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已經做到小頭目的殺手,今晚決定怠工一次。一直以來,他其實都是個自命不凡的傢伙,無論是武功還是做事,甚至是外表,在大河盟中他都算是出色的。然而,或許是出於個性原因,他並不受盟主何大夢的重用。他很瞧不起依靠裙帶關係的李有理,卻仍不得不遵從盟主的命令,受驅使於李有理。
現在李有理被本縣捕快謝未擄走,暫時又沒有找到,他就隱約有這樣一個念頭:不如就找不到吧,我何必太出力,既違心又無益。而且在通往本縣的道路上,有另一股人馬追蹤謝未,能把李有理追回那當然無需說什麼,倘若不能,對自己則有利無害。
於是,殺手們在經過破城隍廟的時候,中止了任務,去休息。
破廟這種地方,總是在需要的時候就出現了。毋庸置疑,鄰縣確實有好幾座大大小小、新新舊舊的寺廟庵堂。
四名手下心照不宣地自行避讓,腹中竊笑之時免不了豔羨,甚至希望這位頭領讓自己也同享豔福。
光線幽暗。殺手將俘虜放在地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閒閒立即站起來,本能地戒備着。
“怎麼,你打算反抗?”他很好笑似的笑着。
閒閒不說話。
“你可是自己願意的,這麼快就反悔了?你別忘了,我隨時可以回去你家。”他很有耐心。
閒閒臉上寫滿了憤怒、憎惡與驚恐,仍不說話。
殺手去摸她。她敏捷地躲開,向門口跑去。殺手輕易地捉住了她。她便張口咬他的手。
殺手痛得倒吸一口涼氣,一把將她提起來,按在佈滿灰塵的供案上。
“到現在了,你還想反抗?”開始撕她的衣服。
閒閒在驚惶中咬牙切齒:“到死也要反抗。”
“好,好……”殺手殘酷地笑着,“我馬上就會讓你嚐到死一般的滋味。”
閒閒手不能動,又急又怕,羞恥得流出淚來。
將要迷醉的殺手望着夜色中她的眼淚,忽然停止了粗魯。“別哭。”
“你別哭,別哭啊……”他竟然有些着急,“……你叫什麼名字來着?仙仙?”
閒閒慢慢抽出被鉗制的一隻手,抹了一下眼淚,又放下去。
“是不是‘仙仙’,嗯?”殺手臉上有了一絲微笑,很輕柔地撫摸着她的肩膀。忽然,這張帶有笑意的臉充滿了愕然與震驚,而後因爲痛苦而扭曲起來。閒閒手裡握着一彎鐮刀,
刀上沾有家中菜地裡的泥土,也沾有面前這個暴徒的鮮血。
她來之前,將割韭菜的鐮刀頭卸下來,藏在了腰帶裡。
殺手肋上捱了這一下,傷口並不很深,卻不停地流出血來。他一手按着這傷口,冷冷地笑對這個乘他不備暗下殺手的女孩,道:“好,好,你不要命了,那麼我只好捨命陪你了!”
“我殺了你……”她這次是拼命。
鐮刀被殺手奪過來,扔到一邊。供案上的閒閒掙扎中滾到地上,殺手便像一隻大鷹般撲上她……
殿內的動靜全都落在殿外廊檐下四名殺手的耳朵裡。他們早已陶然其中,樂而忘形。
幾乎來遲的徐荷書得以順利進入殿內。
“看劍!”輕叱一聲,第一招直刺殺手後心,逼迫得他放掉如狂似火的心念,矮身避過。徐荷書決心予他重傷。
梅雲曾傳授她“六出梅劍”與“流雲劍”兩套劍法,前者招數繁多,變化多端,用以攻;後者劍招飄逸,以靜制動,用以守。
殺手的武器也是劍。徐荷書使六出梅劍,意圖傷他四肢和胸膛、腹部。
“想不到你還在這裡!”殺手認出了她,卻沒有問謝未和李有理的去向。閒閒早已爬起來,躲避在城隍斑駁的塑像邊。
外面的四名殺手也衝了進來。
徐荷書不是很自信,因爲這幾乎是她第一次真正對敵,而且是對五個人。從前練劍的時候,她和梅雲、方之棟切磋,他們都是由着她的凌厲,卻未給予過強大的威脅。
現在她有點緊張,傾注了全副精神,雖然並不慌亂。
當殺手們圍攻她時,她只能運起柔力,將自己的劍幻覺爲一片流雲,吞沒了他們的攻勢。如是這般,她只守不攻,對方連連功敗。年輕的殺手頭目不耐煩地撤出來,他關心的是那個女孩別逃走了。
對方陣容中有了空隙,徐荷書縱身阻攔殺手。其餘四人同時出招。徐荷書來不及,劍有劍招,刺中殺手後肩,劍有劍勢,她藉助劍勢擰身翻出四人的包圍。可惜差了一點。她被傷到了腳。劍勢未盡。已見血的劍尖掉轉方向,扎向四人,她人在高處,流雲劍法以守爲攻,割破了四個人的咽喉。
結果是,殺手頭目受傷跌向一邊,四個部屬即時斃命。
殺手跌向塑像,將閒閒嚇得一聲驚呼。而四人的亡命則讓徐荷書渾身起了冷汗,她沒有料到竟然就這樣殺死了四個人!
這是她第一次殺人。
她沒有想到結束一個人的生命會這麼容易、這麼快。還好現在是夜晚,並不能將眼前慘象看得很清。她沒有多猶疑。因爲閒閒還需要她的保護。
閒閒躲在她身後,有點顫抖。徐荷書抓着她冰涼的手,安慰道:“別怕,有我在。”那殺手自知不是徐荷書的敵手,卻還一步步向她們走來。徐荷書不想再殺掉他,只道:“我不殺你,你也別再打那家人的壞主意,咱們兩訖。”
殺手嘴角流着血,神情又冷酷又熱切:“兩訖不了……我還沒有得到她。”
“你去死!”閒閒尖叫了一聲。先前孤身時的鎮定和強硬,此時都變作了脆弱與嫌惡。“姐姐,我們走!”她拉着徐荷書的手,想趕緊離開這個討厭的地方。
卻聽撲通一聲,殺手倒在了地上,緊緊握住了閒閒的一隻腳踝。
閒閒驚怒之下哭着抱住徐荷書:“姐姐,你殺了他!”
徐荷書以劍指着殺手的手腕,無奈地說:“看來你也有夠作惡多端的了,我不殺你,砍掉你的一隻手。”
殺手對閒閒道:“你想要我死,爲什麼不自己來殺我?”
“好。”閒閒停止哭泣,拿過徐荷書手中的劍,顫顫巍巍地尋找刺下去的地方。
徐荷書暗暗防着殺手的驟然反撲。
然而卻沒有。他只是慢慢站起身來,與閒閒面對面站着。閒閒下不了手。
禽獸般的殺手從她臉上讀出溫柔善良的天性,於是笑了。這一刻他彷彿置身於一片脫離了塵世的溫柔鄉。他說:“我娶你好嗎?”
閒閒的心就像是在懸崖上,進一步則粉身碎骨,退一步卻尋不到退路。手中的劍抵着他的胸膛,她平靜地說:“不好。”
“哈哈!”殺手仰頭一聲怪笑,兩手忽然抓住劍身,用力刺進了自己的胸膛。閒閒驚駭得鬆開了手。她怎麼也想不明白,爲什麼這個卑鄙無恥的壞人會真的求死。
殺手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你可以恨我,忘了我,但我在黃泉路上會時時刻刻……想你。”
閒閒不說話,眼中瑩然。
“你……叫什麼名字……”他最後問道。
“閒閒,嶽閒閒。”閒閒的聲音平靜得近乎決絕。
殺手帶着滿足的微笑,道一聲“再會”,溘然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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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