑奶奶來了。”
顧衍生眸光猛地一沉,扭頭看了師爺一眼。
師爺忙停了筆,站起身來:“侯爺,莫非事情有變?”
“且聽聽他怎麼說。若是……”顧衍生目光犀利,臉上閃過一絲陰冷,“還望先生再一邊……”
不等顧衍生把話說完,師爺立刻會意道:“侯爺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不論乾盛此來意欲何爲,這該他擔的責任,卻是不能推託的。”
顧衍生點點頭:“也不是我心腸硬,只是誰的債誰還,這世上終究沒有一人可以例外的。”
“侯爺放心,我這就出去,請乾盛和八姑奶奶進來。”師爺放下筆,走了出去。
安明軒在外面正等得心焦,看見師爺出來,忙笑着迎了上去,師爺自然不會在安明軒面前擺架子,恭恭敬敬的行了禮,把安明軒和顧夕謹兩個人請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