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來一回可不是馬上就能得的,桃華覺得膝蓋又已經麻木了,估計等傳話的內侍回來,這兩條腿就動彈不得了。正在心裡暗罵這天殺的下跪制度,便聽沈數道:“皇上,既然蔣三姑娘是在給太后診病,就讓她站起來回話吧。”
皇后馬上道:“就是太醫們來回皇上的話,也是跪稟的!”
皇帝卻笑笑道:“她一個小丫頭,哪裡能跟太醫一樣呢,起來站着吧。”看皇后還要再說,就眉頭一皺,“現在給母后診病要緊,這些細枝末節盯它做什麼!”
到底他是皇帝,聲音裡帶出不悅來,皇后也只能閉了嘴,只是拿眼睛狠狠剜了沈數一眼,沈數也只做不見。
於氏站在殿門口急得一身是汗。又是擔心蔣梅華,又怕桃華到最後也治不好太后的病。如此焦慮之中,就覺得時間過得越發慢,好容易等到那內侍回來,身後卻帶了兩個宮女,回皇帝的話道:“鄭姑姑說那日她奉太后到園子裡,就見着了這兩個宮女在說話,因此奴婢直接帶了她們來回皇上的話。”
兩個宮女都有些戰戰兢兢的,其中一個年紀略大點的道:“奴婢們並不敢亂說什麼,只因奴婢家裡是販藥的,那日打掃庭院,見着蚯蚓,小靈害怕,奴婢便說無須怕的,這物入藥便叫地龍,便是蚯蚓糞也是藥。小靈不信,奴婢便跟她說,藥中有好些都是這樣,白丁香其實是雄雀糞,望月砂是野兔糞,五靈脂是鼯鼠糞——正說着太后來了,就問奴婢,夜明砂是什麼?奴婢就答,夜明砂是蝙蝠糞。除此之外,奴婢沒說一句別的話……”說着就磕起頭來。
皇后在一邊目瞪口呆地聽着,這時候才道:“白丁香竟然是——那本宮用的擦臉的脂藥——”她記得她有一種擦臉的藥裡就有白丁香,說是用了之後可以令肌膚白皙去掉斑點的,難道她每日都是在把雀兒屎抹在臉上嗎?
桃華冷眼旁觀,心裡暗暗冷笑。果然她身邊的宮女也慌了神道:“娘娘別急,那,那丁香花也是白的,說不定,說不定這藥裡的白丁香說的是白色丁香花呢。”
皇后連忙去看地上的宮女:“是嗎?”
宮女戰戰兢兢地道:“若丁香花入藥,卻不叫白丁香,而是花蕾稱公丁香,果實稱母丁香。且丁香花也不是白的……”
皇后身邊的宮女呵斥道:“胡說!御花園裡就有白丁香花!”
宮女帶了哭腔道:“那不是入藥的丁香,入藥的丁香是從南洋那邊來的……”
這宮女家中是藥商,頗爲富貴,本人又有幾分姿色,採選入宮後被分配到園子裡做粗使宮女,心中委實不忿。因知道太后身子不適正在服用湯藥,所以那日其實是有意在太后面前賣弄,想着若是太后想找個略知些醫藥的宮女近身侍候,自己便有了機會。只是到了這時候,雖然還不完全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卻也知道自己是說了不該說的話,只是已經悔之晚矣。
皇后呆坐在那裡,只覺得自己臉上忽然有些臭烘烘的味道似的,恨不得立刻叫人打盆水來洗臉。好歹她還記得自己是皇后,勉強按捺住了沒有失態,卻對地上這宮女恨得牙癢,怒聲道:“誰教你在太后面前饒舌!拖下去打二十板子,發到浣衣局去!”
二十板子打下去,有些身子弱的宮女就直接打死了。那宮女嚇得整個人都軟,只會哭着求饒。桃華有些不忍地看了一眼,最終還是沒說什麼。倒是皇帝擺了擺手道:“若是打板子打死了,倒沒法服役了。板子免了,讓她去洗衣罷。”
浣衣局那裡都是有罪的宮人,每日裡沒一刻休息的時候,比粗使宮女做的活計還要多。皇后想想這宮女進去了怕也活不了幾年,便也罷了。
兩個宮女被拖了下去,皇帝便問桃華:“你的意思是說——”是太后知道了夜明砂就是蝙蝠糞,所以喝了藥就止不住地噁心?皇帝想想若是自己……
皇后那邊已經止不住地露出噁心的表情了:“太醫院怎麼開出這樣的方子來!”
“夜明砂治目疾的確是極好的。”桃華只得解釋了一句,又問太后身邊的宮女,“太后要了藥方看,再沒說什麼嗎?”
這時候宮女已經想起來了:“太后頭幾日看過方子,還問了一句夜明砂是什麼,只是奴婢並不知道。後來太后也曾想停用這治目疾的方子,但之後目疾重了,太醫來診過脈說藥不可停,所以就一直用了。”
“如此說來,真是這個原因了?”皇帝雖然猜想到了,也不免驚詫起來,“你怎樣會想到這上頭來的?何況,心因竟致病如此?”
“皇上必然知道‘杯弓蛇影’的故事。”弓倒映在酒杯裡的影子尚且能讓人疑心出病來,何況這蝙蝠糞是實實在在喝到肚子裡去了。
“可是,可是太醫說,太后治目疾的湯藥不能停啊……”
桃華胸有成竹地道:“將夜明砂換成蚌粉即可,只需用量略爲調整,並不影響藥效。姑姑可將改後的藥方拿去給太后看過,想來不出幾日太后的病便會轉好。”雖然已經喝進肚子裡的蝙蝠糞是拿不出來了,但太后顯然比皇后要堅強得多,只要以後再不喝了,應該就不會有這麼大反應了。
皇帝輕咳了一聲:“那蔣氏就開方吧。”目光一掃殿內的宮人內侍們,“此事不得外傳,若再有一人知曉——”傳出去太后因爲喝的是蝙蝠糞噁心出病來,這是什麼好聽的事麼?
此刻還在殿內的都是能近身侍候的,連忙都跪了下去:“奴婢萬不敢多嘴。”能混到近身侍候有多不容易,更何況還有剛纔那個多嘴宮女的前車之鑑,誰也不想挨板子或者被扔去浣衣局的——不,那宮女不知內情所以還有去浣衣局的機會,換了他們這些知情者,大概就是直接打死了。
桃華開好方子,皇帝拿在手裡看了一眼,便遞給身邊內侍:“拿去給院使看看,若沒問題就照這方子服用。”隨即有些厭煩般地起身,“蔣氏出宮去吧,待太后病癒,朕自然有賞。”
皇后此時已經無暇再找桃華的麻煩了,她滿心想的都是趕緊回去打水洗臉,於是對皇帝的話沒有半分異議。桃華得以行禮告退,然後囫圇兒個地走出了壽仙宮。
壽仙宮正殿里人已經走得盡了,除了門口的杜太監之外,其餘宮人都被趕得遠遠的,並不能聽見殿內人說話的聲音。
皇帝站在那裡似乎有點出神,半晌才笑了一聲:“原來母后是因爲這個——也難怪,朕都不知道這些東西也能入藥呢。”他看了一眼沈數,“你彷彿並不驚訝?”
沈數也笑了笑:“在西北的時候,人餓極了什麼都會吃。”皇帝到底還是在宮中長大的,錦衣玉食必不會少,想來不會知道外頭的百姓災荒年間能挖到蟲子也是一頓美食了。他身爲皇子,雖則也沒吃過這樣的苦頭,但畢竟在軍中見識多些。
皇帝神色微微一肅:“你吃過什麼?”
沈數想了一想:“我還好,只吃過生肉。”最難的一次也不過是跟舅舅失散了,在野地裡晃了幾天。軍中乾糧用盡,火也不能生,就吃生蛇肉。因他的身份,部下將最好的蛇肉給了他,並沒讓他吃蚯蚓,已經是極優待的了。而自那之後,他經驗豐富了些,就再也沒有出過這樣的事。
儘管他說得很含糊,皇帝還是表情微有些扭曲地咂了一下嘴:“罷了,不說這個了,你匆匆趕來,去明光殿坐坐再出宮吧。”
沈數正要說話,一個小內侍匆匆跑來,見杜太監站在殿門才停下了腳步,小聲道:“承恩伯要進宮來看太后……”
“承恩伯?”皇帝厭惡地皺了皺眉,“他到了哪裡?”
“在宮門。”
沈數眉頭微動:“皇兄,臣弟還是先告退。”
“怎麼,你這會兒出去,豈不是又要跟承恩伯碰上——”皇帝話說到一半,忽然彷彿明白了什麼,“蔣姑娘出宮了嗎?”
杜太監算了算:“蔣姑娘走得慢,這時候大概也剛到宮門……”
桃華的確走不快,因爲她跪得兩個膝蓋都青了,於氏則是站了整整一上午,都折騰得夠嗆,還得在大太陽底下再走出宮去,實在也是夠難爲人的。
沉香扶了於氏將他們送出去,小心地窺探了一下桃華的神情,才道:“老太太,其實婕妤娘娘這樣說,也是爲了皇上……”
桃華知道這話是說給她聽的。爲了遮掩皇帝對陸盈的另眼相待是沒錯,但蔣梅華更多的是爲了在太后面前推卸自己的責任吧。不過這些話說出來也沒意思,何況也不是能在宮裡說的話,因此桃華只當沒聽見,悶着頭往外走。
沉香也不敢說太多。宮裡看着安靜,可不知道在哪兒就有一雙眼睛一對耳朵,隨時等着把你的話傳出去呢。好在三姑娘也不過是個閨閣女兒家罷了,就算再惱怒,其實也做不了什麼。
好容易走到宮門,蔣家的馬車還在那裡等着。薄荷已經急得在地上轉圈子了,一見桃華有些跛腳似地走出來,臉色頓時變了:“姑娘怎麼了?”
“沒事,就是膝蓋不太舒服,回去再說。”桃華正要由她扶着往馬車上爬,就聽鸞鈴聲響,一輛華麗的馬車駛過來,正好擋住了蔣家馬車的去路,驚得兩匹拉車的馬都打着響鼻倒退了幾步,把車□□得亂糟糟的。
華麗馬車卻是一掀車簾,探出個腦袋來:“蔣姑娘,又見面了,真是巧啊。”
所謂冤家路窄,一定就是這個意思了!馬車裡的人居然是于思睿!
“承恩伯。”桃華淡淡地行了個禮,纔要上馬車,于思睿卻已經跳下來了:“蔣姑娘急什麼,正巧在這兒見着了,也不向你表姐行個禮嗎?”
表姐?桃華詫異地擡頭看去,只見一個穿粉紅衣裙的女子跟在於思睿後面下了車,先是伸手抻了一下於思睿的衣襟下襬,柔聲細氣地道:“伯爺怎麼就這麼跳下來了,仔細衣裳亂了,進宮見太后不恭敬。”之後才擡起頭來對桃華笑了笑,“表妹也進宮啊?”
“曹蘿?”桃華是真的驚訝了。曹蘿爲什麼會跟着于思睿,而且看她的髮髻,已經是婦人的打扮了,卻又穿得這樣輕薄,教人一看就覺得有失莊重,眉宇之間更帶着輕佻,乍一看那風韻竟然跟胭脂差不多了。
一想到胭脂,桃華就明白了,曹蘿顯然跟胭脂一樣,已經是承恩伯府的妾室了。原來拿不到銀子,她就賣身救父了?
“表妹至少也該叫我一聲表姐吧?”曹蘿輕輕地笑着,眼睛卻冷冰冰的。要說落到現在這個境地,她最恨蔣燕華和曹氏,其次就是桃華了。但現在蔣燕華和曹氏不在眼前,她的仇恨就都轉移到桃華頭上了。她現在已經是個妾了,桃華卻居然還能出入後宮,憑什麼呢!
桃華沒說話,只管往蔣家的馬車上爬,于思睿卻搶先一步扯住了馬繮:“蔣姑娘急什麼呢?好歹我們現在也是親戚了吧,不多說幾句話嗎?”
“是呀,表妹急什麼呢?”曹蘿也上前一步,伸手也來拉桃華的衣裳,“幾日不見,我很思念表妹呢。”
這真是有點麻煩。桃華後退一步,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承恩伯有太后撐腰,在宮門外頭怎麼鬧都沒人說的,但她只是個平民之女,說個喧鬧也是有罪的。
不過就在此時,一個清朗的聲音從後面傳過來,讓于思睿的臉一下子就拉長了:“承恩伯府上,都習慣跟妾室家裡攀親戚的嗎?或者這是於家的習俗?”
“安郡王。”于思睿皮笑肉不笑,“真巧得很哪。”
“是很巧。”沈數大步走過來,冷淡地看了一眼曹蘿,“承恩伯來探望太后怎麼還帶着這些人,若是太后知道恐怕又要生氣了。承恩伯也知道,太后如今可不能動氣。”
媽的,哪壺不開提哪壺!于思睿在心裡狠狠地罵了一句。自從端午節他攛掇太后罰沈數抄《孝經》之後,他也被太后叫進宮罵了一頓,還指派了宮裡的姑姑過去,把他府裡那些鶯鶯燕燕們都整治了一頓,不許她們纏着他,只有胭脂因爲有身孕而倖免了。
姑母對他從來都是有求必應,唯獨在他的身子上不好說話,所以他也老實了一段時間。不過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自他新得了曹蘿,難免又顛狂起來,今日來探望姑母,順手也就把曹蘿帶在車上伺候了。他沒想到會在這裡碰上桃華,更沒想到還會碰上這個討厭的安郡王。
于思睿能在京城裡橫行霸道,一方面有太后撐腰,另一方面也是他霸道得有分寸,譬如說從來不會去惹惹不起的人。就好像這位安郡王,他可以挑唆着太后來整治他,但不能跟他正面對上。
“我正要去探望太后姑母。”于思睿把扯住蔣家馬車繮繩的手收了回來,嘿嘿一笑,“倒是安郡王,聽說最近正忙着採買,居然也來了?”
沈數也笑:“不管怎麼忙,來向母后問安是不能省的。”他意有所指地看一眼桃華,“本王正勞煩蔣家採買藥草,承恩伯若也要買什麼藥,不妨告訴本王,也可以捎帶着給承恩伯採買。”
給老子採買金櫻子膏嗎?于思睿惡狠狠地想,衝沈數齜齜牙:“我倒不勞安郡王了。不過安郡王倒是好算計啊。”難怪在興教寺演一出英雄救美,原來是爲了叫蔣家替他出力。
曹蘿在一邊站着,雙手緊緊地攥着手帕。方纔沈數斜瞥她那一眼,彷彿在看什麼髒東西似的,冷淡中藏着厭惡。從前她可不是這樣的,那時候她跟在靖海侯府的姑娘身邊,走到哪裡人家也都要客客氣氣的,甚至還能跟着學宮裡的規矩。可是現在——落到這個地步,都是因爲蔣家不肯借那一千兩銀子!
于思睿瞪着蔣家馬車遠去,沈數也上馬走了,這才罵了一句:“媽的,要不是定北侯,你神氣個屁!”
沈數已經走遠,當然聽不見他這句話。于思睿罵完了自己也覺得沒什麼趣兒,拉着臉問門口來迎接他的內侍:“蔣家丫頭進宮來幹嗎?”
內侍一面向裡引他,一面道:“是來給太后娘娘診病的。”
“她還真會治病?”于思睿一臉的不相信。
小內侍在壽仙宮並不能進內殿伺候,所知不多,只將陸寶林誤診之事講了,聽得於思睿半信半疑:“碰巧了吧?”嘴上雖是這麼說,心裡卻不由得有些嘀咕,彷彿當日在興教寺,那丫頭也是一語就道破了他在服用金櫻子膏,難道說她真懂醫術?那麼她說他陽虛,難不成也是真的?
一路想着到了壽仙宮,太后已經換了衣裳,正倚着羅漢牀養神,見了于思睿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怎麼這些日子都沒有進宮來看姑母,莫非還爲了上回的事跟姑母生氣?”
于思睿有些心虛。原本他只要在京城,隔十幾日就會進宮探望太后,只是前些日子新得了曹蘿,難免又胡天胡地一番,遂把太后拋到腦後去了。
這些話他當然不會說出來,只笑道:“侄兒哪裡會跟姑母生氣,姑母還不是爲了我好。”說着從懷裡摸出個小匣子來,“在外頭尋了件小玩藝來,不值什麼錢,不過給姑母擺在案頭瞧着玩。”
宮人連忙接了奉到太后眼前,只見匣子裡是一塊巴掌大的青白玉,還有幾點雜色,論玉質的確只是中上,但卻巧妙地依着顏色變化雕成幾株水仙,白的是花,綠的是葉,黃的是芯,更有幾點黑褐色乃是球莖上的枯皮,真可謂維妙維肖。
“這心思不錯。”太后雖是見慣了好東西,不過這是侄兒孝敬的,又的確頗具匠心,便也笑着誇了一句,“就在那窗邊擺起來。”
宮人們急忙尋了白瓷鉢盂來,一邊擺設一邊恭維這玉雕得好,于思睿又孝順,說得太后終於開了顏。
不過太后才露了笑容,眉頭就又皺了起來,看着門口露出厭惡的神色,于思睿有點疑惑地轉過頭,就見一個小宮人捧了一碗藥進來。他還當太后是吃藥吃煩了,忙笑道:“姑母,這藥還是要吃的——”
話猶未了,太后便按住了胸口,沒等於思睿反應過來,後頭一個宮人已經上前一步,急聲道:“太后,是換了藥了,這是蔣家姑娘開的新藥。”說着,一張方子就遞了過來。
于思睿認得這個是太后的貼身宮女,見她急急將一張藥方送過來,情急之下居然連他也擠開了,不由得有些瞠目結舌。蔣家姑娘開的新藥就怎麼了,難道是濟世金丹不成?
“太后您看,這方子換了幾味藥呢。”宮人大聲地念着,“夜明砂換爲蚌粉,木香換爲——”
太后打斷了她:“夜明砂換了什麼?蚌粉是什麼?”
“蔣姑娘說,蚌粉就是那平日裡吃的蚌的殼子,洗淨後炮製成粉,其功效與夜明砂等同。”宮人一邊說,一邊窺探着太后的臉色,“蔣姑娘說,這蚌粉還治反胃,治痰溼,宋徽宗有寵妃患了痰嗽,就是用蚌粉調青黛麻油服了治癒的。”
太后緊皺的眉毛慢慢舒展了開來,手也不知不覺從胸口上拿了下來:“之前太醫們怎麼不用蚌粉?”
宮人小心地道:“聽說夜明砂貴重,而蚌粉素來價賤,且那都是民間的方子,太醫們都沒多見,並不敢用……”
“什麼沒多見!太醫沒多見,一個小丫頭倒見了?分明就是要用貴的藥材?”太后哼了一聲,“傳我的話,貶他一級!”
“是。”宮人陪笑應了,又端過藥來,“太后——”
太后接過藥來便喝了下去,又含了一顆蜜餞在口裡,便轉頭又向于思睿道:“你家裡那個有孕的妾怎樣了?”
于思睿已經聽小內侍說太后喝了藥就會吐,頗有幾分膽戰心驚地坐到太后跟前:“她還好。姑母派的人,自然照顧得精心。”若是太后突然作嘔,吐他一身怎麼辦?
然而,直到他辭了太后離開壽仙宮,太后都沒再嘔吐。